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刺客
達米安被捆在椅子上，本來都掙扎的有些累了，一看到進入蝙蝠洞的兩人，頓時又開始激動起來。
他本來一開始把目光放在杜牧身上，有些疑惑和震驚。
隨後看到杜牧身後的迪克，立刻怒了，高聲道：「放開我！你們竟然膽敢綁架刺客聯盟的首領，我一定會殺了你們的，一定會！」
蝙蝠俠摸了摸臉上的傷口，從中提取了一些血液，隨後來到了達米安面前，按著對方的肩膀道：「你不是刺客聯盟的首領，刺客聯盟已經覆滅了。」
達米安一噎，面色顯露出不甘的神色。
杜牧看著達米安的神色，心想看來這個他還是明白的啊，並非是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小孩子。
但由於年齡太小，他除了這種威脅外，也想不出別的更有威脅力的話語了。
「睡一會吧……等伱醒來後，忘掉過去的一切，迎接新生活吧。」
說著，達米安只覺得脖頸微微刺痛，隨後強烈的睡意襲來，即便他強撐著眼皮，卻還是在十幾秒內沉沉睡了過去。
阿爾弗雷德即便很相信蝙蝠俠的經驗，還是忍不住擔憂道：「老爺，您的劑量……」
「最小劑量，是他自己本身經過長時間的奔波和掙扎，已經十分疲憊了，不會對他身體造成影響的。」
阿爾弗雷德這才鬆了口氣。
眼下這個小男孩，可是韋恩家族的正統繼承人，絕不能有任何閃失。
雖然理論上來說，迪克少爺也是，但韋恩家族的血脈畢竟象徵著更多含義……即便是阿爾弗雷德，在未和迪克長久相處的情況下，也難免有些偏心。
蝙蝠俠攜帶著從達米安身上抽出來的一小節血液，來到了中央電腦前，將自己和對方的血液放入其中，進行比對分析。
雖然他一眼就能判斷出，達米安絕對是自己的孩子，但他還想知道，對方是不是塔利亞的孩子。
如果不是，那就能少去很多麻煩。
蝙蝠俠轉身前往冷庫搜尋塔利亞的屍體，阿爾弗雷德則將達米安鬆綁，緩緩的放在了蝙蝠洞一直配套的病床上。
迪克走上前去，有些好奇的看著昏迷的達米安。
兩人的歲數相差雖然沒有超過十歲，卻也是高中生和還沒上小學的差距，迪克看達米安的眼神也是看小朋友。
可這樣的小朋友，開口閉口就是殺了你們之類的詞彙，讓迪克奇怪對方之前到底是生活在什麼環境中。
杜牧看了看迪克，稍微用精神力多關注了一下他的心情，發現並沒有任何焦慮之類的情緒，只有好奇和同情。
看來什麼養父的親生兒子回來了，他還能不能呆在這裡的事情，迪克完全沒有考慮過。
反正他也沒有覬覦韋恩家財產的心思，親生兒子回不回來和他有什麼關係？
從未經過真假少爺之類電視劇荼毒的迪克，腦海中從根本上就缺少相關的腦迴路。
他甚至為布魯斯感到慶幸，畢竟能找回原本並不知道的親生孩子，也是一件喜事。
阿爾弗雷德有些擔憂的看了看蝙蝠俠的方向，又看了看杜牧。
他忽然湊近過來，壓低聲音道：「杜牧先生，如果之後老爺要復活塔利亞女士，您怎麼看？」
杜牧奇怪的看了看阿爾弗雷德：「還記得我當初對布魯斯說的話嗎？只要他能承受住復活那些刺客後，他們在外面犯下的罪孽，無論是行動上還是心理上，那他可以任意行動，我從不拘束我弟子的行為。」
阿爾弗雷德鬆了口氣，不過隨後又開始苦惱。
在他想來，塔利亞作為達米安少爺的母親，肯定是要通過哥譚地下的拉撒路之池復活的。但塔利亞又是個合格的刺客，她肯定會要求復活其他所有死去的刺客組織成員。
那這一切都亂套了，總不能在小小的蝙蝠洞一直囚禁這麼多人吧？還都是能抗能打的刺客，阿爾弗雷德覺得自己把鍋鏟掄冒煙了都負責不了他們的伙食。
連他這個管家都感覺到事情的棘手，阿爾弗雷德不知道老爺要如何行事。
