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人市裡的故人

  一名老婦聽到有人來了，抬起麻木的臉看向來人，這一看，她眼中的麻木轉成驚喜，復又轉成了悲戚，兩行濁淚從眼裡快速流下來。

  想到宋瑤光是個外嫁女，如今娘家不再風光，想必她在婆家的日子也不好過，她心中便更覺悲戚，也不願再給她惹麻煩，剛想哭出聲來，忙又將頭埋下去壓抑著哭聲。

  感受到藍玉突然抓住自己的手臂，且異常用力，宋瑤光看向她，藍玉看著籠子裡的人小聲說：「小姐，是月嬤嬤！是月嬤嬤！」

  「還有麗香姐姐！麗華姐姐也在！嗚嗚嗚嗚……」小丫頭的聲音小小的，但是她的哭泣還是被人牙子聽到了。

  「兩位貴人，這是遇到熟人了不成！」他臉上笑嘻嘻，心中更狂喜，若真是遇上了熟人，那便能賣個大價錢了！

  藍玉哽咽搖頭，她笨是笨，可她也曾是這人市中被買賣的對象，看過了多少見到熟人後被抬價的人，怎麼忍心讓小姐也被坑，便哭著回答：「他們太可憐了，嗚嗚嗚嗚，如此多人，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你怎能如此狠心，不會再加個籠子嗎！嗚嗚嗚嗚……」

  她這話是真的有感而發，想到從前自己坐在籠子裡，腿都伸不直，如今看月嬤嬤被擠在中間，連個靠背都沒有，此時還低下頭不斷抖動的肩膀，知道她在哭，藍玉更難過了。

  麗香麗華也看到了她們，麗華剛想張口便被麗香捂住了嘴，麗香示意她看月嬤嬤，麗華這才憂愁地耷拉下肩膀，自己也流出淚來。

  人牙子陪著笑臉，「小娘子，您真愛說笑，這些人都是罪官家的奴僕，給他們擋雨遮陽便是我們主家仁慈了，我們這地方也小，如何能再鬆快。」

  宋瑤光安撫地拍拍藍玉的手背，抬起下巴對著關男子的籠子點點，「裡面強壯的幾個是什麼價。」

  「這幾個貴些」，人牙子笑著指籠子中靠內的幾人，「他們都有些功夫，原來是京城薛家護院的，五十兩一人，現今這些人都被我們餵了軟骨散，並無多少攻擊力。前面這些不會功夫的，您看，都有一身好肉！力氣大！幹活那是沒問題的，他們便宜，十五兩銀一人，中間那幾個小子和瘦弱些的，一人八兩銀。」

  「這幾個瘦的看起來病得不輕了！你還敢賣八兩！」藍玉驚呆了！哭都忘記了，臉上還掛著淚就喊了一聲。

  當初她才三兩銀便被賣到了宋家！

  這些病秧子一樣的，如何值八兩！

  宋瑤光指著籠子中的人柔聲說道：「我那田莊中需要的人多，裡面的人我便全買了，那護院的五十兩一人我也不與你議價，你便將那八兩的全送我如何？」

  「哎呀，貴人！」人牙子皺著眉頭一副太虧了無法成交的樣子：「這中間還有五人呢！況且那三個是半大小子，如今十一二歲也是能做事了的，八兩不貴啊！」

  沒等宋瑤光說話，藍玉接話道：「半大小子吃窮老子！如今還要養幾年呢，你倒貼幾兩都還是我們虧了！若你不送，我們便不要了！」藍玉生氣得緊，八兩一個！憑什麼！

  宋瑤光笑看她一眼，這丫頭，長腦子了。

  看藍玉說話宋瑤光也不阻止，還笑盈盈看著她，人牙子便知道她說話也作數，便裝作苦惱的樣子咬牙應了下來。

  誰知他才應了，藍玉又反悔：「不行不行！虧了，我們一定虧了！」想是覺得人牙子答應得太過爽快了。

  「無妨，藍玉，」宋瑤光又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轉頭看著人牙子說：「我們還需買些嬤嬤丫頭的，若能便宜些，我們也算虧的不多。」

  「哎呀兩位貴人！」人牙子點頭哈腰，「我這可是虧本買賣了！五個人，四十兩銀啊！」要不是這幾個一直賣不出去，還要貼糧食養著，他也不會輕易送了。

  就當及時止損了！那護院有六個，五十兩一個，這一轉手，他就收回了從官府買下這些奴僕花的所有銀錢，其他的都是賺的了。

  「您看，這邊需要幾個啊！」有幾個小丫頭看到男子籠子中的幾個病秧子和小子都被買走了，直覺主家不差錢，看到宋瑤光望過去，忙跪倒在地哭嚎著求宋瑤光和藍玉將他們帶走。

  麗華麗香此時也用期待的眼神看宋瑤光，那籠子中看著她們的，大多是期待的眼神，倒也沒有引起人牙子的注意。

  想到種田空間很大，種地的人遠遠不夠，且買了人還要對他們進行人文關懷，對象最好也能安排一下。

  她便直接詢問：「這一籠子一共多少銀子。」極像買雞鴨。

  人牙子狂喜，「若您兩個木籠中的奴僕全帶走，小的給您算個整數，七百兩，如何？五十三人，且這幾個女奴長相秀美，若是賣到那花樓里，也值個幾十兩呢！我們是不做那虧心事，您若要了，便一同帶走。」

  他心想，若不是宋瑤光將兩個籠子一起買了，他還得去找老鴇過來看人，也是麻煩。

  宋瑤光毫不遲疑點點頭，她別的不多，窮得只剩金銀玉石，珠寶擺件，錦繡貢緞，頭面裝飾，名家字畫了！哎……

  人牙子狂喜，說了一聲，轉身便去拿文書和各人身契去了。

  藍玉有些心疼銀子，畢竟小姐的嫁妝全被偷了，夫人說明天還，也不知她拿不拿得出銀子來，如今這樣花錢，她心都在滴血！

  花了七百兩，他們就只剩下兩千三百兩了！愁人！

  看她拿出荷包，眼裡又包了一包眼淚，一臉不舍地摩挲著銀票，宋瑤光忍不住便悄聲安慰了一句，「七百兩銀子，買了月嬤嬤和麗香麗華，還送了這許多人，我們賺大了！」

  藍玉動作停下來，慢慢抬頭看宋瑤光，淚光閃閃的眼中轉而閃現出笑來。

  她哭著扯出了個笑，心頭莫名舒暢了許多。

  好似……好似是這麼個道理！

  一說到月嬤嬤和麗香麗華，她便覺得七百兩不貴了！

  此時的她倒是沒想起自己只三兩銀便被賣到了宋府。

  「明日夫人便要給您送銀子，我們不怕！」她轉頭安慰宋瑤光，宋瑤光眼神柔和點頭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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