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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虎頭鬼神

2024-09-16 10:01:10 作者: 歷史裡吹吹風
  第100章 虎頭鬼神

  天將暗。

  神巫又一次來到了坡上。

  她似乎顯得很急迫,第二天都等不及就要開始了。

  神巫目光掃過下面嚴陣以待的山民們,但是人群之中出現了一個有些特殊的人,神巫一眼就看到了他。

  「劉虎!」神巫喊出了這人的名字。

  劉虎是西河縣的差役役頭,生於斯長於斯,世世代代都居住於此。

  其身上有著山民的血脈,也會說山民的土話,家中代代信奉巫甚至也供奉巫。

  從某種層面上來說。

  他也是山民的一部分,不過更早一些地離開大山住到了城裡來。

  而對於神巫來說,他來到這裡並不是意外,而是神巫特地將他選過來的。

  山民們自然有其優秀的特質,但是還是很缺乏有能力且有智慧的頭人,尤其是當需要他們做一件十分重大且艱難的事情之時。

  想要帶領著這樣一群人做成事而不出亂子,必須要找一個有能力且能幹事的人,光靠山裡面長大字都不識幾個人是不行的。

  而這個目前被看重的人,就是劉虎。

  劉虎聽到神巫喊他,立刻從人群之中走上前去,跪在了神巫的面前。

  神巫問他:「劉虎,入了天工族往後你就不可能離開了,甚至你的子子孫孫都是如此,放了役頭不做來這裡做事,你不後悔?」

  劉虎立刻回答:「劉虎不過是一小小差役,若是能夠跟隨神巫,上刀山下火海都不怕,神巫指向哪裡,劉虎絕不推辭。」

  近幾個月來,劉虎長了見識也開了眼界,看待問題的視角也發生了改變。

  他明白自己一個小小的差役,沒錢沒背景,留在西河縣之中一輩子也出不了頭。

  他原本想要靠攏賈桂,但是後來發現賈桂或許能給他些什麼,但是卻也改變不了他的命。

  而若是跟隨神巫,便可以逆天改命。

  更何況。

  最近連賈桂都來討好靠近神巫,這些也被劉虎看在眼裡。

  神巫點了點頭:「往後,你的命魂便是雲中君的了,不論是生時之軀,還是死後之魂。」

  劉虎心中凜然,俯首叩地:「是。」

  神巫:「若是你敢背叛,哪怕天涯海角,我也會親手送你入陰間冥獄。」

  劉虎身體一抖:「劉虎怎敢。」

  神巫確認了劉虎的意願之後,揮手便看見一男一女兩名巫覡走了上來,手中分別捧著兩樣東西。

  要想在五天內修建起一座廟,而且這座廟還不能小,要容納一定數量的人。

  這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自然,要用到一些這個時代的人覺得匪夷所思的力量和技術。


  不過如果只是為了修一座廟當然也用不著付出這般代價,如此做,自然還是後續有著更大的目的。

  神巫看向左側,巫女手中捧著的是一個「虎頭」。

  這是一個像是老虎頭一樣的頭盔,通體是紅黑色的,有著虎紋。

  一件鬼神盔。

  劉虎是率領著天工族的頭領,接下來他的試煉任務是建廟,而接下來的正式任務是修堤,甚至是協助建立水庫。

  鬼神盔的力量會告訴他如何去做,如何「教會」天工族使用各種工具,如何指地成鋼,如何化石為泥。

  如同,當初指引那些山魈,又如同鐵砂地獄裡控制著那些「惡鬼」終日勞作的面具。

  神巫:「戴上它。」

  劉虎:「是。」

  隨後巫女上前,劉虎畢恭畢敬地接過並且戴上了這具鬼神盔。

  他並不懂得如何擺弄這「神物」,只是小心翼翼地將它套在腦袋上。

  但是這東西就好像自己會動一樣,劉虎剛剛套上,這東西便發出奇怪的聲響。

  「咔咔咔!」

  劉虎身體一僵,不敢動彈。

  但是頭盔已然自動開始調整,然後自動扣住。


  頭盔里黑漆漆的,劉虎有些恐懼,乾咽了幾口口水。

  「這到底是什麼?」

  「接下來會發生些什麼?」

  他感覺自己好像被什麼東西給鎖住了,甚至不僅僅是自己的肉體,還有藏匿於身體之中的魂魄。

  永世不能脫離。

  黑暗之中,他耳邊漸漸響起了奇妙的仙樂。

  而當劉虎抬起頭,眼前的黑暗一點點被撕裂,周圍的一切開始映入眼帘。

  突然之間,神巫身後的山坡上突然放出了光芒。

  「光,哪裡來的光?」

  劉虎立刻看了過去,在那奇異的視角里,他看到層層迭迭的光線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神異無比。

