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8章 幽火
熊如冬頓時激動起來，退後兩步，納頭就拜。
「謝寂大人幫我傳話！謝刁大人成全之恩！」
城內情況，應接不暇，有錢有勢之人紛紛往城外逃難。
他熊如冬，看不懂形式，但也知道趨利避害。
惹不起，還躲不起嗎，先出去避避風頭，總是沒錯的。
小老頭寂向松笑了笑。
熊如冬雖然只是小幫派的堂主，但只是放眼整個雷霆城，有些不起眼而已。
但對大部分普通武者而言，熊如冬，幾乎已經快到普通武者的頂點了。
人，是有極限的，資質普通的武者，若無天材地寶，或走上妖武者信仰者之路，大部分武者樹境實力，差不多就該到巔峰了，再往前走，實際上也只是維持這個實力而已。
能突破樹境，走到木境之流，那都是天賦異稟的武者了。
當然，這裡面，自然是包括妖武者信仰者之流的，他們已經不再被人類的血脈資質限制，未來能走到哪一步，成就有多高，全都是未知之數。
但還是那句話，以寂向松這個地位，這個實力，能接觸到的人，熊如冬，已經屬於頂級戰力了。
能結交這個實力的武者，留下人情，對小老頭寂向松而言，百利而無一害。
哪怕熊如冬即將出城離開雷霆城，那也不是說以後不回來，甚至可能雷霆城破裂，他自己就可能離開雷霆城，投靠熊如冬去了。
總之這份順水人情，他是一定要送出去。
「那我這便放你出來，你自行安排時間，別錯過了時辰即可。」
開門，放人出來，熊如冬再次行禮謝過。
這份憨厚老實的品行，也讓小老頭寂向松頗為滿意，感覺沒有幫錯人。
想了下，他說道。
「熊老弟，你執意帶著家人出城，我並不阻攔你，甚至義軍也願意出人力幫你離開雷霆城。最終要不要出城，你可得自己想清楚了。」
熊如冬頓時露出幾分困惑之色。
「寂大人，還請明示。」
小老頭寂向松笑了下，緩緩說道：「雷霆城現在雖亂，但上有十大家族，下有各方幫派勢力，整體勢力仍然強大，哪怕大軍壓境，也不一定真的會輸。你且看這天上雷雲，雷聲作響，定是十大家族的對敵手段。而野外妖魔眾多，而下個村莊城鎮離得距離可不近，你這一出城，兇險難料……當然，最終要怎麼做，仍然要由你自己決定，小老頭我也就是提這麼一嘴。」
熊如冬認真聆聽，思考，仿佛意有所動。
但最終，還是堅定的搖了搖頭。
「多謝寂大人提點，但小弟我心意已決，還請大人成全。」
他仍然，一心只想離開。
雷霆城風雲變化，有太多的不確定性，他一個小人物，自求一家老小平安罷了，可不願意捲入其中。
福禍相依，寂向松自然也就不再多說什麼，放人出來，他便轉身離開，忙於其他事情去了。
除了熊如冬以外，其實義軍還收到了不少人出城的請求。
不同於熊如冬，以人情相求，其他人需要付出的，是更實際的東西，如錢財，物資，乃至人才輸送。
總之，義軍缺什麼，這些人就需要給什麼，否則他們就沒辦法通過義軍，離開雷霆城。
而義軍能應下這麼多承諾，一下子收穫如此巨大的財富，很大程度上，是因為……義軍與愚地府，開始打通了關係。
上行下至，很多命令下達下來時，具體到執行階段時，很多事情，其實已經逐漸明朗。
……
「刁……大人。」
看守城門的依飛煙，神色古怪的看著眼前之人。
再看看旁邊城牆上貼著的通緝畫像，幾乎以為自己眼花了。
搞什麼？
被愚地府通緝的人，現在成為了他的頂頭上司，不僅能招搖過市，還能指揮愚地府的人為他所用。
這什麼世道啊……
依飛煙怎麼也沒有想到，會有一天，愚地府居然要服從義軍反賊的命令，完全依附於義軍之下。
但這就是上面堂主傳下來的命令，他區區一個隊長，根本沒資格發問，只有聽從命令的份。
