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致郁版《海底》
對於抑鬱症，一般的鼓勵並沒有什麼用處，看似振奮人心的鼓勵反而像是寒霜一樣打在他們心上。
有人說抑鬱症是三魂七魄少了一魂，也有人說抑鬱症最終的結果是死路一條。
抑鬱症的外在表現是由於持續的心力下降，導致自身喪失了分泌多巴胺的能力。
情緒低落，思維遲鈍，意志消沉，他們無時無刻都有想死的衝動。
而當他們出現這種情況的時候，對抑鬱症一無所知，或者是不重視，推動了抑鬱症的惡化。
許諾看著一臉平靜的女孩一陣頭大，這下難辦了。
如果是其他想不開的人，像《稻香》《隱形的翅膀》這種歌曲都是療傷良藥。
女孩看著許諾，忽然笑了一下：「你也幫不了我對吧。」
像是在問許諾，又像是在問自己，她又往欄杆外挪動了一步，眼看著就要往下跳。
許諾開口道：「我知道抑鬱症，也對抑鬱症有了解，可能比你想像的還要了解。」
女孩果然停住了動作，她搖了搖頭：「不，你不理解。」
「我理解。」許諾毫不客氣地打斷她的話。
對於抑鬱症患者，不能順著她的思路說，不然會被她帶到溝里去。
女孩還要說話，許諾擺擺手，用一副教訓的口吻道：「你的抗挫折能力太差了，你看隔壁誰誰誰，你看我們小時候，你就是過得太順利了，把你扔到社會上幾年，伱肯定沒這麼多毛病。」
圍觀的群眾一片譁然。
「臥槽，這是能說的嗎？」
「人家都抑鬱症了，你這不是火上澆油嗎？」
「這是要害死人家啊！」
女孩臉色一變，露出一抹慘笑。
許諾趕緊擺擺手：「別誤會，我這是在模仿其他人對你說的話，現在你應該知道我了解抑鬱症吧？」
女孩愣了一下，眼裡閃過一絲痛苦：「嗯。」
觀眾們同時鬆了口氣。
太特麼嚇人了吧。
許諾繼續道：「他們肯定還會說你都這麼大了又不是小孩，就不能省心一點，不知道我們把你養這麼大不容易嗎？」
觀眾們一愣，心裡一琢磨，臥槽，這不是自己父母常說的話嗎？
正常人聽了都難受，抑鬱症聽了能不難受嘛！
「怎麼開心就怎麼來啊，有什麼好抑鬱的，我看你就是閒的！」
「我以前比你過得慘多了，你現在過得這麼幸福，有什麼好痛苦的。」
許諾每說一句，女孩的表情就痛苦了一分。
同一個世界同一個媽，這一連串連環奪命問把圍觀的群眾都整抑鬱了。
「尼瑪，我也想往下跳了。」
「一起吧，組團跳江。」
「說的我都不想活了。」
許諾倒不是故意刺激女孩，他這麼做有兩個目的，第一是讓她相信自己了解抑鬱症，第二是為了讓她情緒出現波動。
之前她一副心如死灰的樣子，說什麼都不管用。
「你看，你說的抑鬱症我其實都懂。」許諾緊接著道。
女孩神色黯然，「我相信你懂，但只有你能理解有什麼用呢？像你這樣有共情能力的人實在是太少了，沒有幾個人能夠像你一樣感同身受。」
女孩搖了搖頭，「我不可能永遠能夠遇到像你這樣的人。」
許諾一下子就明白了關鍵：「你想說的應該是你父母親人不能理解吧？」
「嗯，他們不能理解，你再理解也沒什麼用。」
「假如我能夠讓所有人都體會到抑鬱症患者的感受呢？」許諾不緊不慢道，語氣十分平和。
跟剛才說話刺激女孩的語氣判若兩人。
女孩愣了一下，眼睛裡逐漸出現一抹希望的光彩。
「你，要寫歌？」
「沒錯，我想你既然是我的粉絲，應該相信我的實力。」許諾自信道。
猶豫了一下，女孩還是搖了搖頭：「我不想再拖延時間，再拖下去我父母就要趕過來了。」
「不用拖延時間！我現在就能唱！」許諾斬釘截鐵道。
「現在？」
許諾看了一圈四周大聲道：「各位有帶樂器嗎？吉他什麼的都行，借我用一下！」
圍觀群眾們一下子就沸騰了，「有人有樂器沒？」
「吉他有誰帶了嗎？」
「我這有個口琴…」有人弱弱地舉手了。
「口琴有什麼用，盡搗亂。」
「我有我有，我這有個吉他。」
人群中擠進來一個小伙子，打扮得很時尚，手裡拿著一把吉他。
「謝謝了啊！」許諾鄭重地點點頭，接了過來。
「吉他不怎麼好，您湊活著用。」年輕人還有點不好意思。
「沒事，足夠了。」
許諾看著女孩，「這首歌是我揣摩你的心理來寫的一首歌，相信聽完這首歌的人或多或少都能體會到你的內心感受。」
「這首歌叫什麼？」
「《海底》。」
女孩忽然笑了，「你果然能夠猜到我在想什麼，是的，海底才是最好的歸宿吧。」
