第423章 1級危險分子

  械神山，從遠古宙第一紀元，一直到新生宙第二紀元，一貫的低調，卻又一貫的強大。

  八山之中，或許只有最神秘的「太古山」，能與他們競爭。

  其餘六山，全都居於下位，只能仰望他們傲世的風采，不可能並駕齊驅。

  「嗡嗡嗡——」

  新生宙第二紀元，第1078年。

  隨著最後一次傳送陣法的啟動，夜寒君終於窺探到這座神山的外觀輪廓。

  它不像尋常山巒一樣，蟠踞大地，蜿蜒起伏。

  它也沒有高聳入雲的山峰，並沒有屹立在天地之間，俯瞰塵世，超然物外。

  映入夜寒君眼帘的，僅僅只是一顆巨大的、懸浮的鐵球。

  它的底下有一根柱子，下寬上窄，通體白色，像是遠古建築一樣，充斥著歲月的崢嶸。

  而這顆黑色的鐵球，就以絕對靜止的方式，浮於柱尖之上，即便是世界末日到來，似乎也不可能動搖它的根基。

  「哇……」

  瓜瓜、花燭、鵝大仙、烈焰木守蔥，全都看呆了。

  夜寒君從恍惚中回過神來，再次朝著面露狂熱的夏侯丹心，指了指鐵球的方向，不加掩飾自身的疑惑。

  「沒錯！這就是械神山！」

  「初代冠位·機械之手，將原本的山巒徹底改造，完全徹底的構建防禦體系！」

  「到了近古宙，二代冠位·機械之心，又在原來的基礎上進行擴建和升級！」

  「整整21萬年，這裡就變成了這個樣子，里外都是銅牆鐵壁，有金石之堅、磐石之固，封神也別想正面攻入！」

  騎坐在機械瞪羚王背上的夏侯丹心，雙目赤紅，隨著大聲嘶吼，鼻涕眼淚全都流了出來。

  多少年了？有多少年沒有回來了？

  明明在這裡出生，明明也曾是矚目的天才，怎麼越往後面混，越是落魄寂寞呢？

  「母親！我回來了！」

  「祖父，您還活著嗎？小丹想您了！」

  夏侯丹心用力捶打著機械瞪羚王的背脊，不顧雙臂上的淤青越來越多，突然間歇斯底里，無比瘋狂道：

  「還有憐雲……憐山……你們還好嗎？」

  「都是我這個做兄長的，害得你們受盡旁人的冷眼，我有罪……罄竹難書……」

  滿臉興奮的瓜瓜，躍躍欲試的鵝大仙，漸漸沉默。

  包括烈欣欣、詩梨、夜流螢……所有人盯著痛哭流涕的夏侯丹心，像是強行摁下靜音鍵，群體沉默寡言。

  「老頭……別哭了。」

  「不管你犯了什麼事兒，你不是還想著將功補過的嗎？」

  「好不容易回來了，你總不能用這副邋裡邋遢的可憐樣子，踏入你魂牽夢繞的故鄉吧？」

  瓜瓜吐出一道水槍，打在夏侯丹心的臉龐上，賦予他幾分刺骨的冰涼。

  夏侯丹心不為所動，身體依舊伏低著，不斷抽搐的肩膀，顯然心中的情緒還是無法平靜。

  「前輩，我們已經抵達械神山的山門口。」

  「到了這裡，你是不是也該和我們說說，你曾經犯下的『錯誤』？」

  夜寒君緩步靠近，以溫和的聲音，耐心問詢。

  趕路的十幾年，夏侯丹心絕大多數時間都很瘋癲，難以與之建立有效的溝通交流。

  但像這樣大哭大笑，前所未有。

  他……清醒了？

  「吸——」

  夏侯丹心用髒兮兮的袖袍擦掉冒泡的鼻涕，忽然抬起頭來，紅通通的眸光里，果然有神采流轉：

  「夏侯……械神山的十大複姓之一！」

  「我族的先祖曾追隨初代冠位·機械之手，毫無疑問是械神山的元老，功高蓋世，名垂青史。」

  「但……新生宙第一紀元，因為老夫……家族蒙羞！」

  「當時，我是夏侯氏族長候選人之一，肩負一系列的科研任務和家族使命……」

  「有一項無比重要，涉及『舊有械之神靈部分遺體拆卸與改造』的實驗，因為我的自負，弄錯了關鍵數據，不僅弄壞了非常珍貴的儀器設備，還害得數以百計的族人隕落……」

  「夏侯氏……差點因我一蹶不振！」

  「我作為實驗的主要負責人之一，最終被剝奪所有的身份權利，列為『重罪之人』，驅逐械神山，終身不得回返……」

