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6章 十年歲月

  一道道諸聖之影浮現，讓那浩然氣之河愈發絢爛與湍急。

  這些虛影明明虛淡而不真實，但所有看見他們的人心中都會出現同樣的念頭。

  偉大。

  這些偉大的影齊齊注視著九層石塔，目光似穿透了石塔，看見了裡面的那個人。

  面容模糊的諸聖之影，一對對眸子卻很清晰。

  有的深邃如星空，有的溫和鄉春日，有的淡漠似白水……

  看著這一雙雙眸子，竟然給人一種他們都是活人的離奇感覺。

  在諸聖之林外，明聖站立在地面上，並未飛行。

  他看著諸聖之影，眼中有著尊敬之意。

  諸聖書院留守的高手們也來到了這裡，他們每個人都十分默契的沒有喧譁吵鬧，對著諸聖之影默默行禮，然後崇敬的注視著這一切。

  隨著儀式的進行，隨著周清身後那道七彩人形的構造越來越豐富，諸聖之影法發生了進一步變化。

  他們手中出現了東西，有的是筆，有的是書籍，有的是戒尺……

  然後諸聖之影手掌輕動，這一樣樣文道之物便齊齊飛出，進入了九層石塔，融入了周清體內。

  正在全力凝聚文相的周清感受到了一股磅礴的力量，純淨而溫和。

  第二層次的共鳴……

  明聖心中有念頭划過。

  每個進行這道儀式的人，都會引發諸聖共鳴，但共鳴一共分為三個層次。

  第一層次，即是諸聖之影顯化，只要是參加此儀式者，都能做到這一步。

  第二層次，即聖物顯化，這一步就有要求了，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當初明聖就激發了這個層次的諸聖共鳴。

  所謂聖物，就是諸聖聖賢之道的載體，既是他們的本命之器，也是他們的聖賢象徵之一。

  而第三層次的諸聖共鳴，便是聖影入身。

  此時，周清將自身在文道上的一切積累與感悟，都按照自己對未來道路的構思開始「潑墨作畫」。

  那道屬於他的文相，在其身後被一點點的鉤勒而出，不快不慢，但卻無比穩定。

  凝聚文相以及仙相、心相，都是沒有什麼災劫需要去渡的，只看你自身的積累與感悟。

  若是有那個能力，自然而然的就能一步步走下去，最終成功。

  若是沒有那個能力，那麼凝相失敗後，倒是會有一些反噬，傷及自身，需要休養一段時間才能恢復。

  但除此之外，就沒有什麼危險了。

  七彩光芒絢爛而不朽，按照周清的意志，描繪著他心中該有的，最適合自己的相。

  那是一道人形之相，輪廓已經成型，七彩的光芒閃耀，像是血肉與精神。

  由諸聖共鳴而來的聖賢奧妙也在這個過程中在相里流轉。

  這些聖賢奧義，並不會干擾到周清文相的純粹性，獨立性，因為它們是諸聖共鳴儀式吸引而來，具現而出的最客觀的天地法理，並不是諸聖的「私貨」。

  每個人在這一步，本就要對天地法理進行參悟、吸納，諸聖儀式大大的拓寬了周清能夠接觸到的天地法理，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凝聚文相的過程在持續，周清的七竅玲瓏心不知何時也散發出了光芒，有一種物質從中流淌而出，順著浩然氣進入他背後的文相中。

