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 復活的「魔神」

  陵墓最深處，夜寒君脫離偽裝的形態，恢復人類的本體。

  然而，他的大吼大叫極其蒼白，根本沒有任何的成效。

  祭台中央的七罪魔族，根本聽不到外界的傳音。

  駐守外圍的魔王，此時此刻也都興奮到發狂。

  那折射著詭異黑光的瞳仁，怎麼看都不像是心智健全的樣子，儼然是某種靈魂被污染的負面狀態。

  「呱！」

  從盔甲變回本體的瓜瓜，雖然沒有毛髮，但它還是做出類似於炸毛的本能反應，靈魂深處嚴重應激。

  「鏘！轟轟隆隆！！」

  劍雷子噴吐更多的雷霆之力，試圖構建更強大的雷電磁場，竭盡所能庇護它依賴的主人。

  「神性在一瞬間翻漲數百倍，七罪魔神沒有死絕？」

  「這肯定不是純粹的血脈灌溉，難道是某種邪惡的轉生儀式？」

  木伊旱魃的閱歷遠超在場的所有魔王。

  他蹙著眉頭，凝重盯視著祭壇上的變化。

  結合夜寒君的情報，以及這些年的所見所聞。

  諸天萬界存在三枚獄之神格，一枚屬於污濁魔神，一枚被默侵占。

  剩餘的一枚，始終杳無音訊，就連小丑皇也不曾尋獲蹤跡。

  如果七罪魔神沒有真正殞落，從遠古宙就牢牢把持著這枚神格，這個未解的謎團似乎就有了答案。

  「力量！無盡的力量！」

  「新生宙第二紀元，我嫉妒一脈，終於要誕生真正的半步封神！」

  「欲界的人類，顫慄吧，臣服吧！」

  「宇文乃，你的驕傲，不再是唯一的！不可超越的！」

  「艾姬芙拉，你給予本王的屈辱，本王要十倍奉還！一想到有機會把你塞進哥布林的洞穴里，讓你一夜服侍幾千隻骯髒醜陋的哥布林，本王的心情就莫名的暢快！」

  瘋瘋癲癲的嫉妒之王·夷東寺，徹底管不住嘴巴。

  他的軀體還在膨脹，本來瘦弱的魔軀，突然變得極度壯碩。

  轟的一聲，他的體內如有火山爆發，陰寒的鬼火化作柳絮漫天飄舞。

  少頃，他的雙眼完全被綠芒占據，體內升騰的神性波動，無限貼近宇文乃。

  ——半步封神！

  短短十幾分鐘的時間，夷東寺一躍而上，可與傲慢之王並駕齊驅！

  這實在是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是真的發生了，任憑誰也無法質疑。

  「吃！繼續吃！」

  「只要肚子沒有填飽，那就永無止境的吃下去！」

  暴食之王·桃鐵澤，領著小崽子們胡吃海喝。

  平均只有至聖虛引的幼崽們，迅速成長開來，順利晉升至聖小成。

  而至聖圓滿的桃鐵澤，竟然仿照夷東寺，勇猛衝擊半步封神的境界。

  很快，她的軀體暴漲到三千米。

  盤臥祭壇，形如一條難以移動的肥龍，臃腫而又醜陋。

  「吼吼吼！憑什麼本王不能更進一步？不甘心！好不甘心！」

  「附議！我要更多！絕不滿足！」

  暴怒之王·麥爾巡、貪婪之王·莊凌春，雙雙晉升至聖圓滿。

  他們不安於現狀，還想往上跨越階級。

  可是，隨著他們發力，雄壯的魔軀撕裂開來，數以百計的血口子不停歇地往外飆血。

  他們視若罔聞，咆哮著，尖嘯著，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不要啊，血脈傳承怎會這般強大？我真的不想當族長啊……」