  「舊有械之神靈？部分遺體拆卸與改造？」

  夜寒君撓了撓耳旁，聽天書一般茫然。

  「你可以理解為，一具屬於我械神山的機械型守護神靈，隕落後，利用祂的遺體，改造其他的下位械靈。」

  「若能成功，會有一大批至聖級別的械靈誕生，極幸運者還會繼承微弱的神性，成為新的封神遺脈……」

  「同時，參與實驗的研究成員，事後也能收穫大量的職權經驗，協助職權的成長……」

  夏侯丹心深吸一口氣，吐息極為的沉重：

  「因為老夫，械之神靈的遺體，無效化百分之三十！」

  「這是非常重大的損失，傷害的是整個械神山子民的利益！」

  「當然，更慘痛的是精神上的打擊，最最得意的領域失手、親近的族人被我害死……每每想起我的罪惡，真想自我了結……」

  夏侯丹心漸漸攥緊拳頭，目光空洞道：

  「可老夫不能死……」

  「老夫獨立研究的「終極引擎」實驗，堪堪進行到一半，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放棄，我心不甘！」

  「結果是幸運的，實驗成功了，並蒂機械體具有可行性，遠古宙的奇蹟再次誕生了……」

  夏侯丹心抬起頭來，第一次用無比犀利的眼神，死死盯住夜寒君：

  「小子，你現在就是老夫的希望！」

  「老夫曾經犯下的錯誤雖然無法逆轉，但只要有機械奇美拉在，重新拿回械神山居民的身份——那就夠了，再多的，老夫不會刻意奢求！」

  「我明白了。」

  夜寒君輕輕點頭：

  「前輩，我會配合你。」

  「這個山門該如何進入？請您明示。」

  「站在那裡！」

  夏侯丹心指著一處空地，言之鑿鑿：

  「械神山一般不對外開放，非機械職權的持有者，我們只會覺得麻煩、沒有共同語言，並不會歡迎訪問。」

  「但有特殊情況，驗證身份，也能獲得臨時出入的卡片。」

  夜寒君應了一聲，老老實實走到空置區域。

  剎那間，一束光從上空的鐵球落下，鐵球底部竟然睜開一隻機械眼睛，旋轉三百六十度，持續掃視下方的訪客。

  這個過程，沒有任何不適。

  可富有節奏的提示音響了九次，綠色的光束突然變成赤紅色，同時加粗加大，刺耳的警報聲接連響起：

  「發現「危險分子」！風險等級「1級」！」

  「風險提示，檢測到超強權能聚合體，職權特質……偏向於黑暗系……職權權級……初步判定SS級……職權歸屬……警報！程序錯誤！測算失敗！」

  「滴！輔助檢測系統激活！偽裝戳破，發現多個神性持有者，發現遠古失落生命族群！」

  「目標一，初步判定冥燈夜氏。」

  「目標二，初步判定屍龍女王。」

  「目標三，初步判定烈陽修女。」

  「目標四……無法檢測……重複……無法檢測！」

  「目標五……判定為械神山驅逐之人，姓名，夏侯丹心，回歸原因……未知。」

  仿佛是一場燈光秀場，接連數道赤紅光束，打落在夜寒君、夜流螢等人的身上。

  烈焰木守蔥、烈欣欣、詩梨、金烏、烈聖……無一例外。

  夜寒君非常驚訝，只是短暫的幾秒鐘而已，身邊之人、身邊之獸，真實的血脈和身份全都暴露。

  唯獨他——他是那個「目標四」。

  可機械警報一直在重複，除了勉強探測出具有黑暗性質的職權，以及SS的權級，其他的無法檢測，程序不是中斷就是報錯，給人的感覺非常混亂。

  「看來三代冠位大人，空閒之餘，依舊在升級械神山的防禦系統……」

  夏侯丹心並不意外身份的暴露，這裡可是械神山，封神親至也得趴下。

  但他依然感到意外，因為夜寒君居然被標記為「危險分子」，這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觸發的評價。