  神奇的事情發生了，目前輪廓分明的文相上胸口處，竟然也有心臟之影若隱若現。

  若是仔細聆聽，甚至還能夠聽見除了周清以外第二個微弱，但卻切實存在，並在逐漸增強的心跳聲。

  在這顆文相之心出現後，文相也多了幾分神韻，有意在顯化。

  七竅玲瓏心，被無數人推崇的無上文道聖心，它的奧秘還有很多。

  時間流逝，這場儀式整整持續了三日時間，諸聖之影晝夜皆耀，異像驚人，就像是在慶賀一尊新聖的誕生。

  而在這三天中，周清正凝聚文相的事情，也在諸聖書院傳開了，自是又引起了大量的驚嘆與敬畏。

  諸聖書院的高手都明白凝聚文相意味著什麼。

  更容易成仙，成仙后更強的力量……

  再一結合半年多前周清在亂妖界創下的輝煌戰績，幾乎可以用必定成仙來形容他了。

  在第三日，諸聖之影進一步發生變化。

  他們竟然開始活動了，往九層高塔行進，每走一步，就愈發耀眼一分。

  但這樣的光芒來到一個極致之後，一道道諸聖之影忽然破碎，天地法理被牽引，與破碎的光影融合。

  而這些破碎的光影最終又注入了那最耀眼，也是最濃郁的七彩光影中，化作了一條長河，流淌進九層石塔內，進入周清身後的文相中。

  第三層次的諸聖共鳴，聖影入體！

  此時周清的文相已經非常完善了，各個部分都栩栩如生，沒有瑕疵，唯有眼部仍顯空洞。

  在聖影入體後，進一步變化發生，那雙眼中亮起了七彩之芒，有星河醞釀，有日升月落，最終出現了智慧的意味。

  外界，諸聖之影破碎後，這道儀式也就結束了。

  明聖在這裡觀察了三天，見到這一幕，輕輕點了點頭。

  周清在文相這一步，取得了比他還要耀眼的成就，凝聚出的文相必然要比他厲害。

  對於這一點，明聖並不意外，很是欣慰。

  七竅玲瓏心，理當如此。

  文道之希望，聖賢之道的最佳繼承者，他沒有看錯。

  「仙境，成了。」

  明聖低語，凝聚出如此文相的周清，對渡成仙劫能起到的幫助是難以想像的，可以極大的提高成功率。

  明聖最後看了一眼九層石塔，便轉身離去了，回了亂妖界。

  山河社稷圖陣那裡，這段時間以來一直有異動，情況有了變化，還需要他的力量，他不能離開太長時間。

  看著周清順利凝聚出文相，就夠了。

  這第一次凝相都成功了，那後面的心相、仙相，他相信周清也不會失敗，沒有失敗的理由。

  九層石塔內，與周清容貌相似，極其逼真的人形文相漂浮於他身後，已經徹底穩固了下來。

  周清本來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而在這個過程中，文相則是慢慢消失。

  「七竅玲瓏文相……」

  周清輕語，嘴角微動，心情很是不錯。

  自此刻起，他正式進入了浩然氣修行的第三個層次，文相境，在大境界上，已經追上了明聖，是真真切切的當世文道第二人。

  他將自己所凝的這種文相，命名為七竅玲瓏心，與自身的天賦相呼應。

  「第一步完成了，接下來就是第二步。」

  周清沒有出關的打算，而是準備一鼓作氣，繼續把另外兩相也直接凝聚出來。

  文相初成，他並不覺得疲憊，反而感覺自己的狀態前所未有的好。

  如今無論是氣勢還是信念，都是極盛之時，正是一鼓作氣，繼續進步的最佳時機！

  而文相的成功凝聚，也代表著周清的道路並無問題，起碼此時沒有問題，這更是助長了他的信心。

  接下來，周清準備凝聚心相，把最終的仙相放在最後。

  他要凝聚的心相，是大夢心相。

  時間流逝，大夢心相輪廓初顯，它不再像文相一樣是人形的，而是一片天地，一片夢幻的世界。

  這個夢幻世界，就是周清的心之相。

  另外一邊，明聖把周清凝聚文相成功的消息帶給了諸仙。

  玄都觀主笑了笑，「文相既成，那麼有了這次的經驗，後面的步驟也難不住他了。」

  「看來我們很快就要為他護法了。」