  庫庫妲發出瘮人的慘叫聲，逃也似的竄出灰色光柱籠罩的範疇。

  然後，光柱在後面追，她在前面跑。

  縱使大半的力量流逝，因為空間被框定，她還是被迫晉升至聖圓滿，與麥爾巡、莊凌春二魔平齊。

  「完蛋了……」

  「我真的太倒霉了，什麼時候值班不好，偏偏要在新生宙第二紀元……」

  「這下好了，庫庫巴做夢也要笑醒了，有魔接替他的位置，一覺睡到下個紀元也沒關係……」

  庫庫妲默默地蹲在角落裡，像是犯錯的孩子，一整個失魂落魄的可憐表情。

  她的身上沒有飆血，灰光即便永恆的籠罩她，再也沒辦法將能量灌入她的身體。

  「噗！噗噗！」

  艾姬芙拉和艾姬摩戈，雙眼失神。

  她們被紫色光柱衝擊，猶如中了定身術，腳掌紮根地面，無法動彈。

  但……她們飽滿的胸口還在起伏！

  聽得一道呻吟，艾姬摩戈的伴生服飾炸裂，身不著寸縷，坦坦蕩蕩迎向眾魔。

  而她停滯至聖小成的位階，轟然鬆動。

  彈指間而已，她踏入至聖大成的境界，渾身縈繞著誘人的魔香，好似那可口的蛋糕，必須要親口嘗一嘗。

  「什麼鬼東西，這是始祖的傳承？怎會如此暴力？！」

  「魔後塔中分明不是這樣的，七罪魔神的狀態有問題！」

  「摩戈，忍住欲望，不能再往上提升了！小心爆體而亡！」

  艾姬芙拉掙脫失神的狀態，紫勾玉之瞳中的罪字綻放神光。

  明明是同源的血脈，合二為一才是正解。

  可是，罪字並不是在相交呼應，而是在反抗，不允許那股力量傾注她的體內。

  「渾蛋！宇文乃，是不是你做的局？誘騙我們至此？！」

  「你到底有何居心？若是弄傷我的魔體，我要將你千刀萬剮！」

  艾姬芙拉尖叫著，霜白長發如箭攢射，竟在地面扎出一個個破洞。

  她還是太弱小了，面對遠遠超出位階的力量，心有餘而力不足。

  即便罪字拼命阻擋，她的血脈還是肉眼可見的強盛起來。

  至聖大成……至聖圓滿……

  約莫半小時的光景，她登臨聖獸之王的境界，往上一步是偽神，往下則能俯瞰眾生。

  「啊啊啊，給我停下！」

  「我寧可自己升級，也不要這種來歷不明的灌溉！」

  艾姬芙拉抱住腦袋，忍耐著無孔不入的誘惑和貪婪，狂暴生長的血脈，終於有了平息的徵兆。

  當然，無論如何，她都不可能像艾姬摩戈一樣，解除伴生服飾。

  遮蓋身體、隱藏婀娜的魔軀，這是艾姬芙拉從小到大的堅持，是底線，早就形成生理本能。

  「確實有問題，這和石碑中的記載不一致……」

  「到底是哪一個步驟出了意外？始祖的墓地，究竟隱藏著什麼秘密？」

  駐足不動的傲慢之王·宇文乃，任由金色光柱衝擊。

  觀察力敏銳之人，一定能夠洞察，他的體表懸浮著另一層金光，雖然薄如蟬翼，卻能阻擋同源血脈的匯聚。

  由此，宇文乃是場上唯一一個，不受任何影響的原初魔王。

  「芙拉，這一切與我無關。」

  「朕是出於壯大同族的念頭，促進七罪儀式的運轉。」

  「按照原定的計劃，只要能孕育出新的半步封神，全力保障欲界的安全，朕會離開這個世界，去往外界尋覓機緣……」

  宇文乃低著頭，思索著慢慢回答道。

  忽然，他雙目一凝，仰望光柱的源頭。

  那裡有一道魔影，朦朦朧朧，與海市蜃樓一般夢幻。

  但祂真實存在，通體散發著比天地還要浩瀚的領袖氣息。

  「吾之子嗣，吾乃七罪。」

  「萬萬年後，看到你們蓬勃的肉體、強壯的精神，吾十分欣慰。」

  「吾生前一直在摸索極盡之道，可惜遭遇慈悲老祖的突襲，重傷赴死，一切來不及做出太多的準備。」

  「好在，吾從來沒有絕望過，你們既然存在，吾便永遠保留希望。」

  唰——魔影瞬閃，突襲至莊凌春的面前。

  祂豎起手掌，七指之中的第五指對準她的眉心，無上的威嚴不容拒絕：

