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2章 新世界（中）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若這方界海，當真要走向消亡，他又豈能逃過一劫？

  別說是他，就連在這方界海之中的這麼多境界在他之上，甚至是天仙之上的這種存在，恐怕，也是一樣！

  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此刻在這渾沌界海之中的這麼多生靈和老怪，或許也都根本沒有什麼多少本質上的區別。

  求仙問道，至今已有這麼差不多大幾十億年的漫長時間，顧長生曾經以為，他已經能夠掌控的了他自己的命運。

  可現在看來，並沒有，甚至是從來沒有！！

  他也一直，都不過是在隨波逐流。

  從始至終，都沒有真正掌控的過，屬於他自己的命運！！

  之前的一切，都不過是在漫長時間流逝之下所營造出來的這麼一種假象罷了，從頭到尾，他，可能都不過只是在這種大勢下的一隻蟲子。

  一隻，微不足道，毫不起眼的蟲子！

  心中這麼想著，顧長生內心之中的神情很是複雜。

  一方面是因為已為真仙的他，在某種程度上，卻又卑微弱小如同蟲子。而另一方面，則是為了，這混沌界海和他自己的未來而去擔心。

  只希望，在這混沌界海之中，並非他心中所想的這樣。

  否則，這樣的世界，這樣的界海，該是何等的讓人絕望？！

  更讓人絕望的是，他還深陷於這種界海之中，不可自拔！！

  ……

  時間流逝，很久之後。

  正在這界海之中，一邊趕路，一邊垂釣混沌妖獸的顧長生，突然猛的回頭，看向自己的身後。

  整個人死死呆立於自己身上的這個天青靈舟之上，並沒有任何言語。

  直到許久之後，方才突然放聲大笑起來。

  「哈哈哈……」

  求仙問道，已經快要整整上百億年時間的他，萬萬想不到，自己竟然當真極有可能要隕落於這混沌界海之中。

  就在剛剛，通過自己分布和擴散於這混沌界海之中的化身傀儡，他突然發現，在這界海之中的整個仙屍海域，都似乎突然擴散了起來。

  如果只是如此的話，那他也不過只是，懸著的心，終於還是死了，但也算不上是徹底的絕望。

  畢竟，仙屍海域，雖說於這混沌界海之中分布的數量極其廣泛，但相對於這整個界海而言，也不過才只是占據那麼區區一隅。

  就算擴散，也不一定能夠將這整個混沌界海都給全部徹底吞噬其中。

  也就是說，他總歸還是會有那麼一些希望，和一線生機！！

  可，如果這整個界海，都已經在開始走向崩潰呢？！

  混沌消亡，界海破碎！！

  那他，又該怎麼辦？！

  能怎麼辦！！

  也難怪顧長生整個人都會如此之絕望！！

  早在許多億年之前，其實他就已經隱隱察覺到了這混沌界海之中的真相，這麼多年，經過他不停的探查，以及，和這混沌界海之中，其它這麼一些老怪們的交談。

  更是已經能夠肯定了他許多億年前，所產生的這麼一個可怕猜測。

  只是，萬萬沒想到。

  在才將之給肯定和確定下來之後，還才沒有多久，他甚至都還沒有能夠做好足夠多的心裡準備。

  便就會來的這麼快！！

  當然，就算再給他再多的時間，他恐怕也都做不好這種心裡準備。