就在這時，杜牧忽然掏了掏懷裡，取出了一個骷髏頭。
阿爾弗雷德一愣，這個骷髏頭他以前見過，一直綁在杜牧先生的後腰上，但他從未發表過評價，只當是異世界人的習俗。
可這時候把這個骷髏頭拿出來做什麼？
杜牧看著骷髏頭內盤膝而坐的雷肖古，以及旁邊裝死的香主，開口道：「你的外孫被人送到布魯斯面前了，你要見見嗎？」
雷肖古的靈魂猛然睜開雙眼，一團精光爆射，整個靈魂又從翠綠變淡了幾分。
而旁邊完全不成形狀的香主，身上卻染上了幾分綠意。
雷肖古神色複雜的看著杜牧，沉默了良久才開口道：「也好，失去了刺客聯盟的庇護，他還是呆在布魯斯身邊更安全。」
杜牧挑眉，微笑道：「你終於冷靜下來了？」
雷肖古淡漠的搖搖頭：「我只是靈魂被拉撒路之池污染太過，以至於被衝動侵蝕了理智。刺客本就要有不畏死亡的勇氣，過去也曾有無數刺客為了理想而犧牲，只是這一次，他們死的沒有價值罷了。」
杜牧點點頭：「是因為拉撒路之池的污染被洗的差不多了嗎？居然能如此平靜。」
雷肖古抬起手，看了看自己黯綠色的手掌，沒有回答。
杜牧再次開口道：「那你覺得，塔利亞可以復活嗎？」
雷肖古眉頭一皺：「絕對不行，拉撒路之池只有刺客聯盟的首領可以使用，她沒有這個資格。」
「即便她是你的女兒？」
「即便她是我的女兒。」
「即便刺客聯盟已經幾乎完全覆滅，而他們其實可以依靠拉撒路之池東山再起？」
杜牧有些驚訝了，忍不住問出了後面的這句話。
雷肖古的神情依舊平靜：「我曾不止一次和你，和布魯斯說過，刺客聯盟的偉大理想吧？」
杜牧點點頭，注意到蝙蝠俠回來了，卻還是和雷肖古繼續聊道：「消滅現存人類，重建美好秩序？」
他還真是第一次和雷肖古聊這麼深入的問題。
畢竟，當達米安出現後，雷肖古的輩分也變了。
他身為達米安的外公，也算是配跟自己同輩了。
雷肖古聽著杜牧的回答，緩緩點頭道：「現代物理學的熵增定律支持了我的觀點，只要一個系統孤立太久，其內部就會越來越混亂，直至熵寂。」
「而像是羅馬，哥譚那樣的城市，階級固化太久，以至於上層階級腐朽而墮落，在他們的洗腦下，下層階級愚蠢而粗鄙，都沒有拯救的價值和意義。」
「我不是要消滅人類，而是要消滅目前人類所建立的秩序，挖掉人類身上不值得拯救的蟲豸和膿瘡，讓更美好，更純潔的人類生活在一個沒有壓迫和墮落的純淨世界當中。」
雷肖古緩緩抬起頭，看著杜牧，終於說出了自己為何不願意讓刺客聯盟的人復活的真正理由。
「一個靈魂被污染的人，是不配生活在美麗新世界當中的。」
杜牧微怔：「你是說……」
雷肖古點點頭：「惡魔之首，是應當為了這個理想而獻出一切的人，包括自己的靈魂……因此，即便是靈魂被污染也沒關係，下地獄也無妨，只要能看到純淨世界的建立，一切的犧牲都是值得的。」
「可是那些孩子們，那些接受了我思想的孩子們，他們要麼是活著成為新世界中最頑強和堅韌的領導者，要麼，就是為了新世界的到來而犧牲。」
「唯獨不能像我一樣，靈魂污濁泥濘，死後必會被煉獄焚燒。」
杜牧總算是明白，為什麼雷肖古一直用什麼話術來洗腦那些小刺客們了。
雖然我可以反覆復活，但我是為了保證能夠看到新世界的建立。你們雖然會死，可新世界一旦建立起來，你們就是其中最初的先民，而我則會和舊世界一起消亡。
這種東西，反覆不停的洗腦，再加上嚴格的管理和篩選，能搞出來當初自己殺掉的那麼多死忠，倒也不奇怪。
他忍不住搖頭笑道：「難怪刺客聯盟是個地下組織，你們的目標敢光明正大的喊出來，早就被全世界圍攻的渣都不剩了。」
畢竟，這所謂的新世界，既不要上層階級也不要下層階級，只有個模模糊糊的堅韌、純潔，這上哪兒找基本盤去？撐死了就是個邪教的格局。
雷肖古默然無語，現在刺客聯盟也確實是渣都不剩了。