  「你們承載吾的血脈，以吾之神性縱橫欲界，想來此生沒有太多的遺憾。」

  「今日，吾將藉助你們的血肉與靈魂，以完整的姿態君臨欲界。」

  「你們若有遺願，吾會一一幫你們實現。」

  「現在——欣然赴死吧，你們會成為吾的營養，傳遞新生宙的輝煌！」

  「噗！！」

  魔影的指甲，狠狠貫穿莊凌春的眉心。

  後者居然沒有露出任何的痛楚，反而露出滿臉的陶醉。

  瞬間，她的魔軀泛出病態的蒼白，生命波動越來越微弱。

  等到如螢火一般即將消散時，口中喃喃之聲幾近蚊蠅：

  「為了始祖，獻上一切！」

  「哧！」

  莊凌春——碎成齏粉！

  曾經存在過的痕跡，徹頭徹尾的被抹殺乾淨。

  「為了始祖，獻上一切！」

  貪婪一族排列次序2的莊川夏，領著剩餘的原初掌魔，主動湊到魔影的面前。

  魔影的嘴角掀起一抹詭異的弧度，接連幾指，全部洞穿。

  「不錯，雖然沒有半步封神，但以數量彌補質量，吾心寬慰。」

  一次閃身，魔影躍落麥爾巡的面前，像是在觀察一件商品，略有遺憾道：

  「可惜，吾在暴怒一族上寄予厚望，事實的結果不如吾意……」

  「為了始祖，獻上一切！」

  麥爾巡充耳不聞，本就飆血的魔軀，如同充滿氣的氣球炸了開來。

  沐浴血肉碎片的魔影，一丁點兒都沒有浪費。

  祂站在原地，頗為享受的停頓數秒，然後一併吞噬剩餘的原初龍魔。

  「為了始祖，獻上一切！」

  「成為始祖的一部分，以封神之軀征戰諸天！」

  嫉妒之王·夷東寺、暴食之王·桃鐵澤，呆滯地沖向魔影。

  魔影哈哈大笑，左右各點出一指，來者不拒：

  「好好好！都是好孩子！」

  「放心吧，吾為了這一天已經忍耐許久，時機已至，誰也擋不住吾的君臨！」

  「嗯……為了始祖，獻上一切……」

  身不著寸縷的艾姬摩戈，重複著同樣的話話，步履蹣跚地迎向魔影。

  站在她身後的艾姬芙拉，眼疾手快，一把拉住艾姬摩戈的尾巴，將她拖回自己的身邊。

  「摩戈，醒過來！」

  「祂不是七罪魔神！不是我們的始祖！是包藏禍心的異族神祇！」

  「不是始祖？怎麼可能……」

  艾姬摩戈呢喃一聲，就要掙脫艾姬芙拉，沖向魔影。

  倏地間，一道金光閃爍而至，橫劈一掌，艾姬摩戈兩眼一翻，忽然昏厥過去。

  「始祖要吃了我們……始祖借我們的血肉復活？」

  「太可怕……這太可怕了，我果然是最倒霉的原初睡魔，沒有之一……」

  庫庫妲沒有像其他原初魔族一樣，主動沖向魔影。

  但她的心智顯然也混亂了，抱著腦袋蹲在地上，又是哭泣又是傻笑。

  「唔，懶惰一族的次序1沒有來，真是一大敗筆。」

  「不過吾真正驚訝的，還是你們。」

  魔影轉過身來，一雙陰暗而又空洞的瞳仁，對準宇文乃、艾姬芙拉，陰惻惻笑道：

  「好一個傲慢之王，好一個色慾之王，竟然都獲得七罪的真傳，超乎吾的預料。」

  「小小七罪，不但死之前擺吾一道，死之後還要繼續糾纏，這般煞費苦心，何必呢，真以為能擋住吾嗎？」

  魔影仰著頭大笑，氤氳的神性波動驟然翻轉。

  祂漂浮起來，突然在半空中轉變形態，類人和類魔的部分全部消失，一個不太規則的球狀生物，震盪虛空，掀起可怖的漣漪。

  「轟！！」

  祭壇顫慄，全盤崩碎。

  周圍連結的牆壁、通道，也都在一瞬間破裂。

  就在這時，時間仿佛按下暫停鍵。

  即將毀滅的空間內部，碎石漂浮，粉塵激盪，全都維持靜止的姿態。

  強如半步封神·宇文乃，肉身居然也被定住，唯獨一雙金色的瞳仁噴涌神光。

  至於艾姬芙拉，她是徹底的動彈不得，生死似乎都在對方的一念之間。

  「喲，這不是慈悲老祖嗎？」