  伴隨著這麼一方混沌界海的消亡，求仙問道，已經將快要一百億年時間的他，終於，到頭來，也還是求了一場空啊！！

  望著在這界海中的一幕幕景象，感受著，自己所被陸續損壞掉的這一具具化身傀儡。

  漆黑如墨的神秘面具之下，顧長生的內心裏面，已經難以說的出來，是種怎樣的心情。

  恍惚，不甘，後悔……等等，各種情緒，難以言說。

  求仙問道這麼多億年來的時間，所曾經經歷過的這一幕幕景象，也都如同走馬觀花一樣的，在他腦海和內心之中浮現。

  不過，雖說是百億年的時間，但其中絕大多數回憶，都和後面他求仙問道的這九十九億年，甚至九十九億九千九百萬年，沒有什麼太多關係。

  畢竟，他在這界海中的這麼多億年時間，也似乎，真的沒有什麼好說的。

  顧長生，渝州城，出雲武館，楚國，慕婉，傻白，霓裳，宮紅葉……

  求仙問道，前前後後，上百億年，有很多人都對他說過，長生如幻夢，不過一場空！我輩修士，當砥礪前行！一萬年太久，他只爭朝夕！

  以及，與此類似的話。

  但在此以前，他一直都覺得自己長生不老，沒必要，有太多的緊迫之感，所以於修行之上常常十分懈怠，不緊不慢！！

  導致，整整求仙問道了這麼將快要一百億年時間，他也才只不過是個區區真仙。

  像是遇到現在這種，整個界海毀滅的恐怖大劫，以不過才區區真仙之境的修為，顯然，不可能能夠超脫的了這種劫難之中！！

  若是他當年一開始，就努力修行的話？

  會不會，就會和現在不一樣？！

  顧長生內心之中，突然冒出來這麼個想法。

  只是可惜，他卻不會再有，從頭再來的這種機會了，這個問題，也一樣不可能會有什麼答案！！

  以他現在，才區區七蛻的歲月規則，最多，也就才能夠讓一部分的時間往回倒流，或者，讓人穿越回去到一些年前。

  但，不管再怎麼掙扎，所能夠影響到的，卻也終究才只是一部分區域，而不是這一整個的混沌界海！！

  也就是說，他阻止不了，這一整個混沌界海毀滅的結局，也阻止不了，現在這種大劫的到來！！

  除非，他不顧一切，動用自己體內的這種道果之力，或許才能夠稍稍嘗試阻攔和影響的了，這種界海消亡的結局。

  但，一旦捨棄一切，引動體內道果之力，那種反噬之下，他自己的結局下場，恐怕也不會太好。

  顧長生還沒有這麼的捨己為人！

  而且，這也沒有什麼意義。就算成功讓自己回到了此方界海之中的過去，讓他再多修行個幾千萬，上億，甚至幾十上百億年，又能如何？！

  他難道就能夠超脫的了這方混沌界海之中離開了？！！

  顧長生也還是完全沒有什麼多少信心，更不用說，上面這些，也都還是未知之數！！

  也難怪，在剛剛親眼目睹了這方混沌界海整個都在開始消亡之時，他會這麼的絕望。

  因為他知道，以自己現在的這種實力手段，是幾乎不可能脫離的開這混沌方界海之中的，有很大可能，將要會和這方界海一同陪葬！！

  在顧長生內心之中，除了滿滿的不甘之外，同時，也隱隱略帶那麼一些，解脫，愧疚，等等的複雜之感。

  解脫是因為，他終於不用再去繼續求仙問道，於這條漫漫看不到頭的求道路上，一直不停的走下去，也終於可以安心長眠。

  而愧疚則也同樣是因為如此。

  他可能，還是要辜負了，自己求仙問道這一路走來，身上所已經肩負的了的這麼多東西！！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他也終究還是將要食言！

