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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喝茶要喝燙的

2024-09-16 14:37:54 作者: 坐望敬亭
  第285章 喝茶要喝燙的

  《燕京文學》是份綜合性文學期刊,版面內容以短篇小說、詩歌等題材為主。

  因著前次請客的事,那些獲得過全國獎的作家們給陶玉書寄來了不少稿子,多以短篇小說為主,也算是雙方互惠互利。

  陶玉書參加工作幾個月時間,取得的工作成果卻比很多同事工作兩三年還要耀眼,領導看重、同事羨慕。

  而她自己,對自己的要求卻更加嚴苛,對待每一份稿件都更加認真細緻。

  受上學時的習慣影響,她還有個帶稿子回家的「惡習」,因為最近懷孕嗜睡,經常看著看著稿子就睡了過去。

  每當這個時候,林朝陽總會調侃她「帶動了編輯部加班的不良風氣」、「促使同事之間被動攀比」。

  陶玉書懷了孕也要利用業餘時間加班,林朝陽卻和她正相反,自從她懷了孕之後,他不光是請假的頻率比以前勤了,摸魚力度更是喪心病狂,早退已經是家常便飯。

  他也不追求在單位進步,絲毫不怕挨領導的批評。

  今天下午,沒到四點他就跑路了,來到文化局大院門口等著接陶玉書下班。

  兩人在耿傳鋒的陪伴下在西院轉了一圈,經過一個月的修繕,西院可以說是煥然一新。

  一進院和三進院是傳統的中式合院風格,修繕過後仍舊是古樸典雅。二進院的建築是西洋風格,看上去比以前更加洋氣了。

  尤其是院中的那兩棵法國梧桐,季春過後鮮嫩小巧的新葉逐漸成長為深綠色的大葉,每一場春雨過後梧桐樹的枝葉便要瘋長一次。

  開春時淡紫色的喇叭花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院裡多了些飛絮。

  這些飛絮略有些惱人,可跟逐漸豐滿、茂密的樹冠所帶給主人的愉悅相比,這點煩惱似乎也算不得什麼。

  陶玉書仰頭望著這兩顆梧桐樹的樹冠,幻想著盛夏之際它們縱橫交錯在屋頂,將這滿院的天空都給遮起來,心裡一下子就涼快了起來。

  「這個院子是個避暑的好地方!」

  林朝陽也笑了起來,「不止是避暑。清風徐徐,枝葉搖擺,平添了幾分閒情逸緻,以後這裡就是我們的家了。」

  夫妻倆至今買了三處房子,但要說環境之優雅、地理位置之優越,華僑公寓和棉花胡同那裡拍馬也難及小六部口胡同這裡。

  陶玉書聽著他的話不禁心嚮往之。

  欣賞了一會兒院中的景色,夫妻倆又商量起了搬家的事。

  林朝陽之所以買這處房子,是為了照顧陶玉書上下班方便,現在既然西院已經拾掇好了,當然要早點搬過來。

  商量好了要搬哪些東西,夫妻倆這才離去。

  回到華僑公寓,門口保衛說有包裹寄到,林朝陽看了一眼上面的寄信人,是陸文甫,他心中瞭然。

  等回到家中,打開包裹見看到一包用牛皮紙包。

  牛皮紙內外兩層,外層用的是防潮性較好的牛皮紙,內層用的是吸潮性較好的毛邊紙,這種包法叫滾包法,是綠茶歸堆、貯藏的慣用手法。

  隔著厚厚的牛皮紙,能聞見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打開後看,果然是已經炒好的茶葉。

  去年,陸文甫說要給他寄茶葉,今年真就寄來了。

  「這茶葉聞著可真香!」陶玉書聞著茶葉的味道,有些陶醉。

  陸文甫寄來的是上好的碧螺春,是開春的新茶。

  收到了茶葉,林朝陽自然得回信表示感謝,陶玉書說道:「明天我去買點特產一起寄出去吧。」


  「好。」

  找了個周末,林朝陽弄了倆板車搬家,苦力找的是李拓、陳健功、張承治等幾人。

  這幾個貨平時沒少來家裡蹭飯,搬家可不能少了他們,左右喬遷他們都是要來蹭飯的。

  「輕點,輕點!我這箱子裡裝的可是明代的瓷器。」

  「別那麼搬,哎呦,我的畫!」

  李拓幾人幹活粗枝大葉,搬東西的時候林朝陽跟個地主老財盯著長工幹活一樣,邊看他們搬東西邊心疼的喊著。

  「林老爺,要不您找幾個真長工來吧。我們幾個就為蹭頓飯,不值當的。」李拓抱怨道。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你當平時那些飯是白蹭的嗎?」

