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3章 相對
「宋隊長？！」
「宋大人！」
丁惠和鹿巧春齊齊發出驚喜之聲。
「……」
宋振榮看向了丁惠扛著的肉瘤。
丁惠想解釋，但宋振榮搶先道。
「丁神醫，那便是我妹妹吧？照顧好她！等我解決這傢伙，再與你匯合！」
顯然，在需要解釋和了解情況之前，他首先選擇了保住妹妹的性命。
丁惠頓時停下動作，只猶豫了半秒，便立刻重重點頭。
扛著肉瘤，她大步順著通道往外跑去。
「……」
鹿巧春這時候也已經爬起，擦掉嘴角溢出的血跡，默默與宋振榮，靠在了一起，守住了秘密通道的入口。
「愚地府的官，義軍的賊，有趣有趣。可惜，你們根本不知道，你們到底惹怒了誰！！」
宋潛龍大吼一聲，沖向兩人，頓時現場傳出激烈的戰鬥碰撞之聲，聲音在通道里咚咚咚的響起，刺激的丁惠拼了老命的狂奔。
或許是因為生死威脅，哪怕扛著肉瘤，她都跑的極快。
沒一會，前方的出口便隱隱可見。
再加把勁！
踏！！！
縱身一躍，丁惠跳出通道，本就開啟的通道，並無任何遮蔽展示著出口，赫然是附近一條街道的大道上！
誰能想到距離義軍據點數百米外的大街上，其實就有著義軍的秘密出口呢？
丁惠有些意外，甚至感覺這其中破綻不少，但她出來時，這齣口就已經是開啟狀態，說不定從大街上其實是不容易打開這條通道或者極為隱蔽的。
來不及細想，丁惠扛著肉瘤就準備直奔安府。
刁德一在安府，全恆和尚也在安府，只要抵達安府……
轟隆！
夜空雷鳴一閃，丁惠猛然停下腳步。
嘩啦啦的暴雨之下，雷鳴亮起的光亮，逐漸暗淡，而在她的後方，有什麼人，已經從秘密通道里一步步的走了出來。
那危險的氣息，仿佛鎖定了她的身體一般，只要敢有任何動作，都會被瞬間擊殺。
「逃的真快啊，丁神醫。」
伴隨著夜空再次雷鳴閃爍，丁惠艱難且緩慢的轉身看去。
只見左手胳膊不自然的垂下，仿佛脫臼，滿臉是血的宋潛龍，整扭曲著表情，猙獰的看著她。
踏！
宋潛龍踏出一步。
「真是奮不顧身啊，那個愚地府的蠢東西。」
踏！
再一步。
「你該不會是他婆娘吧？給他胸口開個洞都還死死抱著我的腿。」
踏！
第三步！
「還有那個女人！在生死面前不老實的很嘛！帶著那傢伙的屍體就跑了，不然現在，我可得多費點心思才能追上你呢。」
話音落下的瞬間，丁惠立刻感覺到什麼，下意識的後退一步。
啪！
丁惠的脖子，當場被掐住，高高舉起。
手上扛著的肉瘤，也隨著咚的一聲落地，滾在街上骯髒的積水中。
丁惠雙腿亂蹬，雙手冰晶化奮力的拍打在宋潛龍強壯的手臂上。
然而除了在宋潛龍手臂上留下絲絲寒氣外，根本無法阻擾宋潛龍分毫。
丁惠的身體改造，雖比尋常同級武者更強一些，但她主要的方向，其實還是研究之用，並非是為了讓自身變得更強。
妖魔肢體替換人類肢體才是本意，變強只是附帶的效果。
更別提此刻實力差距如此之大，讓丁惠幾乎沒有任何反抗之力。
雖然拼命掙扎，但她的雙眼還是開始逐漸翻白，意識逐漸模糊。
「真可惜。」
宋潛龍的腦袋，靠近定會的耳側。
「本來我還想留你一命，當做消遣玩玩。但那兩個傢伙是真的惹怒了我，要怪就怪他們……」
轟！！！！
宋潛龍話未說完，丁惠便突然聽到一個幾乎震碎耳膜的巨大聲響，從面前傳出。
丁惠還沒明白怎麼回事，雙腳就已經突然落地，一個不穩，人栽倒在地的同時，她才注意到，她的脖子上，還殘留著一隻手。
