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諸神映照

  「是大眼珠子！祂在哪兒？！」

  殘器谷，瓜瓜驚得一蹦千米高，砸落在地，立即變回本體的形態，嚴陣以待。

  簡短的兩句話，仿佛貼著耳根傳來，隱藏其中的邪惡欲望無窮無盡。

  墮落之眼·薩魯斯——這個太古最強的邪神，一別欲界，再也沒有捕捉過祂的蹤跡。

  眼下好端端呆在殘器谷，祂怎麼會冒出來的，難不成就藏在附近的某個地方？

  還有還有，祂在說什麼？代眾生，伐蒼穹……祂要衝擊天尊果位，強行挑戰天道的權威？

  瓜瓜緊張得不行。

  這輩子最最討厭、最最忌憚的惡神，非這個傢伙莫屬。

  夜寒君如出一轍。

  環顧四周，根本看不到邪惡的身影。

  可這道聲音如此熟悉，那種握住心臟混身是汗的感覺，如果不是薩魯斯，還能有誰做到？

  「嗡嗡嗡……」

  時光之霧緩慢升騰，殘器谷的邊邊角角，恍如化作虛無縹緲的夢境，虛實難辨，真假難解。

  徜徉霧靄，上下浮沉的時之鼓，似從時間線的另一端歸來，滿身的神性波動令人畏懼。

  「前輩，聲音從何處傳來？為何如此突兀驚悚？」

  夜寒君抱拳，認真請教。

  被驚動的不止是瓜瓜和他，也不止一眾兵獸們，夜乘風也從他的影子中顯化真身，眉頭緊蹙，驚疑不定。

  再加上時之鼓脫離時之井，谷內外的防禦體系大幅升級，足以見得，這場變故有多突然、背後的危機感有多嚴重。

  「是一種失傳已久的秘法，需要獻祭極多的生命才能運轉……」

  「此法名曰『諸神映照』，凡神明生存之地，亦或是流淌神明之血的後裔，都能聽到祂的聲音，甚至……看到相關的影像。」

  時之鼓幽幽而嘆，語氣之深沉，不免讓人頭皮繃緊，心裡咯噔一下。

  「嘩～」

  正說著，頭頂的岩壁忽然開裂。

  有一隻眼球破壁而生，淌著鮮血的眼皮，由中心點往外蠕動。

  掀開時，廣袤星空，生靈的屍骸化作星辰，大者壯闊如海，小者輕盈如碗，全部呈現破裂的形狀。

  無法言喻的邪惡能量將它們重新縫合，中間的縫隙透著光，一種詭異的、幽暗的、不寒而慄的邪光。

  ——墮落之眼·薩魯斯！

  聆聽邪念還無法完全斷定，看到這隻眼睛，無疑是鐵證如山！

  「嘩~~~」

  星空、星辰，不過是曇花一現。

  畫面第二次翻轉，這一次，夜寒君望見一片血流成河之地。

  一個球體形狀的生物，下半截沉沒在血水中。

  露出的上半截身子，胸前和後背各有一隻眼睛，不管從哪個角度望過去，好像都在和祂對視。

  「太古最強邪神……竟然已經恢復雙印同體……重登神尊境界……」

  「以祂的複雜性，同一位階難逢敵手，降臨兩位天尊，並不意味著一定能拿下祂……」

  「但祂怎會如此魯莽，明明知曉天尊一共有九位，只需降臨三尊之數，就能將祂鎮壓掌心，為何要挑這個節骨眼，挑釁天道？」

  時之鼓喃喃自語，一字一句道盡心中的驚訝和困惑。

  夜寒君這邊——同樣滿腹狐疑。

  薩魯斯被白厄奪取四分之一本源，即便與另一半匯合，想要恢復巔峰境界，怎麼想也不可能是輕巧之事。

  不過，考慮到三惡之神，最喜殺戮。

  祂們能吞噬生靈，乃至於掠奪天地自然的能量，化為己用。

  恢復快暫且不議論，薩魯斯總不可能自投羅網吧？

  就為了證明神上之神的真實性，證明天道虛偽，眾生實則為囚籠。

  堂堂太古邪神，飛蛾撲火，自取滅亡之道？想想就不可能吧！

  「咔擦！」

  疑惑尚未消減。

  血流成河之地，蒼穹開裂。

  一座從天而降的冰山陡然自爆，伴著萬頃雷霆，似有一道神靈之影端坐其中，神威撼海，氣運如柱。