  瞧見夜寒君的疑惑之色，他如實解釋道：

  「械神山會把具有威脅的潛在敵人，劃分十個等級。」

  「9級最弱，0級最強。」

  「原則上，普通的至聖之胎只會被定義為3級風險，聖王左右，才會定義為2級。」

  「1級……這是針對半步封神的評價。」

  「你小子，身上藏的秘密看來不少，檢測系統很有可能捕捉到了一縷命運的軌跡，結合無法看透的本質，予以你如此規格的重視……」

  「嗖——」

  說著，鐵球的底部裂開一個口子，有黑影疾馳，夏侯丹心立馬嚴肅道：

  「提起精神來，千萬不要露出任何的敵意，不然植入作戰系統的機械衛兵，會無腦將我們擊殺。」

  「等「巡守者」抵達，然後召喚機械奇美拉，由我開口解釋，方能洗脫各自的嫌疑。」

  「知道了。」

  夜寒君、夜流螢，頷首表示明白。

  烈欣欣眨了眨眼，審視著脖子上熊熊綻放的小太陽，饒有異色。

  至聖圓滿，掌握偽裝之術。

  沒想到一個照面就被看破，甚至被逼著變回本體的形態，無法以虛假的樣貌佇立。

  這座山……還真是不可思議。

  這就是八山中無限接近於最強的械神山？不知這裡的主宰者，和巔峰時期的天女魃，究竟孰強孰弱呢？

  「嗖嗖嗖！！」

  黑影由遙不可及的黑點，迅速放大，最終呈現在面前的，一共是十個龐然大物。

  它們形態不一，有的類人，手持長槍或者火炮，密密麻麻的能量迴路塞滿肚子。

  有的酷似走獸或者飛禽，背後均懸掛浮空裝置，操控重力、減少空間阻力什麼的，對它們來說輕而易舉。

  「已鎖定1級危險分子。」

  「目標為人族，第9位階……第8位階……程序混亂……中止運算……」

  「正在尋求「巡守者」的幫助，滴，巡守者抵達，見過尊敬的「機械戰警」，見過尊敬的「機甲宗師」。」

  十尊負責守衛工作的機械生命體，全都是至聖圓滿。

  它們組成一個簡易卻不失精妙的傳送陣法，光芒連續閃爍兩次，有一男一女被傳送過來。

  「喲喲喲，瞧瞧是誰來了，怎麼有點眼熟呢。」

  「糟老頭子，你就是上個紀元闖禍的那個夏侯？與過去的影像相比，老了很多啊。」

  男子高達兩米，格外的英俊帥氣。

  他的身邊沒有契約眷靈陪伴，佩戴的機械裝置數以百計。

  加上完美的五官比例，鼓鼓囊囊的身材輪廓，這些細節處，讓他看起來像是人造人，並非真實存在的血肉生命體。

  「機械戰警？你是太史家的孩子？」

  夏侯丹心瞪著眼睛，並不畏懼一男一女的審視，只是面露回憶之色，近乎夢囈道：

  「我想起來了，你應該是太史瓊樹或者太史羽然的孫子……」

  「一轉眼，你都長這麼大了，執掌SS級職權，毫無疑問的封皇者……」

  「嘁！」

  太史權撇嘴，頗為不高興道：

  「老頭，少來和我套近乎！」

  「你是重罪之人，沒有資格返回械神山，哪來的滾哪去！」

  「還有你們幾個，一個個來頭不小嘛？」

  「冥燈夜氏……那個修羅王的後裔？聽說你們快亡了，跑這來作甚？總不至於找我們搬救兵吧？」

  「烈陽修女……金烏……有點意思，太陽深淵的專屬物種，居然和冥燈的人呆在一塊，你們在謀劃什麼？說來聽聽呢。」

  太史權挖了挖耳朵，一副洗耳恭聽的意思。

  一旁的女子，比他穩重。

  但夜寒君看不到她的面容，只能隱隱看到一具凹凸有致的女性軀體，緊緊束縛在一個小型機甲的體內，四周的能量波動，正以她手中的能量劍蕩漾漣漪。

