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諸君，我喜歡戰爭！

  羅蘭和一方通行隔著一張病床相互對望著。

  在通過那幹練的開場白進入對話後，他們都沒有繼續開口，導致詭異的沉默正悄然在房間內蔓延。

  總是一幅毫不在乎樣子的羅蘭也就罷了，可一向掛著兇惡與不耐神情的一方通行此刻也沒有發作，只是盯著自己面前的創夢者。

  在愈發凝重的氣氛里，跟在羅蘭背後的食蜂操祈低著頭，一言不發。

  她甚至還微微縮起了脖子，用這種方式抑制住身體的顫抖，就像被嚇到後豎起尾巴的小貓一般。

  這倒不是食蜂操祈懼怕如今被封印後的一方通行，只不過雖然身為藍夢組織的代言人，也早就摒棄了內心的天真，但少女的性格還是偏向講理的那種。

  用適當的壓力來製造敬畏的態度是必要的。

  所以在來的路上，她還曾興致勃勃的跟羅蘭提議過，為了塑造一方通行的服從性，要不要由自己來扮演惡人的那一方，羅蘭只需要把持那副既降下雷霆，又降下雨露的超然姿態就可以了。

  只是當時的羅蘭斷然拒絕了她。

  「不用這麼麻煩，前期的鋪墊已經做好了，」

  說這種話的時候，羅蘭還露出了意味深長的微笑。

  「很快就會結束的。」

  結果……原來是這種方式啊！

  食蜂操祈現在的心情相當微妙。

  作為在常盤台獨霸一方的派閥領導者，她也不是沒有收伏那些因為能力出色，而態度桀驁的下屬經歷。

  雖然在手段和方式上都有所差別，但大抵都是三個流程。

  表明善意，證明自身的實力和對方的不足，然後強強聯合。

  粗俗一點來說，就是請客，斬首，收下當狗。

  但是……

  雖然最後的結局都是當狗，但一旦省略了前面的兩個流程，就根本不是招攬，而是單純的挑釁了吧？！

  如果早知道是這樣，她說什麼都不會和羅蘭一起踏進這間病房的。

  現在的一方通行連能力者都不是，只是一個大腦殘缺，被天鎖維持著性命的普通人，身上還打滿了繃帶。

  就算什麼都不做，只是站在羅蘭身後，她都有種在助紂為虐的感覺。

  「沒聽懂嗎？以你的能力，這種語言上的典故應該難不住才對，算了……我就用簡潔的話語再說一遍吧。」

  羅蘭居高臨下的俯視著面前的一方通行，好像完全沒有感受到周圍沉重的空氣，也忘記了自己的目的是準備讓一方通行當工具人一般。

  「來當我的狗吧，一方通行。」

  毫不留情的話語讓食蜂操祈微微抿起嘴唇，有些擔心如果一方通行突然破防後與羅蘭大打出手後，自己到時應該去幫誰。

  她一向是無條件站在羅蘭這一邊的，但就眼下的情況來看，她有點害怕一方通行直接被打死。

  如少女所想的一樣，此刻的一方通行心中的怒氣確實已經積蓄到一定程度。

  他的臉上滿是陰鬱，瞳孔中的鋒利感也越發明顯起來。

  但是——這種程度的羞辱並不是讓他不顧一切的理由。

  與之前執著於最強的名號的那個自己不同，在失去了能力，被上條當麻撿回來之後，在各種不幸而又平凡的日常中，一方通行反而找回了自己的初心。

  他想要成為最強的理由，就是為了控制住自己的能力，免得傷害到自己關心的朋友們。

  結果在這一條道走到黑，成為了名副其實的惡黨在被擊敗後，連他自己都放棄了自己時，一方通行反而找到了他一直期待的這份羈絆。

  也第一次擁有了決心去守護的朋友。

  在這種情況下，被嘲諷兩句根本算不上什麼。

  「我還以為你是來除惡務盡的呢，怎麼了，偉大的英雄居然也有心情來調侃我這種微不足道的人嗎？」

  一方通行冷冷的看了羅蘭一眼，不快說道。

  「當累贅的感覺不好受吧，第一位？」

  羅蘭歪了歪頭，露出了溫和的笑容，雪白的牙齒上泛起一抹森寒的光澤。

  「那份因為什麼都做不到，無能為力的痛苦和不甘，讓當時在面對加百列的我都有些側目了。」

  一方通行的脊背慢慢的直了起來，目光也從創夢者上離開，緊緊的盯著羅蘭。

  過了一會兒後，他才緩緩開口了。

  「原來你沒在戲弄我……」

  「你對我似乎有什麼誤解，雖然行徑很像惡黨，但歸根結底，我好歹也是個大善人。」

  羅蘭笑了笑，也沒有賣關子，直接說明了來意。

  「看在你的處境是我一手造就的情況下，我會給你兩個選擇，拒絕這份饋贈，保持現狀，然後在不知道什麼時候降臨的無妄之災中有尊嚴的死去，或者接受它，獲得更強的力量，然後成為藍夢公司的一條狗。」

