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一個時代的終結
2024-09-27 15:04:59
作者: 加利西亞的鰩魚
第259章 一個時代的終結
君士坦丁堡最東邊的大皇宮中,宦官和侍女們眉目低垂,行色匆匆地走來走去。
最近幾天,君士坦丁堡的上空一直籠罩著厚重的烏雲,低低地壓向地面,狂風和暴雨就要來了。
君士坦丁十一世的臥房中依舊燃著燈火,紫色的帷幕內,君士坦丁十一世躺倒在病床上,額間掛著細密的冷汗,口中喃喃囈語。
房間內,君士坦丁十一世的所有家人都聚在這裡,包括以撒全家,瑪拉夫人,剛剛從塞爾維亞趕回來的曼努埃爾,剛剛從君士坦丁娜趕過來的安德烈亞斯和狄奧多西。
瑪拉夫人正拿著溫熱的棉布,為君士坦丁十一世擦去額頭的冷汗,其他人則坐在一邊,靜靜等待著。
「皇兄,父皇上一次甦醒是什麼時候?」
曼努埃爾看著君士坦丁十一世的臉,神色悲傷。
「三天前,他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下令讓你回來,並將所有醫生趕了出去,放棄繼續治療。」
以撒低聲說道。
「父皇還能醒過來麼?」
曼努埃爾問道。
「一定可以的,上帝會保佑他的。」
以撒走到床前,俯下身子,輕聲說道。
「父皇,所有人都到了,依照您的吩咐,在君士坦丁堡的所有元老也齊聚元老院,都等著您的好轉。」
君士坦丁十一世仿佛沒有聽到似的,依舊無意識地呻吟著。
以撒默默注視了一會兒,正欲抽身離去,右手卻被死死抓住。
回過頭,君士坦丁十一世的雙眼慢慢睜開,胸膛上下起伏。
「去……找醫生……」
君士坦丁十一世艱難地張開嘴巴。
「行!迦太基醫學院的醫生們在昨天終於到了,一定能讓您好起來。」
以撒點點頭,君士坦丁十一世卻緊抓不放。
「不……去找他們……讓他們想個辦法,讓我清醒一段時間……」
以撒的笑容微微一僵,沉默半晌,輕輕點頭。
不一會兒,一位訓練有素的阿拉伯醫生來到臥房,以撒將君士坦丁十一世的要求轉告給他。
「陛下,這恐怕會——」
阿拉伯醫生有些為難。
「就這樣做,沒人會怪你。」
沒等以撒開口,君士坦丁十一世命令道。
阿拉伯醫生咬了咬牙,立馬忙活起來,從包里拿出幾顆乾枯的花朵和果實,研磨成粉末,沖成一杯渾濁的懸液。
以撒認出了這種東西,惡之花,罌粟。
罌粟意為「催眠」,在歐亞大陸上廣泛分布,但歐亞大陸的所有文明都只把它當做應急藥物,從沒有發明出類似後世的燃燒吸食方法。
阿拉伯醫生將罌粟懸液舉到君士坦丁十一世嘴邊,小心翼翼地餵給他。
喝下懸液後,君士坦丁十一世的臉上升起一抹病態的紅暈,撐起胳膊坐了起來,揮揮手,將阿拉伯醫生趕出房間。
君士坦丁十一世環顧四周,蒼老而和藹的目光在每個人的臉上停留。
「來齊了,好。」
君士坦丁十一世點點頭,露出一抹笑容。
「我的時間不多,上帝要取走我的靈魂了。」
君士坦丁十一世簡潔的話語頓時讓在場的眾人陷入悲傷之中,曼努埃爾緊緊攥住母親的手,雙眼通紅,薩洛尼卡的眼角已經流出了淚。
君士坦丁十一世轉過頭,首先看向安德烈亞斯和狄奧多西。
「安德烈亞斯,狄奧多西,你們的父親去世太早,母親也在去年亡故。」