  紫霄天君說道：「我人族即將誕生第六位仙人，這真是一件幸事。」

  閻魔界的威脅還沒有徹底消除，玄黃界現在每誕生一位仙人，都是值得慶祝的事情。

  而雖然天母教主出身魔道，兇殘狠毒，和他們都不對付，但他確確實實也是人族，誰也沒辦法把他開除「族籍」。

  周清成仙后，確實是當今人族的第六位仙人。

  商主為之高興之餘，又嘆了一口氣。

  「純陽道友，文道友，這下玄都觀和諸聖書院又能一直興盛下去了，可惜啊，我沒能早些遇到周清。」

  玄都觀主和明聖對視一眼，眼中的笑意濃郁。

  當年明聖親赴玄都觀，和玄都觀主討要周清的畫面，還歷歷在目呢，沒有過去多久的時間。

  那時兩人就把周清視為雙方道統再續數百年巔峰輝煌的關鍵，都認為他是雙方下一個時代的支柱。

  他們的看法沒有錯，就是沒有想到這一天來的竟然這麼快。

  現在離兩人商討周清歸屬的那一天，十年都沒有過去呢，周清卻要成仙了，簡直是天大的驚喜。

  明聖更是意氣風發，當初自己真是做了一個最明智的決定，哪怕未來坐化了，也對得起諸聖書院的歷代先輩。

  什麼叫做慧眼識珠啊！

  明聖慶幸當初對周清非常重視，且把心中的看重付諸行動了，不然的話，現在就等著像商主一樣嘆氣吧。

  商主是真的可惜，因為周清這樣不是星命，勝似星命的情況，的確非常適合他萬星商會。

  在商主看來，如果周清一開始是由萬星商會培養的，那麼雖然會走上另外一條道路，但絕對不比諸聖書院差。

  怎麼自己就沒有提前遇見周清呢！

  「真是讓人驚訝的年輕人。」

  獸祖這個時候已經變化成了真龍的模樣，不得不說，和保持人形的龍皇相比，他才更像是龍族之皇……

  此刻，獸祖搖頭晃腦，讚嘆道：

  「閻魔界之禍若是能夠解決，那麼屬於他的時代，就要來臨了。」

  「我們和他一比，都是老傢伙了。」

  獸祖對於周清的橫空出世，沒有什麼特別的看法，只是驚嘆。

  十萬雪山和其他疆域向來是隔絕的，雪族不太願意離開雪山，其他族群也適應不了雪山的環境。

  這個地方與其他疆域並沒有根本性的，不可化解的矛盾。

  周清成仙，迎來自己的時代，對十萬雪山內部的影響其實也不大，他又不可能去征伐那裡，因此老巢在十萬雪山的獸祖多少是有些無所謂的。

  最關鍵的是，他已經活的很久了，他與龍皇是仙人中最年長者，而周清則是初生的太陽，還要照耀這個世界很長很長時間。

  等他坐化了，周清依然鼎盛呢，他管不了多少。

  龍皇則是苦笑，說道：

  「鳳凰族，凰瓏登仙，愈發興盛，歲帝你後繼有人。」

  「你們人族也是如此，人才代代不絕，周清冠絕當代，龍族和你們一比，沒落了，等我坐化後，不知還有誰能站出來扛起旗幟，四海龍族，只怕要分裂了……」

  「老龍，後輩自有後輩福，想那麼多做什麼。」

  獸祖張著龍口，「以四海龍族的底蘊，亡不了，說不定哪天就能出現一個像周清一樣的年輕人呢？」

  「豈敢有這樣的奢求。」

  龍皇搖頭，他看向明聖與玄都觀主，說道：

  「兩位道友，周清和西海龍族之間的矛盾……」

  「這你應該等周清回來後和他商討，你知道的，我們也不能替他做決定。」

  玄都觀主說道：「並且此事是誰的過錯，龍皇你應該最清楚不過，當年西海龍宮那場內亂，可不是勝者就是正確的。」

  「唉。」

  龍皇嘆氣，饒是以他古老仙人的身份，一想到西海龍宮和周清之間的矛盾，也有些頭疼。

  只能說，龍皇慶幸於和周清有矛盾的不是東海龍宮……

  關於這些交流，歲帝一直沉默，並未插話，但她的心情是很不錯的。

  大弟子恢復如初，並且順利成仙，周清也走在這條路上，並且已經邁出了第一步。

  對歲帝而言，這段時間以來得到的全是好消息。

  凰瓏已經順利渡過成仙劫了，只不過她沒來這裡，正在鳳凰族地梳理自身。