愚地府，等級森嚴，如同雷霆城十大家族永遠凌駕於所有之上一樣，下面的人，大部分都是沒資格發出聲音的。
猶記得眼前這傢伙，前段時間才進入雷霆城的吧？純純的外鄉人啊，在雷霆城大鬧一番闖出明堂後，居然搖身一變，成了義軍高層，現在更成了愚地府的高層……
這世道之匪夷所思，讓依飛煙都感覺他是不是今天睡覺都還沒睡醒。
但無奈，事實就是事實，在堂主的命令下，他也只有默不作聲了。
「你，你，你，還有你，對，就是你，蜀定修！別往後退，站出來！」
方羽是看著血條點人的，誰強誰弱，一眼就能看出，還想藏著不成？
蜀定修：……
伴隨著依飛煙疑惑的眼神，看向他隊伍中某個不起眼的傢伙。
本來退後至人群後方的蜀定修，只能一臉尷尬從人群中走出。
「大人……是在說我？我一個普通千戶，恐怕沒資格跟著大人一起行動吧。」
千戶？
方羽抬頭看看這傢伙血條。
【蜀定修：4515/4515。】
你丫實力都是隊長級了，還擱那扮豬吃虎當千戶呢。
別人看不出你隱藏的實力，我一雙火眼金睛看不出你真身？
等等！不會是妖魔變得吧？那可就尷尬了，四千血妖魔是純純的廢物啊。
不對，千戶，怎麼也該有千血了，四千血戰力，絕對是人類武者。
轉頭看看依飛煙。
後者一臉疑惑。
「看我幹什麼……刁大人，守城的官兵，可不只有隊長和巡司，下面千戶百戶，本來就該是尋常主力，我們這種精銳，才是輪流過來鎮守城門的。當然，眼下的情況，確實有點不一樣就是了。」
方羽無語。
感情是你丫的沒發現這傢伙在扮豬吃虎啊。
還把別人當小兵呢。
反正方羽是被義軍高層分配任務，過來拉壯丁了，他才不管有沒有在扮豬吃虎，但凡血量高的，通通被點名，集結在他的名下。
看著眼前這批人，兩千血刀四千血不等，方羽滿意的微微點頭。
實力最強的，自然還是愚地府隊長的依飛煙，不過這傢伙似乎有些不聽管教的感覺。
【依飛煙：5000/5000。】
「你們應該知道我是誰，但我能來這裡，能站在這裡，自然也有是有原因的。我不會說什麼你好我也好，大家一起努力共建愚地府之類的話，我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聽話！聽從我的命令，我們一起把上頭的命令完成了，然後原地解散，各回各家，就這麼簡單。」
方羽直言不諱，眾人雖沒說話，但其實方羽這話，蠻符合他們的口味的。
本來就是一隻義軍反賊和愚地府，高層隊長，以及底層守城官兵之類的混亂組合，大家誰也不慣著誰，合作把事情搞定就行。
「刁大人，不知這次行動，到底是要執行什麼任務？」
依飛煙虔誠發問。
知道任務內容是什麼，很關鍵，決定著在當下這個大背景下，衡量利弊，要不要繼續跟隨著別人衝鋒。
但……
「這麼快就忘了我剛才的話了？」方羽斜眼看他：「你們只需要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其他什麼都不用管。」
「……是。」
連依飛煙都吃了癟，其他人更是直接閉嘴了。
什麼一言堂……
眾人心中暗暗嘀咕，與此同時，方羽也已經給這隻臨時隊伍，下達了第一個命令。
「所有人，朝著安府，進行前進。」
十大家族之一的安家？！
這命令一出，眾人頓時紛紛感覺他們命不久矣。
雖說在上面的命令下，他們從追捕義軍，變成了服從義軍，但十大家族那邊，還不知道愚地府的叛變的。
現在直接往別人地盤上跑……這未免有點太找死了吧。
依飛煙是真不知道上面是怎麼想的了，要不是堂主大人親自傳令，他都要以為義軍是殺光了愚地府高層，假借高層命令來指揮他們行動呢。
硬著人頭，眾人只能聽從命令，跟隨著方羽移動。
他們是越來越看不明白，義軍想要做什麼了……
……
黑暗深邃的密室之中。