君士坦丁十一世輕聲說道。
「上面的姐姐遠嫁羅斯,下面還有一個不懂事的小妹妹,你們雖然年幼,但必須得撐起自己的家,必須得學會成熟。」
「安德烈亞斯,你是托馬斯的長子,弟弟和妹妹都得靠你,領地和人民也得靠你。」
「你父親去世太早,我也垂垂老矣,沒能盡到一個族長的本分。」
君士坦丁十一世嘆了口氣。
「等我走後,以撒會照顧你。」
「我明白了,伯父。」
安德烈亞斯低聲說著。
「狄奧多西,你還是個孩子,先把學業完成,再想著幫哥哥管理家務,不准胡思亂想,明白嗎?」
君士坦丁十一世看向縮在一邊的狄奧多西。
「我會的,伯父。」
君士坦丁十一世轉過頭,找到巴西爾。
「巴西爾,過來。」
萊昂諾爾推了推巴西爾,後者有些畏懼,慢慢走上前。
「你也是我們巴列奧略家族的男人,現在都五歲了,以後不准老纏著母親和姐姐,明白嗎?」
「是的,祖父。」
巴西爾漲紅了臉。
君士坦丁十一世摸了摸他的腦袋,從床邊拿起一柄短劍,撫摸了一會兒,眼中儘是懷念。
「這是我的父親曼努埃爾皇帝在我小時候送給我的,我是家裡的第三個男孩,你也是第三個男孩,這柄劍就送給你了,願你好好收藏,將先祖的告誡謹記在心。」
巴西爾接過劍,鞠了一躬,回到一旁。
「薩洛尼卡,卡洛。」
薩洛尼卡和卡洛順從地走上前,看著君士坦丁十一世。
「很遺憾,我沒辦法參加你們的婚禮了,但還是祝你們幸福。」
君士坦丁十一世又掏出一本皺巴巴的冊子,遞給薩洛尼卡。
「這是我的大哥約安尼斯皇帝年輕時寫下的詩歌和雜文,裡面記錄了他在位時渡過的艱難歲月,送給你了。」
薩洛尼卡抹一把眼淚,接過書冊。
「卡洛,薩洛尼卡是我唯一的孫女,你以後必須好好對待她。」
君士坦丁十一世又看向卡洛。
「您放心,我一定會的。」
卡洛篤定地說。
兩人離開床前,君士坦丁十一世叫來了阿萊克修斯。
「祖父。」
阿萊克修斯彎下腰。
「心志堅定,信仰虔誠,善待弱小,救濟窮困。」
君士坦丁十一世開口說著,眼裡全是欣賞。
「走自己的道路,不要管旁人的眼光,堅持走下去,後人或許不會記得我,但一定會記得你。」
「後人一定會記得您的,祖父。」
阿萊克修斯握住君士坦丁十一世的手。
「你小時候來逛我的書房,對書房中的鎧甲很感興趣,那件鎧甲傳說來自君士坦丁大帝,上面的釘子傳說是聖海倫娜從耶路撒冷取回來的聖釘。」
「無論傳說是否真實,鎧甲送給你了。」
「謝謝祖父,我會讓它綻放光輝的。」
阿萊克修斯握了握君士坦丁十一世枯瘦如柴的手,回到後方。
「曼努埃爾,瑪拉,你們上來吧。」
君士坦丁十一世開口說道。
兩人走上前,曼努埃爾連忙猛睜眼睛,將淚水憋回眼眶。
「長大了,已經是一方諸侯,不再需要我的庇護,便能展翅高飛。」
君士坦丁十一世微笑地看著次子。
「父皇……」
「你要結婚了,很遺憾我不能參加,我母親傳下來的幾件飾品就留給你和你的妻子吧,無論如何,君士坦丁堡始終是你的家。」
曼努埃爾沉默地點點頭。
「瑪拉,我的靈魂升入天堂後,你準備怎麼辦?」
君士坦丁十一世溫和地看向瑪拉。
「成為一名修女是我一直以來的願望,我會用餘生來侍奉神明。」
瑪拉輕聲說道。
「好,你就去我母親待過的那個修道院吧。」
君士坦丁十一世拍了拍瑪拉夫人的手。
「查士丁尼,我的長孫,過來吧。」