  「轟隆！！」

  一點寒芒先到，隨後血光化龍。

  有一柄閃爍著虛幻光輝的神槍，撕裂天幕，直取雙面雙生之邪眼。

  薩魯斯仰天大笑，身前凝聚白骨之爪，擎天豎立，不可撼動。

  聽得一聲炸響，骨爪碎成粉末，紛紛揚揚。

  可那勢如破竹的槍意，卻也被阻斷。

  停滯虛空一瞬後，十八道螺旋符文，忽而圍繞槍尖旋轉，下一道攻勢即將到來。

  「天罰，你還是這般暴躁！」

  「許久不曾見面的老朋友，難道連寒暄一兩句也不肯嗎？！」

  「滾！」

  虛幻光槍，聚先天恢宏之氣，凝百器之鋒芒，爆沖血海。

  祂像是一頭髮狂的紅龍，不會讓道，更不會繞路，筆直前行，所向無敵。

  「砰！！」

  一團扭曲的鬼臉，護住薩魯斯的本體，再次幫助祂擋下一擊。

  在群鬼怪嘯、群魔亂舞的異象中，薩魯斯的笑聲愈發尖銳：

  「天罰，與你溝通果然無趣！」

  「還是和天懲聊聊吧，聽說無比敬業的天懲元尊，親自鎮壓後世證道的旱魃族神尊，成功捍衛天道的尊嚴。」

  「如今吾重證果位，又是你第一個衝下來，就不能派其他的代表嗎？你這張臭臉，吾真的看膩了！」

  「薩魯斯！」

  天懲元尊的神話之身朦朦朧朧，望不真切。

  可祂身下懸著冰山，掌中擒著雷海，憤怒之音，清清楚楚：

  「你竟然動用諸神映照的邪法，公然破壞天道的秩序！」

  「太古沒有除掉你，千古遺恨！」

  「天命，你還在等什麼？速速降臨！」

  「此等世間極惡之神，當以十二星柱鎮壓，熬煉一個宙元，本尊不信祂還能死灰復燃！」

  「咔咔咔——」

  蒼穹第三次開裂。

  十二根齊天高的柱子，宛若巨獸一般，徐徐降落。

  水瓶、雙魚、白羊、金牛、雙子、巨蟹、獅子、處女、天秤、天蠍、射手、摩羯。

  凡人世界裡家喻戶曉的「十二星座」，居然以真實的圖案，烙印在不同的柱身之上。

  祂們同時發光的時候，柱子一瞬間散開，柱身的圖案活了過來。

  有佩戴金甲、手持長弓的「神射王」；

  有踏擊大地、不可一世的「獅王」；

  有陰冷蟄伏、伺機偷襲的「天蠍王」；

  有凶焰滔天、怒不可遏的「金牛王」；

  ……

  十二種神異之獸，剎那間包圍墮落之眼，天上地下，再無逃生之路。

  「薩魯斯，本尊尋了你不少年頭，何苦繼續掙扎？」

  「這個世界從來都不需要邪神，天道的位置若是由你來坐，眾生塗炭，諸天萬族焉有存續的道理？！」

  天懲元尊從蒼穹的頂端沖向血海中，隱隱約約，夜寒君看到一頭七彩麋鹿。

  祂的鹿角冒著電光，蹄足覆蓋寒霜。

  一個是天神之怒，法力無邊，一個是地神之靜，萬籟俱滅。

  「哧！」

  薩魯斯的眼球，終於被雷霆與冰雪貫穿。

  傷口處淌出漆黑的墮落之血，永凍之力竟然無法冰凍，毀滅之雷也無法蒸發。

  但天懲元尊並沒有後退，蹄足間逸散的太古冰河之力，就要將整片血海一同凍結。

  肆虐的雷霆演化成鎖鏈的形狀，貫穿眼球，試圖將薩魯斯禁錮原地。

  豈知，薩魯斯渾然不覺痛苦。

  祂咧開嘴，伸出長滿獠牙的舌頭，舔舐傷口，桀桀譏笑：

  「三尊同降，吾的排面，還算滿意。」

  「不過，諸位『同僚』，你們是否忘記了什麼？」

  「吾被你們圍剿致死之時，曾經發誓，若能復生，傾覆天道，不惜代價。」

  「吾要讓生者赴死，吾要讓邪惡永恆。」

  「吾要讓青天懸於坤靈之下，吾要讓山嶽臣服在螻蟻的面前，吾要諸天大亂，吾要黎庶塗炭，吾要秩序失衡，吾要讓絕望和哀嚎唱響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代萬靈，伐蒼穹！」