  「黑心的地主啊!」

  幾人互相挖苦著搬好了東西,一趟車把東西都搬走了。

  華僑公寓離著小六部口胡同快十公里,折騰一趟,一上午的時間就過去了,午飯是由張桂芹張羅的,幹了一上午的體力活,李拓幾人吃的狼吞虎咽,就差沒抱著碗蹲門檻那吃了。

  吃完飯,他們又到各屋巡遊。

  陳健功說道:「你們這這院子可真夠大的,以後四世同堂都沒問題了。」

  「大點好,省得他那些古董沒地方放。」

  陶玉書對林朝陽搞收藏沒意見,但對於那些古董把家裡占的滿坑滿谷很有意見。


  之前華僑公寓就一百多平的地方,放點古董就變得擁擠起來,這下子好了。

  小六部口胡同這處四合院占地兩千平,全修好的話四五十間房子,林朝陽想怎麼放都行。

  逛了一圈,幾人坐在遊廊下享受著春風。

  林朝陽給眾人沏了一壺茶,「來嘗嘗陸文甫新寄來的碧螺春。」

  陳健功呷了一口茶水,「嗯,比花茶好喝。」

  「你這不廢話嘛!」

  燕京老百姓有喝花茶的習慣,尤其是茉莉花茶,早年間燕京城裡井水鹼味兒大,花茶味道重,可以遮住井水的鹼味兒。

  「他怎麼光給你送茶葉啊?」李拓問林朝陽。

  林朝陽瞥了他一眼,「不給我寄給你寄?你請他吃飯了?」

  「吃頓飯,有什麼了不起的。」

  李拓的做派就是典型的吃飽了罵廚子。

  林朝陽正想刺激刺激他,張承治岔開了話題,艷羨的說道:「這麼大的四合院,放在以前,都是達官貴人能享受的,朝陽這一出手,真是不同凡響。」

  「亂七八糟算下來,小兩萬塊錢呢。全修好了,兩萬都打不住。」

  「真捨得花錢!」

  「不對,是真能掙錢才對。你要是像他這樣幾個月就能寫一部長篇出來,你也能住上這麼大的院子。」


  陳健功的話讓李拓臉色黯淡,這兩年他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電影上,小說產量下滑的厲害。

  倒不是他不想寫,實在是他發現他就停下來休息了那麼一兩年的功夫,後來者已經遠遠的把他給甩開了,讓人不禁有些喪氣,最近他又有把精力往文學評論上轉的衝動。

  「還是寫長篇賺錢啊!」李拓感嘆道。

  張承治反對,「這話說的不對,寫小說也得發表得出去、產量高才行。計程車司機就挺賺錢,人家開著車往機場、涉外賓館外面一停,一個月輕輕鬆鬆四五百塊。」

  「這賺的都是辛苦錢,還得是投機倒……不能這麼說,現在叫做生意了,人家那才叫賺錢,乾的好了一個月頂我們這些人干兩三年的。」

  三人說的眼紅,林朝陽提議道:「說的那麼好,伱們也干啊!」

  他們仨齊齊搖頭,態度出乎意料的一致,「算了。我們沒有那個發財命,搞搞文藝工作就挺好。」

  「也沒見你們出多少作品啊!」林朝陽的嘲諷可謂殺人誅心。

  李拓眼神憤怒,陳健功也面露慍色,唯獨張承治表情波瀾不驚。

  誰急眼就說明誰被戳到了痛處,李拓和陳健功寫的都是短篇小說,而且最近也沒什麼新作品問世。

  張承治三月份剛在《燕京文學》發表了中篇小說《黑駿馬》,在文學界和讀者群體收穫了不少好評。

  只可惜這部小說跟林朝陽的《禁閉島》前後腳發表,風頭完全被搶走,沒有形成多大的影響力。

  朋友之間挖苦也好、嘲諷也罷,都是開玩笑的成分居多,誰也不會當真,說笑了一陣,幾人準備告辭離去。

  臨走還不忘順了點陸文甫寄來的茶葉,美其名曰:不能厚此薄彼。

  林朝陽回到西院正房,張桂芹和陶玉書已經將衛生打掃的差不多了。


  林朝陽給她們倆沏好了茶,「歇歇吧。」

  張桂芹坐下喝茶,對林朝陽說道:「以前總盼著你能在燕京落地生根,有個自己的窩。買華僑公寓的時候,我跟你爸還挺高興的。現在可好,房子越來越多,越來越大,光是打掃都快打掃不起了。」

  「沒事,回頭我請個人。」

  聞言,張桂芹頓時急了,「請人?請人幹什麼?」

  「洗洗涮涮,燒火做飯,簡稱保姆。」林朝陽說了一句俏皮話。

  張桂芹的臉色卻異常嚴肅,「有倆錢兒把你燒的,家裡有人請什麼保姆?你沒手沒腳,還是我沒手沒腳。」

  「不是你說打掃太累了嘛!」

  「累點怎麼了?莊稼人累點不是應該的嗎?」

  林朝陽和陶玉書對視了一眼,非常識時務的選擇了閉嘴。

  次日,林朝陽上班帶了一罐碧螺春放到借書處前台。

  「朋友剛寄來的新茶,大家都嘗嘗。」

  杜蓉調侃道:「又拿這些小恩小惠來收買我們是吧?」

  林朝陽請假、遲到、早退是家常便飯,多有用到借書處幾個同事幫忙的時候,因此時不時的就會給大家帶點東西。

  「這叫朋友間的無私饋贈。你這個人,庸俗!」

  杜蓉嘴上嫌棄著,茶泡的比誰都快。

  茶杯里的水汽升騰,散發出陣陣幽香,「嗯,聞著可比高碎強多了。」

  高碎是舊時燕京茶葉店篩茶時篩出的茶葉末,所以也叫高末,這種碎末在別的地方是棄之無用的東西。

  但對於那時候的燕京貧民來說,卻是難得的茶飲原料,久而久之燕京的平民階層就有了喝高末的習慣。

  建國後,各單位也給員工發高末,這茶又有了新的稱呼,叫成了勞保茶。

  「你這話就說錯了。高末本質上也是好茶,要不怎麼叫高級茶葉末呢?

  只不過是形容不佳,屬於是小姐身子丫鬟命。」

  林朝陽語氣詼諧,杜蓉被他逗笑,「行,那我們就笑納了!」

  今天前台是杜蓉和鄭同江值班,杜蓉跟林朝陽說話的時候,鄭同江已經牛飲上了,邊喝還邊說,「好茶!好茶!」

  「老鄭,你也不怕燙。」

  「喝茶要喝燙的,娶媳婦要娶胖的,你們年輕人不懂。」

  幾人說笑了一會兒,林朝陽正準備去樓上書庫,外面突然傳來了一陣動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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