查士丁尼走上前,想了想,摘下頭上的寶冠。
君士坦丁十一世端詳了一會兒,嘆了口氣。
「看見你,我仿佛就看見了二十年前的以撒,一樣的驕傲,一樣的自信。」
君士坦丁十一世凝視著長孫褐色的雙眼。
「但是,你父親身上的是穩重與成熟,而你則是張狂和恣肆,仿佛世界上沒有人可以將你阻擋。」
查士丁尼沉默著,沒有說話。
「你不愧是以撒的孩子,在很多方面頗有些手段,能夠獲得那麼多貴族子弟的愛戴和信任,讓他們願意追隨在你的身邊,願意為你出生入死。」
君士坦丁十一世繼續說道。
「這固然和你父親的教育方式有關,但也與你的個人魅力密不可分,不愛財,不好色,不沉溺於奢侈和繁華,願意把最好的東西和旁人分享,而非統統占為己有。」
「你一直固執地認為自己的父親得到了上帝的賜福,我們家族也因為血緣而蒙神保佑,必將世代統治下去,直到世界滅亡。」
「我們的確可以為了統治穩定而將皇權神聖化,但你得記住,羅馬皇帝的權力並非來自神明的賜予,而是全體羅馬人的認可和尊重。」
「能把這一點想明白,你就會是最稱職的君主。」
「必將銘記在心。」
查士丁尼說道。
君士坦丁十一世點點頭,望向以撒。
以撒走上前,靜靜等待著。
過了好半天,君士坦丁十一世仍未開口。
「以撒,你是我一輩子的驕傲,也許正如他們所說,得到了神的祝福。」
君士坦丁十一世摘下了代表巴列奧略族長的家族戒指,戴在以撒指間。
「我對你一直很滿意,沒什麼好說的,我沒能給你什麼幫助,倒是請你為我做了不少事。」
君士坦丁十一世看著以撒的眼睛。
「現在,還有最後一個請求。」
「您說吧。」
「最後一個請求,保護好我們的國家,保護好我們的羅馬。」
「只要我還在,鷹旗就永不落下。」
以撒堅定地說。
「好,好,好!」
君士坦丁十一世連聲說道,笑容滿面地轉向眾人。
「兩百多年前,我們家族的先祖米海爾皇帝收復了君士坦丁堡,羅馬人回到了自己的家園。」
「但是,後來的不少皇帝沒能將復興之勢延續下去,忙於內鬥之中,幾次三番的內戰將我們的國力消耗一空。」
君士坦丁十一世嘆了一口氣。 「兄弟鬩牆,父子相殘,外敵則趁虛而入,大片土地淪喪於強敵之手。」
「後來,帖木兒王擊敗了突厥人,君士坦丁堡轉危為安,我的父親曼努埃爾二世盡到了最大的努力,維繫著奧斯曼家族各個王子之間的平衡,還收復了帖撒羅尼迦,迫使一位奧斯曼王子向我們俯首稱臣,帝國似乎有了一絲起色。」
「然而,我和我的兄弟們繼續陷入了內鬥的深淵,從摩里亞到君士坦丁堡,無時無刻不在爭鬥。」
「這是我一生中最痛苦的時候,也是最無助的時候,我常常在想,為什麼我們羅馬的皇室總要陷入無休止的內亂中呢?」
君士坦丁十一世坐直身子。
「這些問題我沒有想明白,但絕不會希望你們重蹈覆轍。」
「我離開後,皇位交給以撒,共治皇帝則是查士丁尼,你們必須向他們效忠。」
君士坦丁十一世掃過眾人。
「阿萊克修斯,巴西爾,曼努埃爾,安德烈亞斯,狄奧多西,阿納斯塔修斯。」
君士坦丁十一世看了看萊昂諾爾懷中睡得正香的阿納斯塔修斯。
「在以撒和查士丁尼在聖索菲亞大教堂加冕時,你們必須宣誓放棄自己的繼承權,永遠不參加皇位的角逐,如果嫡長系絕嗣,也不允許發兵爭搶,親緣關係最近的年長者繼承皇位。」