  最終,那光線在那山坡上拼接了起來,一棟虛幻的廟宇便出現在了坡上。

  劉虎隱隱明白了什麼,那是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在那山坡上。

  將那虛幻的廟宇化為真實。

  只是目光越過那山坡,坡後面似乎有著萬丈光華在涌動,好像在那後面,還有著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在孕育之中。


  神巫:「看到了嗎?」

  劉虎:「看到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劉虎現在開始擁有了鬼神一樣的位格。

  嗯,就和那山魈一樣。

  不過他只有鬼神盔,而沒有符詔。

  也代表著,他雖然能夠通過鬼神盔掌握一些他人眼中不可思議的力量,但是他是受人驅使。

  而手握著符詔的,便能夠驅使他人。

  不過,劉虎甘之如飴。

  他感覺一切如夢似幻,他一個小小的差役,註定一輩子生於西河縣也將死於西河縣的人,今日竟然能夠有這般的奇遇。

  神巫:「這便是天工一族要做的事情,而當你戴上這鬼神之盔的時候,你便是雲中君座下的鬼神了。」

  劉虎:「鬼神?」

  神巫:「生時為人,死後為鬼神,生死不休。」

  劉虎:「願為神巫護法,願為雲中君驅使。」

  而這個時候,神巫右側的巫女也上前來了。

  仔細看,便發現她手上捧著的是一套虎皮大氅,其親手為劉虎披上。


  劉虎連道不敢,最後自己繫上了脖子上的帶子。

  此時此刻,劉虎戴著老虎一樣的鬼神之盔,身上披著虎皮大氅。

  其身形本就高大威猛,又自帶著一股如虎一般的兇惡氣勢,看上去真的像是一隻老虎站了起來。

  劉虎轉過頭來,一眾山民紛紛看向他。

  夜色月下。

  「吼!」

  隱約之間,山民們仿佛真的聽到了猛虎咆哮的聲音,那劉虎仿佛真的要化為一隻食人猛虎從高處撲下。

  不少人嚇得臉色蒼白,雙腿發軟。

  ——

  從山坡走向江邊。

  神巫一襲黑色戎服,左右巫覡和巫女提著燈跟隨,背後銀絲繡成的月亮折射出微弱的光,但是在那黑夜之中已經足夠明顯。

  從後面望去,就好像江上多出了一輪銀月。

  劉虎則在後面小心翼翼地跟著,只是從旁人的眼中看上去,就好像一隻虎精或者妖魔守候在一旁。

  神巫站在了江邊後,目光看向了遠方。

  「差不多了。」


  神巫從一旁的巫女手中接過了燈,然後遞給了劉虎。

  「伱提著。」

  劉虎提著燈,這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小心翼翼地,生怕碰碎了那琉璃燈。

  他見過這據說是神巫從天上帶下來的寶物,在那雲中神祠之中,但還是第一次將這般法寶握在手心。

  他緊張不已,手心也有些冒汗。

  劉虎:「神巫,我要做些什麼?」

  神巫說:「引龍而來。」

  劉虎:「啊?」

  神巫說:「往後,你總要做這些事情,天工一族的任務離不開龍。」

  劉虎更緊張了:「劉虎不過是一鄉野粗鄙之人,恐亂了神巫的事。」

  神巫:「你在西河縣做了不少事,能力是有的,至於其他,自有鬼神之力指引你如何去做成。」

  說完,神巫不再理會劉虎。

  她開始手持符詔,召遣江中的龍種霸下。

  「吾今奉請雲中君法旨,召五湖四海之游龍聽令。」

  「法水洋洋,法雨滂沱。」


  「法雲密布,法雷轟隆。」

  「四方游龍聽旨,隨吾法令,速速前來。」

  神巫默念著咒語,她當然記得雲中君的囑咐,不要輕易乘龍而行,雖然她覺得是自己的位格壓不住那龍。

  但是這一次她再一次喚龍而來,是有著其他的事情。

  劉虎提著燈,高高舉起。

