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人去院空

  顏姣姣看著門鎖，人有點慌。

  她下鄉很匆忙，除了最初互相報個平安，後面就沒再聯繫。

  家裡什麼時候沒人的她竟然不知道。

  見她臉色不對，厲明霄沉聲道：「別慌，問問鄰居？」

  顏姣姣急忙去鄰居家敲門。

  門打開，出來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太太。

  「王奶奶，我是姣姣，您老還記得我吧。」顏姣姣問道。

  王老太太嗔怒：「你這丫頭，我是看著你長大的，能不記得你？」

  顏姣姣眼圈倏地紅了。

  自從他們家被劃到成分不好的那一類里，到處受人白眼，媽媽都受不了離開了，只有王老太太一如既往的對他們，還經常勸其他人心善一點。

  「王奶奶，我爸爸他們人呢？去哪了？」

  王老太太驚訝：「你不知道？」

  顏姣姣急得都要哭了。

  王老太太就招呼他們進屋說，顏姣姣這才想起來介紹厲明霄。

  聽說顏姣姣結婚了，王奶奶都震驚了，雖說這小伙子看上去挺精神的，可是姣姣才下鄉不到一年啊，這就嫁人了？

  王老太太想起自家孫子，心裡有點唏噓。

  自家孫子從小對這丫頭就有點心思，可惜……

  進了屋，王老太太才說起顏姣姣家裡的事。

  原來顏姣姣下鄉一個月後，顏家父子倆就被遣送去北大荒勞動改造了。

  「幸虧你走得及時啊，不然現在肯定也去那北大荒了。聽說那北大荒雖然盛產糧食，不愁吃，但是冷啊，早早就冷得要命了。」

  王老太太嘆氣道，「你爸不跟你說，估計也是怕你擔心呢。」

  北大荒？

  顏姣姣有些愣神，那是她只在電視裡見過的地方。

  「那、那我爸有沒有留下聯繫方式什麼的？」顏姣姣急急地問。

  「這我沒有哦。」王老太太搖頭，「不過，你爸怕你回來，給我留了鑰匙，你等著，我拿給你。」

  王老太太去裡間箱子裡翻出一個鐵皮餅乾盒子，從裡面拿出兩個用紅繩拴在一起的鑰匙。

  「就是這個了，你回家看看吧，就是很久沒打掃了，髒。」

  「謝謝王奶奶。」顏姣姣急忙道謝。

  兩個鑰匙，一個是大門的，一個是堂屋的。

  顏姣姣打開門，看著荒草都長起來的小小院子，心裡很是難過。

  小時候，她的家比這個大多了，距離這裡也很近，可惜那宅子被抄了後也被人瓜分了，住進去好幾戶人家。

  爸爸什麼也沒說，低調的換到這個只有三間屋的小院子住，住了幾個月，媽媽就跟爸爸離婚走了。

  現在，這小院裡一個人都沒有了。

  打開堂屋門，里里外外轉了一圈，除了不顯眼的家具和灰塵，什麼都沒有。

  厲明霄見她難過，便建議什麼都別動，鎖上門，把鑰匙交給王奶奶，他們還是回招待所休息。

  顏姣姣抿了抿唇：「院子裡看著太荒涼了，我心裡難受，你能不能幫忙除除草？」

  「好。」厲明霄轉身就去了院子。

  顏姣姣從裡間木頭床腿下摸出西屋的鑰匙，打開西屋，拉開書桌，拉出一塊磚，摸了摸，果然摸到一卷東西，拿出來後，把磚和桌子復原。

  從裡面摸出來的是一個藏藍色的布袋，打開，裡面是一本捲起來的書，藍色封面上用毛筆字寫著「顏氏醫書」，還有一封信。

  看到信，顏姣姣眼前一亮，趕緊打開看。

  果然是爸爸留給她的信，上面說了他跟弟弟去北大荒的事情，還說如果她有機會回來看到這封信卻不知道他們的地址，那說明風聲還是很緊，沒必要聯繫，免得連累她被送去北大荒那寒冷的地方。

  等到政策放鬆沒那麼緊了，他自然會聯繫她。

  顏姣姣看完，恍惚想起上輩子，爸爸後來確實聯繫她了，卻是因為熬不下去要逃跑。

  算起來，他們也去了幾個月了，北邊冷得早，估計再過一個月就入冬了吧？那麼冷，怪不得爸爸熬不住想逃。

  除了這本醫書，家裡還藏了不少東西，是老宅子被抄前，爸爸跑這邊小院子裡藏的。

  幸虧藏得早，不然也早被人抄去了。

  但是顏姣姣沒法拿出來，估計埋在地底下呢，她要是動手挖肯定要驚動周圍鄰居，再說，回去要先坐火車再坐汽車，也不方便拿。

  不過，醫書拿著應該沒事。

  顏姣姣想著，又去爸爸和弟弟住的那屋，從床腿里摸出兩本。

  一本就是爸爸不讓她看的那本，一本是藥方集。

  出來看到厲明霄還在拔草，顏姣姣喊道：「別拔了，算了。」

  厲明霄起身，沉默地看著她。

  顏姣姣沖他笑笑：「我沒事，你過來。」

  厲明霄不明所以地走過去，顏姣姣拉他進屋，把三本書亮出來，眼巴巴地問：「我想帶這三本書回去，可以嗎？」

  「行。」厲明霄點頭。

  顏姣姣覺得他不知道問題的嚴重性。

  「如果被人查到，也許……」

  「不讓人查到就是了。」厲明霄把三本書接過去，想了想，圍在腰間，放下衣服，竟然看不出來。

  顏姣姣驚喜地沖他伸出大拇指：「你真厲害。」

  「現在可以放心了？」

  「嗯。」顏姣姣點頭，把屋子都原樣鎖好，又把鑰匙交給隔壁的王老太太。

  「王奶奶，我只有四天探親假，路上已經用了一天多了，既然爸爸和弟弟都不在，那我就不多待了，鑰匙您幫忙放著，我就先回去了。」

  王老太太一聽就急了：「這麼快就回去？急啥啊，不是還有三天嗎？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怎麼也得吃頓飯再走，今天中午就在奶奶這裡吃，奶奶給你做好吃的！」

  「不用了。」顏姣姣笑著道，「您老可別忙了，好好歇著，有啥活您就交給別人做。」

  王老太太拉著顏姣姣的手不鬆開，一個勁喊她多留一會兒。

  她有私心的，一會兒孫子就過來給她送東西了，正好能見上一面，這樣孫子也能死心了。

  想啥來啥，王老太太正跟顏姣姣拉扯著呢，大門口腳步匆匆進來個青年人，大概一米七六的個子，穿著中山裝，戴著眼鏡，一副文質彬彬的模樣。

  他手拎著個籃子，裡面有些菜什麼的，顯然是過來送菜的。

  一見到院子裡還有別人，他愣了下，緊接著，就看到了顏姣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