「如果違抗這份訓誡,不得進入家族陵墓,子孫後代也不得使用巴列奧略的姓氏。」
「跪下,發誓吧。」
幾人一愣,阿萊克修斯率先跪下,萊昂諾爾也抱著阿納斯塔修斯跪下,接著,所有被點到姓名的男丁一律跪倒在君士坦丁十一世面前,念出了自己的誓言。
「好,這樣我就放心了……」
君士坦丁十一世揮揮手,幾人站起身。
「祖父……」
「怎麼了?」
君士坦丁十一世看向查士丁尼。
「伊莎貝拉好像要分娩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齊刷刷地看向查士丁尼身邊的伊莎貝拉,此時的她正捂著肚子,神色痛苦。
「快去找醫生!」
以撒吼道。
眾人手忙腳亂地行動了起來,攙扶著伊莎貝拉往紫室跑。
「父皇,我先過去了,您在這裡靜養。」
以撒說著,準備離開。
「以撒,拉我起來,我要去等!」
君士坦丁十一世固執地說,掙扎著爬下床。
以撒嘆一口氣,走上前,攙著君士坦丁。
「父皇,您這樣——」
「去找醫生,再給我來一點罌粟汁,我要親眼看到新生兒的誕生!」
君士坦丁十一世執拗地邁開步子。
接生工作有條不紊地展開,大皇宮內的醫生們早已搭好了產房。
伊莎貝拉躺上床,產婆將男人們趕出房間,萊昂諾爾和薩洛尼卡則留了下來。
此時,以撒和君士坦丁十一世也來到了產房外,和眾人一起,陷入漫長而焦慮的等待中。
分娩的過程十分漫長,從上午持續到黃昏,孩子們都回去休息了,君士坦丁十一世則一直等在座椅上,再次服下了醫生調出來的罌粟汁,強行撐起虛弱的身體。
黃昏已至,濃重的雲層卻遮住了太陽,天空陰沉沉的,看不見一點霞光。
狂風吹起,烏雲翻湧,君士坦丁堡上空的雙頭鷹旗獵獵飄揚。
顯然,要下雨了。
剎那間,君士坦丁堡的天邊划過一道耀眼的閃電,像一條銀龍般穿梭在黑雲之間,重重撞擊在聖索菲亞大教堂的金屬圓頂上。
在市民們驚異的目光中,圓頂如同十四年前一樣,升起一團明亮的火花,消散於天空之中。
暴烈的雷聲緊隨而至,仿佛天神的戰鼓,隆隆敲響在空曠的天地間。
大雨降下,風暴來臨。
隆隆雷聲和陣陣風聲中,嘹亮的啼哭聲降臨在君士坦丁堡的大皇宮內,驚醒了恍惚迷離的君士坦丁十一世。
產房的大門倏地打開,產婆喜氣洋洋地走了出來,懷裡抱著一個高聲啼哭的嬰兒,嬰兒的身上裹著紫袍。
「陛下,是個男孩。」
君士坦丁十一世的溝壑縱橫臉上綻開笑容,深陷的眼窩中浸滿淚水。
君士坦丁十一世接過嬰兒,蒼老的雙手輕輕撫上他稚嫩的臉頰,為他擦去殘存的血污。
嬰兒似乎也感受到了曾祖父的愛撫,睜開眼睛,看了看君士坦丁十一世,又開始哭起來。
「他像我!」
君士坦丁十一世端詳著曾孫,喃喃說道。
「對,他像您,父皇。」
以撒微笑著點頭。
其實,這個孩子和君士坦丁十一世根本不像,不到八分之一的希臘血統讓他的外貌和傳統的希臘裔貴族有很大差別,淡褐色的捲髮,淺藍色的眼睛,白皙的皮膚……只有巴列奧略家祖傳的雙眼皮和君士坦丁十一世極為相似。
君士坦丁十一世抱著嬰兒,在以撒的攙扶下走進產房,見到了還處於虛弱狀態的伊莎貝拉。
查士丁尼沒有管自己的孩子,早早跑了進來,坐在一邊,緊緊握住伊莎貝拉的手。
「謝謝你,伊莎貝拉。」
君士坦丁十一世看向伊莎貝拉。
「這個孩子降生在風暴之中,日後一定會大有作為。」