《海底》是一直榴槤的原創作品，這是一首寫給抑鬱症患者的歌，講述了一個每天都生活在壓抑氛圍下的女孩，在不被理解的痛苦中，最終緩緩走向了海底。
許諾看著她，撥動了吉他。
失落，低沉，透著無盡的消極氣息。
大家好像看到了一望無際的大海，不是蔚藍色的大海，而是漆黑幽深的顏色。
像是一個深淵。
當你凝望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著你。
周圍聽歌的人齊齊打了一個哆嗦，下意識想要離江邊遠一點。
原本平靜的江面似乎變成了擇人而噬的怪獸。
許諾看著女孩，開口唱道：
「散落的月光穿過了雲……」
孤寂無力的聲音，充滿了壓抑和心如死灰的感覺。
聲音像是從海底傳出來的一樣，悠遠，讓人不寒而慄。
周圍人都屏住呼吸，女孩的表情也逐漸不那麼平靜起來。
「躲著人群，
鋪成大海的鱗，
海浪打濕白裙，
試圖推你回去。」
這不是許諾喜歡的唱歌方式，這種曲調很平，很喪。
「海浪清洗血跡，
妄想溫暖你，
往海的深處聽，
誰的哀鳴在指引，
靈魂沒入寂靜。」
音調起伏不大，聲音毫無生氣，深沉靜謐。
觀眾們都聽得有些難受，尤其是晚風吹過的時候，更是有種涼嗖嗖的感覺。
太絕望了，這是一種對世界的絕望，對生命的絕望。
抑鬱症真的是這個樣子的嗎？
有人不信。
但女孩緩緩流下的眼淚卻告訴他們，這首歌就是抑鬱症的內心世界。
「原來抑鬱症患者內心是這麼痛苦嗎？」
「這也太絕望了吧。」
「我都想跳下去了。」
沒有聲嘶力竭，沒有大喊大叫，但就是這樣半死不活的歌聲，處處透著生無可戀的絕望。
「你喜歡海風鹹鹹的氣息，
踩著濕濕的沙礫，
你說人們的骨灰應該撒進海里。」
死亡這件事，就這麼輕易地說出口，甚至連骨灰都安排好了。
「你問我死後會去哪裡，
有沒有人愛你，
世界能否不再……」
女孩聽得入神，卻沒發現角落裡有人悄悄在靠近她。
是林晚晴，許諾默契地提高了聲音吸引女孩的注意力。
「總愛對涼薄的人扯著笑臉，
岸上人們臉上都掛著無關，
人間毫無留戀，
一切散為煙。」
這首歌唱到了女孩心裡，雖然遲鈍的思維讓她短時間體會不了歌曲的含義，但是隨著歌聲的繼續。
她的眼淚從眼眶裡不受控制地流了出來，一點點，慢慢地往下掉。
淚水下，視線都有些模糊了起來。
她只看到人群中許諾拿著吉他在唱歌，人影憧憧，好像有燈光在照亮她。
林晚晴抓住機會，衝過去一把抱住了她。
女孩沒有反抗。
其他人一擁而上，齊心協力把女孩抱回了欄杆里。
站在的外圍的警察也鬆了一口氣，他們早都到了，不過為了不讓女孩衝動，一直隱藏在人群中伺機而動。
女孩回到地面上，蹲在地上放聲大哭。
眾人都長出一口氣。
「終於救回來了。」
「太好了。」
「嚇死人。」
許諾鬆了口氣，走到她身邊蹲下安慰道。
「好了好了，沒事的，你看大家也都能夠理解你了。」
女孩蹲在地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但她不願意跟警察走。
警察也不好強制帶走她，一群人在這等她父母回來。
「那首《海底》你還沒有唱完。」女孩忽然開口道。
許諾愣了一下，「那我繼續唱吧。」
「散落的月光穿過了雲，
躲著人群，
溜進海底。」
女孩覺得這首歌很好聽，甚至比其他的歌曲都要好聽。
其他的歌曲再怎麼振奮人心，再怎麼溫暖治癒，都無法讓她的內心出現波動。
但《海底》不一樣，這首歌輕鬆地讓她產生了共鳴。
不被理解，是她最大的痛苦來源，有了這首歌，應該會好一些吧？
她這樣想著，歌聲也在繼續。
「來不及來不及，
你曾笑著哭泣，
來不及來不及，
你顫抖的手臂，
來不及來不及，
無人將你打撈起，
來不及來不及，
你明明討厭窒息。」
充滿絕望的歌聲，仿佛一劑靈丹妙藥，直接進入了她的內心，積壓已久的情緒終於發泄出來。
女孩的父母終於趕到，許諾沒讓他們直接上去，而是配合警察把他們拉到了一邊給他們科普抑鬱症的嚴重性。
有時候無知，才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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