不對，還剩點渣……但除了達米安外，剩餘的殘渣確實沒有半分意義。
雷肖古認真道：「因為惡魔之首從一開始就註定了犧牲，因此，絕不能讓心智不堅定的人使用拉撒路之池，比如我的女兒塔利亞。」
「她如果真的將新世界建立起來，也只會成為一個永生的集權暴君，絕不會和腐朽的舊世界一起消亡。不僅是她，其他人也是如此。」
「正因如此，我才選擇布魯斯當我的繼承人，在我教導過的人中，只有他有這樣的心智和覺悟。」
杜牧抬起頭，看著蝙蝠俠的背影。
這倒確實。
如果蝙蝠俠真的失心瘋，信了雷肖古的那套純潔新世界理論，他恐怕也會是一個堅定的闡道者。
只可惜，杜牧是見過真正敢叫日月換新天的偉大實踐，面對雷肖古的理論，只能搖頭嘆息道：「連向世界展露思想，宣揚自身的抱負，網羅支持者都做不到，如此小家子氣，只能依靠暴力來解決問題，你是認真的嗎？」
「你們的組織還挺古老，羅馬都被你們攪黃了，那麼，你的新世界呢？難產近千年，你活這麼多年，到底做成了什麼？」
雷肖古沉默不語。
他其實有不少可以吹噓的功績。
但在這個男人面前，在這個隨手就能將整個刺客聯盟的主幹拍得灰飛煙滅的男人面前，那些所謂的功績，實在過於蒼白和渺小。
杜牧見雷肖古不再說話，便將骷髏頭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看向了蝙蝠洞的中央電腦。
中央電腦的屏幕上，正顯示著三組dna的對比圖。
杜牧這段時間雖然沒有主動去學相關的內容，但多看了幾次班納和康納斯他們的實驗報告單，對一些不成系統的知識還是掌握了一些。
而根據上面的數據顯示，達米安就是塔利亞和布魯斯的孩子，確鑿無疑。
「所以，蝙蝠俠，你怎麼想？要為了達米安復活塔利亞嗎？」杜牧看著蝙蝠俠的背影問道。
蝙蝠俠的背影一動不動，看不出來他在想些什麼。
阿爾弗雷德和迪克，也算是全程聽到了杜牧和雷肖古的談話。
能和死人溝通這件事，已經實在是提不上震驚的名單當中。
他們都沒想到，雷肖古和刺客聯盟組織的真實意圖，竟然是這樣。
而達米安，從小就被這一套理論洗腦……
阿爾弗雷德擔憂的看向達米安，還好他的年紀還小，應該還有糾正回來的可能。
杜牧也瞥了一眼達米安。
他早就發現這個小鬼醒了。
布魯斯畢竟是害怕傷到對方，只用了最微小的劑量。但關心則亂，他沒有意識到，身為刺客聯盟培養的下一代領袖人物，怎麼可能不會去鍛鍊對方對各種藥物以及毒素的抗性。
即便達米安本身已經很疲憊了，可還是在昏迷了不到兩分鐘就重新清醒了過來。
只是他趁此機會，假裝昏睡，袖子裡還藏著一把飛刀，顯然是正在尋找逃跑的時機。
杜牧可不會拆穿對方，難得這熊孩子安靜下來，要是發現自己的偽裝無效，估計又要開始大吵大鬧了。
這時，蝙蝠俠的聲音緩緩響起：「拉撒路之池會污染使用者的靈魂……我不能確定這種影響的後果，目前只知道會導致復活者暴躁易怒，嗜殺嗜血。」
「這會讓我以『死亡』為囚籠關押刺客聯盟的方案不僅失敗，甚至變本加厲的危害普通人的安全。」
「我不會復活塔利亞。」
這話，蝙蝠俠說的格外吃力，但也格外堅定。
達米安握著飛刀的手倏然一緊。
他的手腕不小心接觸到了刀刃，給自己造成了一道傷口。
杜牧能感受到，達米安此時的心情心亂如麻。
蝙蝠俠微微側頭，也發現了達米安的動靜。
杜牧搖搖頭，看來在這個世界當中，布魯斯和自己親生兒子的關係，恐怕會格外緊張了。
他絲毫沒有始作俑者的自覺，畢竟刺客聯盟當時都把手伸向武館那邊了，杜牧怎麼可能因為對方是原著人物就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刺客聯盟求仁得仁罷了，最多還犯了無法正視自身弱小這個錯誤。