  她成仙的速度很快，畢竟她在當初出問題，被歲帝封印前就已經凝聚出了仙相。

  問題解決後直接渡劫，順理成章，自然是要比周清快的。

  而凰瓏渡劫，再現人世，也粉碎了一些關於歲帝的陰謀論，讓世人知道當初凰瓏離奇消失，並非歲帝暗害了她，反而是歲帝竭力救下了這個大弟子。

  這時，山河社稷圖陣突然一陣，只見在那一塊塊被鎮封的空間碎片上映照出了一道道身影，他們在衝擊、撼動著空間，試圖打破鎮封。

  那山河社稷之影在這樣的攻擊下搖搖晃晃，有一種即將傾覆之感。

  玄都觀主他們神色立馬認真起來，全力維持圖陣，穩定時空。

  過了好一會兒，一些動靜方才消失，紫霄天君輕吐一口氣，說道：

  「閻魔界的妖魔們，動作越來越頻繁了，能對山河社稷圖陣造成的影響也越來越大，不知道還能維持多久。」

  「經過這一次次的試探、衝擊，閻魔界的妖魔們應該逐漸找到了應對山河社稷圖陣的方法。」

  玄都觀主有些憂慮，「還好到現在為止，那位閻魔都沒有出手過，一直都是那些妖魔仙人在動手。」

  「不過就算如此，我們也要做好最壞的準備。」

  明聖說道：「未來再壞，也不會比半年前更差了，那一次我們尚且渡過了危機，如今凰瓏成仙，周清登仙在即，我們的力量有了增強，總歸是更有底氣的。」

  「嗯，只望這山河社稷圖陣能撐的再久一些，為周清多爭取一些時間。」

  ……

  又是兩個月後，石塔第九層的周清的修行，已經進入到了一個尾聲。

  在他身後，有一道異像存在，這一異像以一個無比深邃，仿佛蘊含著世間一切道理，是開始，是過程，是結束，代表著所有的「點」為主體。

  在那個「點」的周圍，則是有深沉的混沌圍繞，既是起源，也是終結。

  這就是周清的仙相。

  仙相一物，因為修行者的區別，外觀也是不同的。

  有的仙相是人形，有的是獸形，也有山川河流，日月星辰等等模樣的仙相，並無定式，也沒有哪種模樣的仙相一定更完美的說法，這東西看的是自己。

  一株草仙相，只要凝聚它的修行者夠強，那麼也能斬盡日月星辰。

  隨著周清的不斷凝練，這道仙相在膨脹與收縮，像是在呼吸一樣。

  某一刻，那個「點」突然炸開了！

  所能見到的，所能想像的，天地間存在的，天地外存在的……

  各種各樣，諸般諸類的景象在那個「點」爆炸開來後一一浮現，在裡面演變發展，走向了極致的繁榮，緊跟著，那繁榮之象類又接連衰敗、毀滅，走向滅亡，最終盡數寂滅，歸於墟寂。

  從最初始的點，到最繁榮的演變，又到最後的終結，這是一個完整的過程，能夠走完這個過程而又復歸元始，並沒有崩潰，這意味著周清的仙相真正穩定成型了。

  周清身後的仙相，再次成為了一個被混沌圍繞的「點」。

  完成這樣一個循環後，周清睜開眼，他的眼中也出現了這樣一個「點」。

  那個點似在演變，又似永恆不動……

  一會兒後，周清眼中的異像散去，他起身，輕輕握拳，面露感慨之色。

  「一晃十載，我也終於走到了這一步。」

  如今，已經是亂妖界大戰的次年四月份了，周清正是十年前的四月來到的這個世界！

  現實世界十載光陰，精神時光屋兩載苦修，共計十二載修行歲月，仙相、文相、心相皆凝的周清，離成仙只差最後一步，也即引動成仙劫。

  站在成仙關口上回首這十年，周清心中情緒萬般，有緬懷，也有滿意，也有些許的遺憾。

  但總的來說，他不負穿越這一遭，亦沒有辜負自己的人生。

  他很滿意自己這十年來的所作所為，而現在，就是開啟自己人生新篇章的時候。

  周清走出九層石塔，離開了諸聖書院，看向山海域那個方向。

  今日，成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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