  「公祖秋。」

  女子淡淡做了自我介紹，冥冥之中的目光，掠過夏侯丹心，牢牢對準夜寒君：

  「說明你們的來意，不然，械神山不歡迎你們。」

  「果然是公祖家的孩子……」

  夏侯丹心挺身而出，直接擋在夜寒君的身前：

  「不要誤會了，這是我重要的實驗對象，也是械神山必須歡迎的客人。」

  「哦？」

  太史權嗤笑，一個沒忍住，哈哈大笑：

  「冥燈夜氏又如何？即便是修羅王在世，我械神山不想讓祂進，祂就不能進！」

  「夏侯家的罪人，你到底想說什麼？老子不喜歡廢話，麻溜的，說重點！」

  「嘩~~~」

  夜寒君點亮後腦勺上的三首印記。

  咚的一聲，機械奇美拉·懶奇凶，裹挾著滔天的血氣，四肢全都踩踏到地上。

  然後……源自獅小懶的前肢，無力地軟倒在地上，又一次成為它的枕頭。

  源自羊小奇的後蹄，雄赳赳氣昂昂挺立著，這讓屁股後頭的蛇首看起來異常的高大，好像它才是主首，才是這具身體的主人。

  「看到沒？由蠻族聖獸「奇美拉」改造的「機械奇美拉」！」

  「它不是純粹的完全機械體，也不是半吊子的局部機械改造體，它是並蒂機械體！蠻族的血統和械族的特質，在它的身上分庭抗禮！」

  夏侯丹心露出小孩般天真的笑容，唯獨通紅的目光赤誠一片：

  「老夫的「終極引擎」……成功了！」

  「這就是實驗的最終成果！老夫想藉助這份成果，回歸械神山，再次成為這裡的子民！」

  「什麼並蒂機械體……」

  太史權咕噥著，突然面色一緊，似是回憶起相關的信息。

  他開始皺起眉頭，用一種「你在開什麼國際玩笑」的眼神，仔細審視機械奇美拉。

  「內部的確有濃郁的生命元氣……」

  「但外側的種種跡象都在表明，機械改造的痕跡很重，完全穿透血脈才對……」

  太史權喃喃自語，手裡突然出現一把藍色的能量手槍，一顆碗口粗細的子彈，直接打在懶奇凶的肚子上。

  「咩！」

  羊小奇不樂意了，平白無故挨一槍，一個血洞汩汩往外淌血漿，這是幾個意思？

  「嘶！！」

  源自血脈上的壓迫感揮之不去，蛇小凶更是把太史權視作敵人，試圖撲咬反擊。

  「太弱，至聖虛引而已。」

  太史權任由蛇首的牙齒咬在他的身上，體外的能量罩紋絲不動，根本沒把它視作威脅。

  蛇小凶大怒，加大力氣撕咬。

  兩側的刀翼更是飛旋起來，嗖嗖的破空聲，一遍遍映入腦海。

  「秋姨，怎麼說？」

  「這好像涉及我的知識盲區，依你看，應當如何處理？」

  躲藏在機甲內部的公祖秋，同樣皺起眉頭。

  但……沒等她決斷，一道古井不波的機械聲音，迴蕩在天地之間：

  「請他們進來，我要親自接見。」

  「什麼？！」

  太史權、公祖秋，兩人的軀體突然僵硬。

  能夠越過他們的權限，直接傳遞命令的人……械神山內屈指可數。

  而這個聲音……這個久違的音調……竟然是三代冠位？！

  「啊？」

  夏侯丹心目瞪口呆，舌頭都捋不直了。

  他猜想並蒂機械體，一定是劃時代的科研成果，價值連城。

  但從未設想，有朝一日，居然能因此覲見械神山的統治者……赫連八玄大人。(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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