  琉璃燈的光線灑在江邊和水面,空氣之中傳頌著模糊不清的經咒聲,似乎有著一股神秘的力量隨著燈光和咒聲越傳越遠,最終落入某個存在的耳中。

  江中終於起了動靜。

  黑暗中,一笨拙的龐然大物破開水面而來。

  碩大的頭顱搖擺著高高昂起,看向了水面。

  「龍。」

  「龍來了。」

  已經被稱之為天工族的山民們慌張不已,有人想要逃,但是看到神巫站在前面,終於定下心來。

  有人跪倒在地,瑟瑟發抖。

  「不好了,龍要吃人了。」

  「不對,龍吐出來東西了。」


  「吐什麼了?」

  「看不清楚。」

  在眾人畏懼的目光之中,那在江中游離的龐然大物仰天張開嘴巴,然後從裡面吐出了一個又長又粗的東西。

  那是一副整套的支架或者運輸管道一樣的東西。

  那支架層層迭迭展開,化為管道不斷延伸,最後對準了岸邊,

  然後鋪天蓋地的東西從龍肚子裡面順著那管道落出來,堆積在了江邊。

  源源不斷,綿綿不休。

  等到江邊堆積成幾座小山之後,龍才漸漸離去,消失在波濤中。

  天工族們這才敢起身,上前去看。

  ——

  傍晚時分。

  城外夕陽斜下,牡丹園中花開似火。

  陰陽老道帶著胖瘦二道人悄悄地來到了牡丹園,來到院門外的時候向守在外面的家僕說起了自己的身份,說要拜見神巫。

  「勞煩通稟。」

  這家僕並不是神巫帶來的僕人,而是鹿城郡王安排在這照看莊園的奴僕和佃農。


  其聽到陰陽老道的來歷之後便說道:「神巫不在。」

  陰陽老道似乎極為驚詫:「哦,不在,那敢問神巫去了何處,可是有什麼事情?」

  這話說得,就好像他們只是來到這裡拜訪問候一下,根本不知道神巫接下來要做什麼一樣。

  大門前的僕人答曰:「不知,神巫行事我哪裡敢問,只知道似乎是去了江邊,今天從江對岸來了不少人。」

  陰陽老道和胖瘦道士對視了一眼,這倒是他們未曾知曉的:「哦,來的是什麼人?」

  僕人看了他們一眼:「我怎麼知道。」

  說到這裡,僕人懷疑地看著他們:「你們不是對岸西河縣來的嗎,你們不知道?」

  陰陽道人:「我們早些來的,因此不知道後面的情形。」

  鶴道人連忙追問:「那些人去了那邊,你可知曉。」

  僕人起了疑心,不再回答。

  沒有辦法,陰陽老道和胖瘦二道人只得離去。

  鶴道人說:「從江對岸來了這麼多人,定要是有什麼事情要做的,也肯定和神巫要修的廟有關,我三人去那選定的廟址之處看看吧!」

  陰陽老道立刻說道:「是極是極,說不得神巫有什麼難處和不趁手的地方,我等說不得也能夠幫襯一二,做些事情。」

  然後兩人看向了鰲道人,畢竟鰲道人對這邊最熟,也聽到了廟址的詳細地點。

  鶴道人:「看什麼,帶路啊!」


  陰陽老道:「趕緊的,莫要耽誤了神巫的事。」

  這話說得,好像缺了接下來的事情少不得他,舉足輕重不可或缺一樣。

  鰲道人看著兩人,嘟囔道。

  「我也來鹿城日子不多,城內的街巷還好,城外的路當真是不熟,尤其是這邊。」

  牡丹園和那廟址選定之處並不算太遠,只有幾里路而已。

  但是野路並不好走,路上有多田埂樹林,走得彎彎繞繞。

  走著走著,天就一片漆黑。

  「莫不是走錯了吧?」

  「應該是這邊。」

  按照他們所想,走著走著不經意間碰到了神巫,然後就好像之前陰陽老道厚著臉皮蹭上去。

  如此一來便又可以看到神巫作法,老道總相信只要多看多學,總有一日就能夠得悟。

  只是當他們在夜色里終於來到高坡上的時候,卻發現這裡根本沒有人。

  這裡本就是一片貧瘠的荒地,周圍荒無人煙,坡上沒有樹,只有荒草。

  陰陽老道:「為何沒有人?」

  鶴道人:「確定沒錯?」


  鰲道人:「肯定沒錯,就是這裡。」

  陰陽老道:「為何要在這裡建廟?」

  鶴道人突然發現了江邊的微弱影子:「在那邊。」

  他們立刻看過去。