血淋淋的斷手。
宋潛龍的……斷手！！
踏。
踏。
踏。
什麼人，從黑暗中，一步步走出。
「刁，刁德一？！」
丁惠驚喜的幾乎脫口而出。
但下一瞬，她的表情，就立刻僵住了。
因為前方，出現的，並非是刁德一，而是……一個陌生的白衣少年。
「刁德一？不不不，丁惠，我的名字叫做張白面。你也可以叫我……灰耀！」
少年鮮衣怒馬，撐著一柄純白的油紙傘，優雅的邁步而來。
每一步起落，都沒讓路面積水弄髒他白衣分毫，一看，便身手不凡！
「灰耀？！」
丁惠一愣。
這傢伙就是灰耀？
丁惠仔細端詳，卻是得出結論。
不認識。
之前從未見過此人樣貌。
「灰耀！那是灰耀？為何幫她！老子是宋家大公子，你他嗎眼瞎了嗎！」
無能狂怒的聲音從遠處響起。
只見被轟到斷手的宋潛龍，已經掙扎著爬了起來，猙獰著面孔盯著這邊。
但此刻的他，右手斷臂，左手脫臼，似乎已經不構成什麼威脅了。
「原來是宋家公子，上次送過去的藥人，可還符合你家那些妖魔的口味？那可都是上好的口糧……別這麼看我，你我可是無冤無仇。只不過嘛，我受人所託，需要保這位姑娘平安。」
張白面一攤手，一臉無辜，卻又仿佛局勢盡在掌握，好似極為享受著此刻的感覺。
丁惠的錯愕茫然，宋潛龍面對強大力量卻毫無辦法的無能狂怒，乃至天上雷雲作響，大雨連綿，都仿佛是為他量身定做的，讓他感到極致的愉悅，歡喜。
這……就是擁有力量的感覺嗎？
灰耀，老東西！你享受了這麼多年，也該輪到小爺我來享受了！
張白面逐漸閉眼，丟棄油紙傘在側，沐浴在大雨之中，竟如享受般露出一臉陶醉之色，宛如變態。
丁惠不理解了，這傢伙到底怎麼回事。
不過她還是立刻問道：「是刁德一讓你來的吧？我就知道他不放心我，不過你們是何時搭上這層關係的，他沒與我提過……不重要了，速速殺了此人，帶我去安府與刁德一匯合！」
「放肆！！想殺我？灰耀你已知道我是誰，就該清楚我宋家的能耐！你今日該動我分毫，明日我讓你灰耀在雷霆城混不下去！區區奴隸販子，換誰來不是買賣！搞清楚你的地位，別太把自己當回事！給我去把那女人腦袋擰下來，往後我宋家出兩倍價錢買你家奴隸！」
宋潛龍厲聲大吼，與突然響起的雷鳴混在一起，聽得讓人有些不真切。
張白面這時候也緩緩睜開了眼。
他先是，以一種非常輕蔑的眼神，瞥了一眼丁惠。
「刁公子？他確實和我有過一點交情，不過在他離開張府的那一刻，我們便已經兩清了。雖然不知道那個人為何非要保你安全，但我會說到做到。不過女人，你也給我閉嘴！那傢伙只要你活著，可沒說你讓你四肢健全的活著！」
危險，冰冷，乃至瘋狂的氣息，掃蕩而來，讓丁惠立刻陷入了沉默。
這傢伙，精神狀態，有點不太正常啊……
丁惠還是識時務的，果斷先配合再說，有命活著，才有資格談其他。
倒是宋潛龍那邊，一番話，顯然讓張白面相當不爽了。
安排灰耀組織下面的人安插進義軍據點，與高層利益交換，才換來了丁惠所在的據點位置。
不過張白面可沒興趣時刻守著，在附近吃喝玩樂，好不放縱，直到聽到手下們動用聯絡手段，聽到那尖銳刺耳的傳訊之音，他才匆匆趕來。結果還沒衝進地下據點，就在街道上看到了人。
「宋家？雙倍價錢？宋公子，你是真的，不明白狀況啊。」
張白面微笑著，一步步走向獨臂的宋潛龍。
轟隆的雷鳴聲下，將張白面此刻的面容照的陰森恐怖，讓宋潛龍心中猛然咯噔一聲。