  一方通行微微一愣，有些不解的看向羅蘭。

  「你覺得本大爺會害怕死亡？」

  「當然不會。」

  羅蘭淡然搖了搖頭，「現在支撐你活下去的，本來也是為了償還過去因為年輕氣盛而犯下錯誤的意志吧，死亡對你來說只是一種解脫。」

  「但我也說過吧，這不是威脅，只是一個是否要重獲力量，乃至更進一步的選擇而已。」

  「能夠真正的站在上條同學的身旁，成為一同作戰的夥伴，守護他的意志，這樣的未來，你不想見識一下嗎？」

  羅蘭所說的話，讓一方通行的視線豁然多了幾分冰冷。

  「你應該感覺到了吧，暗流涌動的城市，一觸即發的戰爭，天使與魔法，就算你恢復了力量在其中也只是隨波逐流的一葉扁舟而已。」

  「level6對於現在的你來說，與其說是理想，不如說是阻礙自己更進一步的障礙才對，你正是為此感到困擾，才會加入絕對能力者計劃的吧。」

  一方通行皺起了眉頭。

  如羅蘭所言，在成為第一位之後，自己的進步越來越緩慢了。

  儘管並非停滯不前，但level5與level6之間的這段經驗條，遠不是之前前幾個等級能夠比擬的。

  以一方通行的天賦，也經常需要過去一兩個月的時間，才能察覺到些微的進步。

  這種看著進度條一直在加載中，過了好久才前進一點點的情景足以讓任何人感到焦躁不安。

  「你應該明白，上條同學的那隻右手並不是現有的科學能解釋的東西，無論他自己怎麼想，都必然會被更多的人盯上，捲入衝突之中。」

  「你明明再清楚不過了，真正需要力量的那個人從來都不是我，而是你自己才對吧？」

  對於一方通行來說，上條當麻的一切比生命還要重要。

  食蜂操祈正是因為沒有理解這點，才會覺得這中間過程有風險。

  在羅蘭自己看來，他只是單純的開門見山而已。

  「你能做到嗎？讓已經被樹狀圖設計者判定除了絕對能力者計劃就已經沒有前路的本大爺，在現在的基礎上就獲得超越level6的力量？」

  一方通行凝視著羅蘭，沉聲說道。

  他沒有問力量的代價是什麼，在沒有直接拒絕羅蘭的時候，二者早就達成了這種無言的默契。

  當狗算得了什麼，反正他的處境也不會再差到哪去了。

  只要能達成目標，就算是『當羅蘭的狗就是我最大的榮幸』他也能說出口。

  「你以為我是誰啊？」

  羅蘭挑了挑眉，目光像是要將一方通行看透一般。

  「這麼說吧，我會讓你在保留AIM力場的基礎上，同時掌握磁場轉動，並在之後涉及魔法的領域，將這三類截然不同的力量全部融為一體。」

  他的聲音十分自信，沒有什麼蠱惑人心的誘導，也不存在被質疑後的傲慢，像是在陳述一個不可置疑的事實。

  你在開什麼玩笑？

  這是一方通行的第一想法。

  因為天鎖的緣故，就算被幻想殺手臨時解除了封印，他的腦袋運行的功率依然相當有限，但爛船還有三分釘。

  雖然接觸不多，但那幾次短暫的交手已經足夠一方通行理解，魔法和磁場轉動都是在世界之內能夠成立，但運作方式與科學完全不同的另外一套法則。

  創夢者這種能根據情況將兩套法則互相轉換的設備已經十分出色了，但這和同時讓三套獨立的法則在同一個體上運行的難度比起來，前者就像是小孩子的過家家一樣。

  「既然你抱有懷疑，那不如現在就實驗一下如何？」

  羅蘭抬了抬手，露出了期待的笑容。

  一方通行身前的創夢者也在無形力量的驅使下浮了起來，抵在了一方通行的脖頸後方，上面附帶的冰冷電流滲透了外層的天鎖，湧入了一方通行的體內。

  「反正，你也受夠了自己現在的樣子不是嗎？況且，在這種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成為上條當麻拖累的狀態下，你已經別無選擇了吧？」