「這是我的孩子,有什麼好謝的呢?」
伊莎貝拉勉強笑笑,溫柔的目光匯聚在嬰兒的小臉上。
「陛下,帶他去元老院吧,讓元老們看看自己日後的君主。」
伊莎貝拉的目光從嬰兒身上收了回來,望向君士坦丁十一世。
「好!」
君士坦丁十一世點點頭,抱著嬰兒就走。
「查士丁尼,你也去,我沒事的。」
伊莎貝拉盯著查士丁尼。
查士丁尼嘟噥一聲,跟在以撒和君士坦丁十一世身後。
為了節約金錢,以撒直接將大皇宮的一處空置宮殿交給了元老院三級議會,在長子和長孫的攙扶下,君士坦丁十一世抱著嬰兒,跨過一道道走廊,踏進元老院的大門。
元老們早早等候在此,看見了許久未見的老皇帝,連忙起身相迎。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君士坦丁十一世緩緩走到台前,用盡全身的力氣,將自己的曾孫舉過頭頂。
「此乃君士坦丁·德拉加塞斯·巴列奧略之曾孫,伊薩克·加提盧西奧·巴列奧略之孫,查士丁尼·卡佩·阿維什·巴列奧略之子!」
「他的名字是君士坦丁!」
「君士坦丁·特拉斯塔馬拉·巴列奧略!」
元老們一愣,齊聲道喜。
「恭喜陛下!」
君士坦丁十一世點點頭,臉龐上湧起一股不正常的殷紅,將嬰兒遞給查士丁尼。
「就在剛剛,我頒布了此生中最後一道法令。」
君士坦丁十一世張開皸裂的嘴,努力睜開眼睛,擺出一副最威嚴的樣子看向眾人。
「從今往後,上一任皇帝將會指定一個孩子擔任繼承人,一般是長子,其餘成員沒有繼承權,不得參加皇位爭奪,君主指定的繼承人將在元老院進行演講,接受考察和提問。」
「元老院成員享有投票的權力,但只能投贊成票,反對票或棄權票,不允許擅自添加其他候選人,明白了嗎!」
「明白!」
元老們齊聲大吼。
「我去世後,下一任皇帝由長子伊薩克擔任,共治皇帝由長孫查士丁尼擔任,你們是否贊成?」
君士坦丁十一世掃過諸位元老。
「贊成!」
元老們大聲說道。
「很好,我要去休息了,你們走吧。」
君士坦丁十一世癱倒在靠背椅上,將元老們逐出議院,閉上眼睛,大口喘氣。
「以撒……」
「嗯?」
以撒俯下身,將腦袋湊到君士坦丁十一世身前。
「我就不去告解了,等我上了天堂,上帝會給我一個公正的判決。」
「能做的我都做了。」
「剩下的,交給你了。」
君士坦丁十一世嘴角咧開,帶著笑容。
「父皇?」
以撒一驚,伸出手,探了探君士坦丁十一世的鼻息。
好半天后,以撒收回右手,嘆了口氣,在胸前畫上一個十字。
……
1467年10月2日,狂風暴雨中,東羅馬帝國的雅典親王妃伊莎貝拉在大皇宮的紫室中誕下一子,被取名為君士坦丁。
同日,巴列奧略王朝的君士坦丁十一世在大皇宮中病逝,享年六十三歲。
君士坦丁十一世出生於國家危亡之際,在所有人選擇逃避,將希望寄托在虛無縹緲的宗教上時,他選擇了逆流而上,以極其堅定的心志和極其頑強的精神撐起了整個國家,總是充滿動力,總是心懷希望。
他是個現實主義者,哪怕不被市民們理解,哪怕被眾人指責,也堅持了佛羅倫斯大公會議的教會合一,主張聯合西方勢力,抗擊東方強敵。
在君士坦丁堡之戰時,君士坦丁十一世拒絕投降,浴血奮戰,堅持奔波在戰場的第一線,苦戰數月,等來了最終的勝利。
而現在,這個堅毅頑強的聖戰士已經永遠地離開了人世,將化為歷史書的一頁,閃耀在人類歷史的星河之中。