他這時候，也有些冷靜下來，沉聲道。
「灰耀，你是生意人，開個價，把那女人給我抓來，以後宋家就是你們組織最堅實的後盾！」
「……」
這一次，張白面沒開口了。
只是冷漠的，走到了宋潛龍的面前。
在宋潛龍逐漸繃不住，驚恐的內心逐漸表露在表情上，張白面的笑容反而逐漸猙獰，扭曲，啪的一下，大手蓋在了宋潛龍的腦袋上。
「你在……害怕嗎？害怕，一個區區，張家雜役的我？原來張世敏那時候，是這種感覺啊！」
陶醉，興奮，而後……
咔嚓！咔嚓！咔嚓！！
宋潛龍頭痛欲裂，清晰的聽到他頭蓋骨一點點，一點點碎裂，仿佛崩裂出一道道裂紋的聲音！
整個人七孔流血，雙目一片血紅，看不清任何東西，甚至動彈不得，只能清晰的感受著死亡，在一步步的臨近！
不……
不！
不！！！！
「寶兒，寶兒救我！！！！」
宋潛龍用盡全身力氣，發出最後的哀嚎。
聲音之洪亮，仿佛穿透了下方的據點。
又或者，只是湊巧，下面，剛好結束的爭鬥……
轟！！！
什麼東西，在宋潛龍話音落下的短短一息後，從下方突然破開地表，沖天而起！
「哦？」
張白面停下了手掌逐漸增加的力道，讓宋潛龍痛苦不堪的同時，也沒讓他當場暴斃。
緩緩轉身。
什麼東西，已經穩穩落地，四肢趴地的，如野獸般前肢微微低府的，朝張白面這邊，發出威脅的低吼聲。
「還有高手？」
啪！
張白面直接將宋潛龍朝那邊甩飛過去。
嗖！
宋潛龍與那團陰影擦邊而過，連停頓都沒有，便直接撞向了後方的牆壁之中，牆壁倒塌一片，碎石淹沒下來，讓宋潛龍當場沒了動靜。
而那團陰影，對這一切，視而不見，仿佛剛才飛過去的，只是一個陌生人而已。
「有趣！有趣！」
張白面仿佛興致大發，伸展了一下四肢。
丁惠這時候卻意識到了。
之前闖入義軍地下據點的，其實是兩個人。
一個是宋潛龍，另外一個就是眼前的傢伙！
宋潛龍暫且不提，鹿巧春和宋振榮的組合，就讓這傢伙傷的不輕，可見實力不強。
但與露巧春差不多實力的愚季，以及據點裡的眾多守衛，可全都是被眼前的傢伙給直接幹掉的。
也就是說，這傢伙才是最不好惹的！
「灰耀，這傢伙好像不好對付，我看……」
「閉嘴！女人，你再說一句，我就割斷你的舌頭！」
張白面正在心頭上，聽到丁惠的話，宛如聽到老女人的嘮叨聲，只覺得煩躁，擾了他的興致！
不過丁惠心中也不太高興，更別提，割就割，她隨時都有辦法給自己再安一條舌頭。
看著兩人對峙，丁惠拖著肉瘤，開始慢慢後退。
可下一秒。
「女人，待在這，哪都不准去。好好見證我是如何殺死這傢伙的，完事後，我會帶你去見一個人。到時，我才會還你自由。」
說罷，張白面就猛然朝前方的嗜血孩童沖了過去！
張白面太自信了，或者說從獲得力量，他就沒有過敗績，有的只有碾壓，碾壓，還是碾壓！
無可匹敵的力量，無與倫比的力量，讓他的自信心在這一刻到達了巔峰！
可偏偏……
砰！！！
一巴掌，或者說一爪子。
迅若閃電的一爪子，連他都差點反應不過來的一爪子。
張白面便被擊退了。
格擋在身前的雙手手臂上，留下了一道血爪印記，而他單膝半跪的狼狽摸樣，也讓他一瞬間有些失神，錯愕，乃至沒有反應過來。
我……被打退了？
和那個臭小孩？七八歲大的臭小孩！
憑什麼！憑什麼這傢伙有如此怪力，有如此迅捷的出手速度！
猙獰而暴怒，一股戾氣從他體內迸發而出，仿佛這才是他的本性，這才是……真正的他！