  「死了兩個宙元了，還想著封印吾，你也真是鍥而不捨。」

  「不過，現在的你也沒有力量殘留了吧？除了眼睜睜看著吾出世，你又能做些什麼呢？」

  球狀生物微微蠕動，疑似眼皮的血肉組織緩緩掀開。

  那個瞬間，同樣動彈不得的夜寒君，似乎看到一片廣袤的星空，橫跨在世界的邊緣。

  那裡無邊無際，沒有大小和長短這樣的概念。

  而那些閃爍著黑色光芒的星辰，並非球形，人形的、獸形的、器形的……千奇百怪。

  ——那居然是一具具生靈的屍骸！

  體積最大者，如山如海，望不到頭尾兩端。

  體積最小者，看似樸實無華，可用夜寒君的視角判斷，生前最起碼也是聖獸之王。

  這些屍骸全都呈現破裂的形狀，某種無法言喻的邪性能量強行將它們拼合，中間的縫隙正在發光，幽暗的、邪惡的光。

  「厄！」

  夜寒君的喉嚨口湧現強烈的窒息感，旋即這種感覺映照靈魂。

  短暫的千分之一秒，他的閻王替命接連發動，瀕臨死亡的觸感如此的清晰。

  「薩魯斯，你真的要重新降臨這個世界嗎？」

  「若是塵歸塵，土歸土，不也是極好的宿命嗎？」

  幽幽的嘆氣聲，不知從哪裡傳過來。

  置身無盡屍骸星空的夜寒君，像是抓住一根浮木，擁有了喘息的機會。

  他用餘光向後瞥視，有一個朦朧的老人，恰似幽魂，遙遙與眼球對峙。

  祂的氣息太微弱了，比那螢火之光還要渺茫。

  但就是因為祂漂浮在那裡，宇文乃、艾姬芙拉、艾姬摩戈、庫庫妲……倖存的生靈才沒有因為窺探神靈而死去。

  「呵呵，塵歸塵，土歸土？」

  「你對吾了解多少，也敢這般大言不慚？」

  「吾縱橫的時代，爾等畢生也想像不到。」

  「吾身為那個時代的最強之一，明明是最終的勝者，卻要被一群自以為是的傢伙聯手驅逐，最終與至高的王座失之交臂。」

  「這份仇恨，吾不可能忘卻。」

  「只要有歸來的機會，吾會不惜代價奪取。」

  「慈悲，你足以自傲了，不過是遠古宙誕生的冠位，一人一神，逼得吾頻頻陷入困境。」

  「雖然吾只是殘身，狀態惡劣得不行。」

  「但那些自詡正道的傢伙如果注意到你，一定會對你讚嘆有加。」

  邪惡的眼球從來沒有眨眼的動作，如同在審視地面上的蟲豸，面無表情的褒獎道：

  「事實上，你其實可以拖延得更久。」

  「可是吾的另一半已經率先復活，即便隔著無窮盡的世界壁壘，祂也能為吾傳遞力量，引導吾的復甦。」

  「你要怪，只能怪自己太弱小。」

  「還有啊，你做這些自以為的善事，真以為有人能知道嗎？自己感動自己，吾當真無法理解。」

  「唉，立場不同，看法不同……」

  「諸天恐將大亂，你這樣的禍害出世，萬億計的生靈會因你而死……」

  慈悲老祖重重嘆息著，滄桑的面容上又是悲切又是無奈：

  「怪我，若不是生前中了你篡改心智的邪術，把七罪魔神認作你的宿體，害得我本體隕落，七罪魔神也遭受不明不白的突襲。」

  「我和祂聯手，說不定能給你更沉重的打擊，畢竟這裡是祂統治的世界，法則與祂更加親和……」

  「哈哈哈，下輩子吧！」

  邪惡的眼球發出怪笑聲，眼球的中部居然露出牙齒，隨後一條尖端染血、末端漆黑的長舌頭，緩緩從裡面伸出來：

  「吾上次放跑七美德，就是為了未來的某一天守株待兔。」

  「七罪祭煉過的封印之器，果然能把祂的魔裔全部引來。」

  「待吾吞掉七罪的血脈，補充一部分生命精元，再將整個欲界的生靈全部煉化，吾的這顆左眼，一定能恢復到全盛姿態！」(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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