就在這時，達米安從病床上猛然暴起，一下撲到旁邊的迪克身上，仿佛一個蜘蛛一樣敏捷的攀到迪克的後背，用手裡的飛刀緊緊抵著迪克的脖頸。
杜牧動了動手指，最終還是放棄了將達米安直接從迪克身上揪下來，只是在迪克的脖頸上附著了一層法力，讓其不會被真正傷到。
達米安在迪克的背後，只露出一個頭，刀尖狠狠貼在迪克的脖頸上，咬牙切齒道：「不許動，我親愛的，該死的哥哥！否則我就殺了你！」
隨後他抬起頭，對蝙蝠俠和杜牧怒目而視，紅著雙眼，牙齒打顫，怒聲道：「每個刺客的犧牲都意義重大，根本就不需要什麼復活！而且我也不在乎什麼母親，刺客是不會在意人類之外的個體的。」
達米安僵硬的背誦著自己被灌輸的觀念，說服自己，自己是個無情的刺客，個體的存亡對全人類來說無關緊要。
那些被刺客殺死的普通人是這樣，所以刺客也是這樣，母親也是這樣。
不，不能在戰鬥的時候喊她母親，會被教訓的……
這時候，達米安感覺到迪克身上肌肉的動作，立刻警告道：「我告訴過你，不許動！背著我離開這個鬼地方，否則我殺了你，我是認真的！」
同時也像是小老虎一樣瞪著其他人：「你們也不許跟過來！」
哥哥？
迪克被達米安說的話弄得愣住，隨後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容：「我怎麼能在不動的情況下，背著你走呢？」
達米安一滯，仔細想想確實是這樣，因此對迪克接下來的動作有所遲疑，連刀子都稍微離開了對方的脖頸一些。
迪克依靠著雜技演員的柔韌性，竟然在被達米安以八爪魚的形態死死抱住的情況下，還能收緊琵琶骨，絲毫不在意脖頸上的威脅，噌一下轉過身來。
達米安都沒反應過來，就從趴在迪克的後背，變成了被迪克像抱著弟弟一樣，抱在懷裡的狀態。
達米安感受著和蝙蝠俠並不相同的擁抱……蝙蝠俠的擁抱，有力，寬闊，厚重，卻因為盔甲而冰冷，像是一座沉默不語的大山。
而迪克的懷抱，有著青少年的溫暖體溫，柔和，小心翼翼，仿佛被柔軟的絲綢毛毯包裹其中。
蝙蝠俠的擁抱，讓達米安感到陌生和恐懼……而迪克的擁抱，卻有種記憶深處，早已被遺忘的，出生不久後就被剝奪的溫和與寬慰。
達米安從未見過正常母親和孩子的相處，因此意識不到這種熟悉的感覺是從何而來，頓時變得有些手足無措。
同時，手中的飛刀也下意識更加遠離了對方一些。
但與此同時，他也想要離開陌生的處境，想從對方身上跳下來，卻被迪克一把攬住。
達米安頓時怒聲道：「放開我！不然我殺了你！我一定會殺了你！」
他開始不斷掙扎，這種力道或許能從普通人手中掙脫，但迪克再怎麼樣，也是從小學雜技的空中飛人，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最有力量的就是雙臂，同樣久經訓練。
迪克像是沒聽到，就這樣抱著達米安的後背，學著自己母親安慰自己時那樣，生澀的輕拍達米安的後背。
他感受著達米安輕飄飄的體重，目光中流露出一絲同情與憤怒。
讓這么小的孩子，接觸那些噁心的思想……迪克難以忍受。
他心中幾乎瞬間下定了決心。
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救命恩人的孩子，再次回到那種地獄當中。
即便自己可能會死在對方的刀下。
迪克還是用溫和但堅定有力的口吻道：「達米安，你哪裡都不需要去了。」
「這裡，就是你的家。」
「弟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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