  雖然顧長生內心裏面也知道，自己可能並不是什麼君子，甚至可以說是個無惡不作，徹頭徹尾的小人。

  但，曾經對於某些人，所許下的承諾，諾言，他也還是不想失約。

  憑盡全力，也還是想要將之完成。

  只是可惜，從今以後，他怕是將再也沒有這種機會了！！

  天青靈舟之上。

  顧長生早已經收回來了自己的目光，也並沒有在意，自己於這界海之中一個個已經消失掉的化身傀儡。

  稍稍低下頭來，注視撫摸自己兩個大手之中的這顆滄海遺珠洞天。

  目光之中，帶著一種說不出來的複雜情緒，注視著自己手中這顆洞天小界的裡面。

  許久之後，他才又重新移開來自己的目光，並且在這目光之中，已經變得滿是堅定！！

  就算還能夠活下去的希望和機率都已經再怎麼渺茫，但他也都不可能會就這麼放棄抵抗。

  甚至，真要是到了萬不得已之時，他想他會動用自己體內的這顆長生道果之力！！

  再怎麼糟糕的結局，也總好過現在這種不是？

  真要是到了最後關頭，不管結局究竟如何，他想，他都能夠接受！！

  他唯一的目標，就只有活著。

  除了是為了他自己而活，同樣，也是為了，在他自己身上，所肩負的這麼多東西！！

  如果拼盡全力，也還是活不下去。

  有這麼一整個的混沌界海，來為他，和自己身上這顆洞天裡面的慕婉，霓裳，師姐……

  一同陪葬，也是足夠的了。

  畢竟，在這世間和諸天萬界裡面的眾多生靈，又有誰能夠，擁有的了這種待遇？！！

  怕是，也沒人！！

  能夠就此於這界海之中，與他曾經記憶中的這些紅顏知己，就此徹底長眠，也未嘗不錯！！

  不是一種，美好的結局！

  畢竟，真要是於這條求仙問道之路上一直走下去，說不定哪天死後，就會被人給挫骨揚灰，或者屍體加以利用，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

  顧長生內心之中想著，絲毫沒有停留，繼續於這正在逐漸崩塌消亡的混沌界海之中，而去往前前行！

  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錯覺還是什麼！

  他確實，於這界海之中，冥冥之中，感應到了什麼！！

  這種感覺，在他當年，才剛一踏足於這混沌界海中時，可能就有，只是那時的他，完全沒有什麼察覺罷了！！

  也唯有於這界海之中越靠越近，這種內心之中冥冥之中的感覺，才會一步步的更加強烈！

  雖然顧長生也並不知道，在他的這種感覺的盡頭，到底會是什麼。

  但這卻也並不妨礙，他於界海中的這麼多年，都一直在有意無意的朝著這個方向，不停趕來。

  到了現在，這種感覺，於他的內心之中，早就已經很是清晰。

  顧長生能夠感覺的出來，距離，已經不遠。

  這要是放在平時，可能要不了多少萬年時間，就能夠被他趕到。

  可現在，這整個混沌界海，都在走向崩塌消亡。

  沒有人知道，其還能夠再支撐的了多少年時間，連顧長生也不知道！！

  更不用說，在這界海陷入到崩塌和消亡之時，在這界海之中的仙屍海域，與各種混沌妖獸，也早就已經全部失控！！

  這還不是最可怕，更加恐怖的是，在這界海之中，各種平日裡面難得一見，恐怖至極的風暴，此刻，於這界海之中，也幾乎都跟不要錢一樣，瘋狂肆虐。

  其中某些，哪怕連顧長生遇到，都要選擇繞路去走。

  否則一不小心，被捲入其中，哪怕是他，也都不一定能夠輕易脫身！

  隨著時間流逝，在這混沌界海之中的各種恐怖風暴，和一大塊一大塊突然破碎掉的空間，也越來越多！！

  一眼望去，簡直就是，徹徹底底的一副末世之景！

  現在顧長生也只希望這混沌界海，還能夠再多支撐的了一些年時間。

  就像是一個破房子一樣。

  就算已經要開始崩塌，但這個過程，也總多少都能夠維持的了那麼一些時間的吧？！！

  起碼，給他跑出來這個房子裡面的時間，或者，躲起來的這種時間！！

  雖然顧長生內心之中，也並不怎麼覺得，這整個混沌界海都要是全部徹底崩塌了，他躲在這裡面，還能夠存活的下去。

  一整個的混沌界海消亡崩塌之後究竟會發生什麼，也沒有人知道！！

  但不管怎麼說，這也都多少是些希望不是？

  對於他現在來說，希望，就是比什麼都要重要的東西！！

  所以，在這混沌界海持續不停崩塌消亡之時，顧長生還在繼續往前。

  還在於這界海之中，趕路的這種路途之上！！

  雖然他也不知道在自己的前面等待著他的，將會是什麼，但有一些希望，總比什麼都沒有要強。

  甚至為了趕路，顧長生可以說，幾乎已經是拼盡了全力。

  身上的壽命，都已經在開始燃燒，就是為了能夠在這界海真正徹底崩塌之前，抵達到前面的界海之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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