接下來的十天裡,全城市民為君士坦丁十一世舉行了隆重的葬禮,依照他的遺願,君士坦丁十一世的軀體被埋葬在君士坦丁堡內的家族陵墓中,五臟六腑則裝於金匣,分別葬於帝國各大城市,以示與帝國同在。
巴列奧略家族陵墓中又多出了一塊墓碑,上面刻著以撒的親筆。
上帝需要一位堅強的聖戰士,於是他走了。
……
1467年10月13日,周邊軍隊趕到君士坦丁堡,在全城人民的擁戴中,以撒在聖索菲亞大教堂加冕稱帝,是為東羅馬帝國巴列奧略王朝的伊薩克三世。
同日,以撒加封長子查士丁尼為共治皇帝,皇太子和迦太基親王,但不再具有傳統的共治之權,僅僅作為繼承人的封號,必須服從皇帝的命令。
第二天,以撒又冊封皇太孫君士坦丁為雅典親王,皇次子阿萊克修斯為斯巴達親王,皇三子巴西爾為科林斯親王,皇四子阿納斯塔修斯為底比斯親王,均為榮譽稱號,無實權,無封地,無俸祿,但自動獲取第一等級的開拓特權,在外擴張的領土均屬於他們自己。
同時,以撒和大牧首進行談判,為君士坦丁十一世封聖,稱為「聖君士坦丁」,並在十五天後獲得了天主教會的認可。
接下來,以撒以君士坦丁十一世臨死前頒布的法令為基礎,挾家族封聖之勢,制定了東羅馬帝國第一部皇位繼承法,規定了男性長嗣在皇位繼承中的優先權,其他的所有子嗣都必須在繼承人確定後向上帝宣誓,放棄自己的繼承權。
這份法案標誌著東羅馬帝國的王朝化傾向大大加深,巴列奧略家族開始轉化為神聖家族,東羅馬帝國當然還是羅馬人的國家,皇帝當然還是公職皇帝,但這些理念已經淪為紙張上的一句空洞條文,逐漸淡出人民的視野。
這種有違國本的行為當然引發了一陣騷亂,不少學者議論紛紛,但滿大街的士兵和騎警使他們明智地閉上了嘴巴,敢於發聲的終究還是少數人。
接著,以撒在君士坦丁堡宣布放假三天,為市民準備了不少酒水和食物作為禮物,徹底將可能的騷動消弭於無形。
在君士坦丁堡的市民沉浸在新舊更替帶來的複雜情緒中時,一則消息從東方傳來,引起了軒然大波。
1467年,黑羊王朝的賈汗沙在解決波斯問題後轉而向西,再一次攻打白羊王朝,企圖一舉奪下迪亞巴克爾。
然而,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白羊王朝在一代梟雄烏宗哈桑的治理下已經煥發出極強的生機,竟然拉出了十萬大軍,與賈汗沙對壘而戰。
10月30日,兩支土庫曼部落終於厭倦了長久的邊境衝突和小規模戰事,在賓格爾一帶爆發決戰。
這場戰爭的結局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在旁觀者的視角下,黑羊王朝的賈汗沙是位真正的勇將,僅僅耗費十幾年時間就打垮了波斯西部的帖木兒殘餘勢力,將疆域擴充到波斯中部,才智無雙,無人能敵。
然而,戰爭結束後,自東方傳來的消息很短,但是十分震撼。
黑羊王朝大敗,賈汗沙戰死,白羊王烏宗哈桑麾兵東進,劍指波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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