  便發現江邊有著重重迭迭的身影在晃動,看上去莫不是有百人以上。

  這些人聚集在江邊,似乎在舉行著什麼盛大的典儀,不過此刻已經接近了尾聲。

  「這些人在做什麼?」

  「莫非就是神巫從西河縣召來的人?」

  「不清楚。」

  隨後,道人們便看到那些人推著獨輪木車將大量的東西運往了這邊。

  這些人一個個穿著統一的服飾,還用布將口鼻都遮蓋了起來,看上去神秘無比。

  而手上拿著一些奇奇怪怪的工具,也不知道做什麼的。

  「來了來了。」

  遠遠地,道人們迎上去,想要拜見神巫。

  但是神巫沒有看到,迎面兜頭就是一棒。


  隨著那隊伍越來越靠近,三人赫然發現,站在隊伍前面的竟然是一個妖魔。

  一個站著的老虎提著一盞燈行走在月色下,身後層層迭迭的人披著奇特的服飾手持怪異的工具隨行,這場面著實讓人生出一種不好的感覺,仿若見到了傳說之中的老虎率領著倀鬼夜行的畫面。

  尤其是那暗紅色的虎頭,顧盼生威之間,虎目和虎紋更是生出一種擇人而噬的意味。

  冷風一吹,三個道人嚇得魂魄蕩漾,哪裡敢上前。

  一下子躲在了溝壑里,沒敢吱聲。

  「什麼,什麼東西?」

  「啊?」

  「看不清啊!」

  「那是什麼東西走在前面?」

  「老虎?」

  「哪有那樣的老虎。」

  「妖魔?」

  「看見神巫了沒?」

  「沒看到啊!」

  神巫安排好的事務之後,並沒有跟著一起過來,因為接下來的一切將會由鬼神盔指引劉虎,隨後率領著眾人完成。


  等到「虎妖」和「倀鬼」浩浩蕩蕩地走過,三人終於從溝壑里冒出了頭,朝著遠處看去。

  那些人帶著東西上了山坡,坡上掛起了一盞盞燈,似乎在做些什麼。

  但是距離得太遠,看不太清楚。

  陰陽老道看向了鶴道人:「你過去看看。」

  鶴道人瞪著眼睛指了指自己,然後連連擺手:「我不行我不行,我這瘦胳膊瘦腿的,還不夠老虎吃一頓的。」

  陰陽老道立刻看向了鰲道人:「你去?」

  鰲道人脖子一縮,嘟囔道:「我可不過去,他不夠吃一頓的,我就夠吃啊!」

  道人們推讓了一番,誰也不肯在夜裡上前去一探究竟。

  陰陽老道怒了:「膽小如鼠的傢伙,平日裡一個個說向道之心如何堅定,一到關鍵時刻就慫了,只能看老道我的了。」

  陰陽老道說完,從懷中拿出了一顆丹藥。

  丹壯慫人膽。

  吞了這粒丹,我命由我不由天。

  但是陰陽老道掏丹逆天搏命,卻把鶴、鰲二道人嚇得夠嗆,連忙止住了陰陽老道的動作。

  老道平常除了有些修道走火入魔,考慮事情還是分明的,但要是吞了丹,那可就不一樣了。

  「別別別,道主啊,現在可不是服丹的時候啊!」

  老道磕了藥發了癲,他們也怕。

  而這個時候遠處那「虎妖」布置好了一個個人的任務,提著燈籠沿著小路回來,似乎是要重新回到江邊拿什麼,又似乎是在巡邏。

  三人再也不敢吵鬧了,將頭伏在溝里,一動不敢動。

  就這樣。

  三人隔著老大遠,看著那「倀鬼」在山坡上神神秘秘的,數以百計的人在山坡上挖地平地,然後又似乎在倒什麼,攪拌什麼,最後又在塗抹著什麼。

  三個中老年的道人眼睛瞪得昏花了,都沒瞧出個什麼。

  熬了一夜,迷迷糊糊到了第二天。

  天亮了,鶴道人推搡著身旁的兩人,從溝壑里鑽了出來。

  「啊切。」

  「哼,哼哼。」

  三人打著噴嚏聳著鼻子,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坡下,然後臉上皆是大驚失色。

  因為。

  昨天來的時候還是一片雜亂荒草地的土坡,此刻變成了一大塊灰色的岩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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