  「然後——代蒼穹，屠萬靈！」

  「吾早就有這個覺悟，你們當真能阻攔住？！」

  薩魯斯大笑一聲，血海劇烈震盪。

  血水翻騰之際，又有兩個龐然大物，從屍骨鋪就的台階上，一步接一步走出來。

  夜寒君、夜乘風——瞳孔爆縮。

  時之鼓也被震住，時光霧靄四處翻湧，心弦處的紊亂，無可隱藏。

  「哈哈哈哈，老子忍耐了兩個宙元，終於敢出來透一口氣了！」

  「天懲，你個老婊砸，老子當初就應該摁爆你的頭顱，叫這天尊之位換換神選！」

  「還有你，天罰！」

  「別以為老子不知道，你們聯合害死了真正的兵道繼位者，那時之鼓三次放生於你，你卻恩將仇報，空有善神之形，本質上與我們三惡有何區別？今日非得把你敲碎了，扒拉扒拉，看看你的心是紅的還是黑的！」

  有一酷似鱷龜的洪荒猛獸，踮著腳，搖頭晃腦，氣勢洶洶。

  祂的每一步落下，軀體都在翻倍膨脹。

  從最初的人類巴掌大小，到最終萬米開外，一隻史無前例的巨龜，以絕對猙獰的姿態，呈現眼前。

  「太古最強荒神……這傢伙……」

  時之鼓輕吸一口涼氣，凝重的情緒達到峰值：

  「祂在太古，應當沒有證道神尊的可能性……」

  「不管是怎麼做到的死而復生，新生宙第二紀元，祂登臨神尊之境，與薩魯斯等同？」

  「那又是誰？」

  眼角微微抽搐的夜乘風，指著另一個飄忽不定的獸影，滿臉忌憚：

  「聽聞遠古宙有個災神叫做『末日魔方』，難不成就是這個形態？」

  「末日魔方？」

  夜寒君立即從太古荒神·荒噬那邊轉移視線。

  聚焦目標後，一個渾身纏繞著黑霧，六個面刻著「死」字，唯獨顏色不同的正方體，滴溜溜旋轉著，從頭到尾都沒有停止移動的跡象。

  「死字六面……傳言中提及的遠古災神「末日魔方」，的確是這個模樣……」

  「不會吧……薩魯斯沒有找白厄幫忙，而是找到末日魔方，幫助祂登臨神上之神？災之體系的源頭被末日魔方搶走了？」

  夜寒君如遭重錘襲擊，腦袋嗡嗡的，難以相信眼前的景象。

  己方這邊，還在細細盤算如何湊齊三尊預備神尊……

  薩魯斯那邊竟然已經湊齊了，太古邪神、太古荒神、遠古災神，三惡之神，順利實施所有的步驟，成就三個同源雙印的神尊，直接叫板天道？？？

  「哈哈哈哈，是不是永遠也想不到？」

  「荒噬也就罷了，都是老朋友，吾把祂從荒冢中喚醒，可是費了不少工夫呢。」

  「為了幫祂成就雙印神尊之位，吾叫當代的荒神出去狩獵，狩獵歸來，又把祂們全殺了，全部用來反哺老祖宗，飛升的道路自然平穩。」

  「至於末日魔方……啊哈哈，這就不得不感謝白厄了。」

  「白厄啊白厄，吾不知你在哪裡，當下又處於什麼狀態。」

  「不過你的人類盟友註定是趕不上進度了，要怪就怪你自己吧，選錯方向，自然只有滿盤皆輸。」

  薩魯斯的瞳仁中，正反兩面，全然是睚眥必報的殘忍。

  接收這樣的畫面，夜寒君忽然察覺左肩鎖骨向下一寸，蒼白色的擬態烏鴉印痕，灼熱而滾燙。

  心念一動，他立即啟動召喚陣法。

  「嘩！」

  這一次出來的竟然不是默，而是一頭迷你的三眼白鴉。

  祂兩眼緊閉，唯獨眉心上的第三眼完全裂開，其中的血芒極度沸騰，狂暴之勢駭然心神：

  「薩魯斯瘋了……」

  「以三惡之神衝擊天道，天道危矣，諸神黃昏即將降臨……」

  「……」

  這一刻，血海遮天，鬼影重重，森寒的殺機籠罩九天十地。

  面龐扭曲到極致的天懲元尊，任憑如何深呼吸，看到那三尊惡神，鹿角微微顫抖。

  鐵血無情的天罰神槍，那凝練如一體的槍意，忽然停滯虛空，仿佛被隱形的手掌握住，再也不敢蠻橫的殺進殺出。

  「轟！！」

  第四道神光天降。

  那是一尊獸人，冠以天怒之名，同樣暴虐。

  祂踏出一腳，直踩太古荒神的背脊，誓要將那怪石嶙峋的龜背，四分五裂。

  「哈哈哈，最後一尊也到位了！」

  「天怒，老子佩服你的勇氣，明知三惡之神在場，還敢降臨！」

  「現在就來看看，是你們這些太古的勝出者，風采依舊，還是我們這些犄角旮旯里苟且偷生的暴徒，更強一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