「給我……死！！」
張白面再一次怒吼沖了上去，竟卻被再次被拍退，雖然這次有所防備，後退的距離比之前好了不少，但受挫的感覺，處於下風的結果，仍然是張白面絕對無法接受的！
他付出了這麼多！他忍耐這麼久了！可不是為了……被人壓著打的！！！！
「啊啊啊啊！！！」
「吼！！！」
口中發出意義不明的聲音，張白面如瘋了般衝上去和嗜血孩童撕咬扭打在一起，招招對碰，招招對決！
丁惠只看到地上一道道爪印和坑痕往遠處蔓延過去，戰鬥激烈到她根本看不清局勢，只有巨大的聲響和不斷倒塌崩飛的樓房碎石，說明著此刻的戰況的焦灼。
這讓丁惠如何待得下去，轉身她就要拖著肉瘤往安府方向跑，卻沒想下一秒……
轟！！！
什麼東西，嗖的一聲從她身邊飛了過去，砰的一聲將街邊民宅砸了個稀巴爛，變成一地廢墟。
而那人影，也滿臉是血，猙獰著從廢墟中爬了出來，狀若瘋狂朝前方怒吼道。
「來啊！繼續啊！！老子弄死你！！」
赫然就是張白面！
但沒等張白面囂張一會……
轟！！！
什麼東西就撞在了他的身上，激起大片的塵埃。
待丁惠定睛一看，只見張白面已經臉色蒼白被野獸般的孩童一腳踩在胸口。動彈不得，而它的兩隻『爪子』，則一隻蓋在張白面的脖子上，一隻踩在張白面的右手上。嘴巴一張，如張開血盆大口，一咬就撕咬在了張白面的右手手臂上，仿佛如野獸般要將張白面的手臂啃咬下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劇烈的痛苦和動彈不得身體，讓張白面幾近瘋狂的掙扎，卻根本掙脫不開！
血肉被啃咬下來，被吞咽而下。
骨頭咔咔作響，也即將被這怪物咬斷，撕扯下來，張白面徹底慌了，亂了。
「灰耀！！！」
他在心中厲聲咆哮。
在這危難之刻，在這生死之際，他能尋求的，只有灰耀的幫助！
「何事？我很忙！」
聲音立刻從心中響起，有著尋常時不曾有的緊張。
「給我更多的力量！我在保護丁惠，她這邊有個大麻煩，我打不過，我要死了！！」
「什麼？！」
聲音的另一頭，顯然露出錯愕的情緒。
骨頭咔嚓作響，手骨即將斷裂，只剩些血肉筋骨還殘連在一起，甚至感覺壓著他的怪物好像吃下他血肉後變得更強了。
張白面徹底繃不住了。
「救我！！丁惠，相信丁惠！！我死了，丁惠也活不了，灰耀救我啊！！！」
張白面在心中崩潰大喊，手臂也徹底呲啦一聲，整條右臂被怪物撕扯下來，如聞到肉香般狼吞虎咽的吞咽入肚！
不！！！！
張白面徹底崩潰。
而在這時，另一頭短暫的沉默後，忽然長長的嘆息一聲。
「答應我，保護好丁惠。」
話音落下……
轟！！！！
力量。
無與倫比的力量！
比之前強大數倍，足以碾壓之前恐怖的力量，降臨於身！
只是一瞬，如驚弓之鳥。
那野獸般敏銳的直覺，嚇得嗜血孩童，瘋狂暴退！
嗖的一下，就猛然遠離了斷臂的張白面。
但張白面沒有在乎，甚至沒多看那玩意一眼。
他只覺得快意，無比的快意！逍遙自在，天下哪裡都去的快意！
身體無風自動，緩緩起身。
他無悲無喜的看向仿佛渾身炸毛的嗜血孩童。
「來，讓我將你抽筋拔骨，送你上路。」
……
與此同時。
同一座城，同一片區域內的另一個地方。
十大家族之一，安家安府之內……
「他變弱了！！！」
方羽興奮的厲聲大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