義軍總統帥，許天印，望著眼前如風中殘燭的幽綠燭火，神色凝重。
「你快不行了。」
「是我自己沒聽勸，非要以身試法……落得如此下場，全是咎由自取。」
幽綠燭火中，竟傳出人聲。
若有愚地府堂主在此，必會大聲驚呼一聲……府主大人！
「得虧你在集煞之地，還能到了這件殘破的器具[續魂燈]，否則現在早已身死道消。但現在，情況也沒多少，[續魂燈]也只是將你的死亡往後拖延罷了，再不消半日，這團燭火，便該燃盡了。」許天印感嘆道。
「……是我太自大了，正是仗著此物，我才敢以身涉險，卻沒想，那些老傢伙，竟有好幾人都在現場！你雖離得遠，及時逃脫，卻也受創。而我更是……」
愚地府府主，深深嘆氣。
他就像一個在等死的人，深知死亡在一步步臨近，卻無可奈何。
「難道就沒有什麼辦法，讓這[續魂燈]繼續燃燒下去？」許天印皺眉問道。
沒有愚地府府主相助，哪怕現在得到整個愚地府，也只是符合他預期一半的效果。
燭火搖曳，陷入無聲。
就在許天印以為愚地府府主已經斷魂的時候，那團幽火，忽然發聲。
「聽說，傳說中，有一片鎖魂囚魄之地，名為困魂山。此地，鎖魂囚魄，你若能帶我進入其中，或許我的靈魂，便能在那傳說之地，長久存活下去。」
到底是生死之關，哪怕是愚地府府主，也想求得一絲希望。
但……
許天印微微搖頭。
「困魂山，我也聽說過，但那只是傳說，如傳聞中巨佛妖山一般，並非真實存在的東西。更何況，你遠遠堅持不到那時候，更別提……就算魂魄長存，你也不再擁有肉軀，並非真正活著。」
「是啊……我堅持不到了。」
仿佛意志消沉，幽火逐漸衰弱，火苗肉眼可見快速縮水，變小。
「聽說人死之後，會去往幽冥。你說這世上，真有幽冥之地存在嗎？」
許天印再次搖頭，這個問題，他也不知道。
藍血病的出現，讓很多人以為幽冥崩壞，輪迴崩潰。
但實際上，藍血病的真相，卻並非如此，更是一種更符合邏輯，更現實的一種可能性。
或許是人之將死，幽火中的聲音，逐漸柔和。
「騙騙老夫也好啊……聽說幽冥中會存在審判，我若死之前多做些善事，下去後會不會過的好一些？」
許天印這一刻，忽然有些感嘆。
饒是天驕如愚地府府主這般的人物，在面對死亡時，竟也和尋常人，沒多少區別。
或許有一天，當他面臨死亡的時候，恐怕也好看不到哪去……
「許天印，你是對的。十大家族在做瘋狂的事，他們妄圖逆天而行，有違倫理道德，有違天道輪迴！帶上我的部下，去阻止他們吧！就當我……這輩子，為雷霆城眾多百姓，做的最後一件善事了。」
話音落下，火苗逐漸暗淡，直至……滋的一聲，徹底熄滅。
整個密室，瞬間回歸黑暗。
「……」
黑暗中，許天印伸手摸向[續魂燈]。
本就破損[續魂燈]，在許天印這充滿人間陽氣的大手觸碰之下，咔嚓一聲！忽然碎成一手粉末，伴隨著許天印動作一僵，粉末紛紛灑落地面。
「哎……」
一聲嘆息，許天印甩甩手，轉身離開黑暗密室。
推開厚重的石門，回身看去，他方才所處的位置，赫然是一間地下墓室！
整個墓室空間不算太大，但已經被義軍改造成適合居住和行動的據點，這也是雷霆城裡某位曾經祖上闊過如今落魄的百姓，提供給義軍的一個據點。
平時，此時其實不太用不上，誰想……這時候，反倒發揮了點作用。讓愚地府府主的魂魄，多延續了一些時間，但……也只是如此。
沒了愚地府府主的幫助，許天印就必須自己帶領義軍，對抗十大家族！
而當下，就有一個最佳的時機。
大軍壓境，十大家族必要親自出城迎接！
而這，便是義軍的機會！他許天印的機會！
「十柱，可以是十大家族的十柱，也可以……是我許天印的十柱！」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