  數分鐘之後，羅蘭滿意的走出了醫院，身後跟著呆住的食蜂操祈。

  在少女的臉上，還殘留著些許未能消化的震驚。

  由羅蘭親自出手的安裝，當然很順利。

  雖然對於這種安裝到身體裡的設備，一方通行的身體還稍稍有點不太適應，可當天鎖被解除，矢量操作回歸的時候，一併爆發出來的磁場力量極大的抹平了這種心理上的不安。

  給予一方通行的這個特製創夢者，羅蘭並沒有費什麼功夫去調整，只是單純的復刻了海虎世界的原版，並增加了一個恩惠魔法庫而已。

  雖然這樣做與單純的放養無異，但羅蘭並不擔心一方通行會失敗。

  在暴打對方的時候，他就意識到了，一方通行並不是因為矢量操作這一自由操作物理現象的能力而強大。

  他強大的原因，只是因為他是一方通行而已。

  他是能安定的成長的絕對能力者的原因，從來都不是什麼計算力，而是那份逆向解析的本能，對規則深入的理解並加速到極短的時間就能完成解析並操縱，

  這正是一方通行的存在價值，也是他能成為亞雷斯塔計劃核心的原因。

  魔法也好，磁場轉動也好，當這些法則擁有在宇宙內成立的基礎時，一方通行就可以用這份本質去學習並操縱它們。

  如果給予他的資源與磨鍊足夠充沛，一方通行甚至具備跨越深淵的資格。

  事實也如羅蘭所想，儘管對於羅蘭的目的抱有懷疑，但因為本質的原因，一方通行對於羅蘭的力量還是十分信服的。

  因此，他根本就沒覺得羅蘭會讓自己失敗，順利的激發出了自己的潛力。

  「負責輔助計算，調整的磁場的御坂網絡整體意識也得到了加強。」

  一方通行以為御坂網絡是在輔助自己運算磁場力量並解析魔法，實際上，御坂網絡也在同步利用一方通行的本質反過來解析操縱這一體系本身的方式。

  「按照這種成長速度，要激發出獨立於生命之樹和邪惡之樹外，磁場之樹也指日可待。」

  「而將它的影響範圍遍布全宇宙後，最後的一百萬兆也只剩臨門一腳了。」

  「差不多，就是等我與歐提努斯再次會面的時候……」

  羅蘭逐漸握緊拳頭，露出稍顯猙獰的微笑，赤紅的眼眸中，名為野心的火焰正在熊熊燃燒。

  ————

  「真是一場驚人的凱旋……」

  即使總是冷著臉的麥野沈利，看著眼前報告中的戰果也有些興奮的咋著舌。

  「按照這種戰損比，連一半的儲備都消耗不到，組織就可以成為世界的主宰了吧？」

  這裡是藍夢公司總部的會議室。

  在正式轉暗為明，開始擴張後，藍夢公司已經變成了一個無比強大的龐然大物。

  負責善後的後勤人員，明面上經營的公司，乃至專門負責解決阻礙者的幹部，它們的足跡幾乎遍布整個世界，能加入核心的成員更無一不是精英。

  在地下世界肆無忌憚的ITEM小隊。

  作為形象代言人的最強心理系超能力者。

  放眼整個世界，也僅有二十人的聖人和她身後的教派，還有獨一無二的魔法禁書目錄。

  毫不誇張的說，就算沒有亞飛和學園都市的基本盤，只靠這些少女們現有的力量，藍夢組織也是可以覆滅許多頗有名氣的小國，甚至直接干涉大國的進程。

  「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收攏學園都市的聲音還是消化收穫？」

  「外界輿論的壓力越來越大了，雖然還沒有明面上的行動，但外交上的質疑幾乎接連不斷。」

  「那些弱者的意志怎樣都好吧，反正我們也不會輸。」

  顯然已經很習慣這種場面的少女們也激烈的討論著，站在不同的角度上拋出各種獨特的見解。

  但因為沒有上下階級之分的緣故，她們始終無法得出讓所有人一致同意的結論。

  所以，在不知何時突然產生的寂靜中，少女們默默對視了一眼，接著不約而同的閉口不言。

  就連一直沉默不語的神裂火織，都忍不住將視線投向長桌盡頭那一方的少年身上。

  等待著他總結現有的計劃與策略，然後決定下一階段的目標。

  「那麼，我已經決定好接下來藍夢組織的行動基調了。」

  羅蘭抬起頭，環視了一圈噤默以待的少女們，用雙手撐著下巴。

  緊接著，他語出驚人。

  「——諸君，我喜歡戰爭。」(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