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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釀酒學藝,紅塵過客

2024-09-12 06:59:30 作者: 四更不睡
  酒肆的掌柜姓黃,年歲已過六十,是個很好說話的人。

  道人只是提了一嘴想學釀酒,黃掌柜便答應了下來,或許掌柜的也想為自己這一門手藝求個傳人,他來的巧了。

  冬日裡酒肆里沒什麼客人,畢竟這兒不在集鎮或是城裡,這天寒地凍的,沒人樂意往外頭跑。

  閒暇時,黃掌柜便會跟道人說一些關於釀酒技藝的事情,道人也很認真的在聽。

  掌柜會帶著道人上山去採藥材,藥材也是一些酒中的關鍵,而且,一些藥材也只有這冬日裡才有,還要趕著大早前去。

  道人方才發覺,這門釀酒的本事,不是那麼好學的。

  「你想學釀酒,那就要吃的了這些苦,我這門手藝可跟那些下乘的不同,不是摻點酒麴這麼容易的事情。」

  黃掌柜總是會語重心長的提醒道人,道人卻都不在意,對於他而言,這算不上什麼辛苦。

  ……

  隨著綿綿春雨襲來,驚蟄也至。

  山澗靈氣洋溢而起,萬物生靈在經歷了一整個冬日過後被這驚蟄的雷雨喚醒了過來。

  陳炁一邊看著掌柜釀酒,一邊將這些程序默默記下,沒有半點遺漏。

  黃掌柜說道:「春時春酒,最注重的就是時候,萬物回春,滋潤之時,適成溫潤之酒,藏於地下,待夏時取出,清冽爽口,可解酷暑。」

  「酒分四季?」陳炁問道。

  「自然要分,什麼時候釀什麼時候酒,都是有講究的。」

  黃掌柜將那一罈子掩埋在了土裡,起身錘了錘腰,舒了口氣後道:「回春了,酒客也要來了,之後就沒那麼多空給你講了,到時候你就多看,不懂的再問我就是了。」

  他笑了笑,說道:「也是難得遇到你這麼個想學釀酒的人,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找誰去。」

  陳炁笑了笑,說道:「是陳某占了便宜才是。」

  ……

  正如掌柜所言,開春過後,酒肆的客人便多了起來。

  這裡是上京的要道,不少商隊馬車都從這裡過,總是會停下來歇個腳喝點東西。

  而這些常年走南闖北的人早便熟悉了這一條路上所有的坊鎮、驛站、酒肆,道人如今所處的酒肆,則是許多人印象深刻的一處。

  「還是黃掌柜的酒滋味好,唉,這一口我可是盼了好久。」

  「那就多喝點。」

  「哈哈,不了,不了,喝醉了可就沒法趕路,一會多打點走。」

  酒客跟掌柜的攀談,來往之人,有不少都是熟人,幾乎都認得這位掌柜。

  「誒,這位道長是……」

  黃掌柜道:「別處來的,想學我這手藝。」

  那行路之人聽後眼前一亮,不禁說道:「黃掌柜這手藝可不好學,道長可要費不少心思。」

  陳炁聽後道:「總是能學會的。」

  陳炁知曉,這不是一年半載就學會的事情,不過無礙,他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他在這酒肆里打雜,幫著掌柜的上酒招呼客人,原本黃掌柜是要自己來的,但開春後,腿腳有些不適,便由陳炁接替。

  「你是修行中人,就放的下臉面來做個夥計?」

  對於掌柜的話陳炁卻搖頭否認,說道:「修行之人又如何了,所謂尊師重道本就是為人根本,我想學掌柜的手藝,怎能連這樣一點小事都做不了。」

  黃掌柜看著這個道人,心中也越發喜歡,忙的時候,也會抽些空出來教他,道人也很認真在聽,一點都不馬虎。

  來酒肆的什麼人都有,也不僅僅是行商的人,還有江湖俠士綠林好漢,路過的還有官差跟囚犯,甚至連強盜也有。

  這樣的一個酒肆,其實並不安全。

  不過聽掌柜說,這處酒肆已經開了二十多年了,陳炁知道後也明白掌柜是有真本事在身的,也不單單只是會釀酒,不然不可能在這官道邊開這麼個酒肆。

  「掌柜的曾經是江湖中人?」

  「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黃掌柜卻對以往的事情閉口不提,都是過往,提起來不免消磨人心。

  陳炁見此也就沒有再多打聽了。

  在這麼多來喝酒的人里,也有幾位頻繁的常客。

  多是住的近的。

  一來二去,陳炁也記住了幾個人。

  來的最勤快的,是一位叫做柳元的人,那錦衣綢緞,便不是尋常人家穿的起的,只是這人身上頗多幾分江湖味道,說話灑脫,為人也很是風趣。


  「道長不在山上修道,怎的跑到這酒肆打雜來了。」

  陳炁想了想說道:「嗯…貧道也不知……」

  「昂?」柳元聽後笑了笑,說道:「道長莫不是個糊塗道士。」

  陳炁卻覺得他說的不無道理,深思過後說道:「這世上的人誰又不糊塗呢?」

  柳元愣了一愣,舉著酒碗片刻後才回過神來。

  「說的對。」

  他喝下了一碗酒,口中喃喃道:「都是糊塗人。」

  或許是覺得有趣,柳元每次來都會跟這位道人多說幾句話。

  時常也會請道人喝酒,從不吝嗇。

  他雖經常來,但又很少喝醉,每每都是恰到好處。

  黃掌柜見此也提醒了陳炁,說道:「你可小心點,別跟這人牽連太深,你就看這些經常來的人,喝酒喝的大醉的,都不必在意,但像他這種經常來,卻從不喝醉的,就要提防著些。」

  陳炁點頭記下,說道:「多謝掌柜提醒。」

  黃掌柜依舊有些擔心,思索了一夜後,早間起來又對陳炁說道:「 那人是個反賊,你一定當心,莫要有牽連!」

  「反賊?」「哪家的反賊?」

  「西楚。」


  陳炁好奇掌柜是怎麼知道的,但掌柜卻沒有給出解釋,只是讓他注意一些,別跟那人走的太近。

  陳炁也將這件事暗暗記下,留了個心眼。

  ……

  歲月一晃便入了夏,隨著那蟬鳴聲起,也意味著道人跟隨掌柜學藝已經有半年之久了。

  【望師父在天之靈。】

  【徒兒在酒肆已經待了有半年之久,掌柜不曾苛待我半分,並將那一身釀酒的手藝都教授給了我,但這門技藝,卻沒有徒兒想的容易,恐是沒有個一年半載,學不到精髓,不過無礙,徒兒最不缺的便是歲月。】

  【而真正讓徒兒收穫頗多的,卻不是這門手藝,而是那些來酒肆喝酒的人,他們來自五湖四海市井江湖,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身份,這遠遠要比徒兒這些年所見的還要精彩。】

  陳炁落筆,卻忽的聽到了酒肆外面傳來了聲響。

  「店家,上兩壺酒來,砍半斤肉!」

  「來了!」

  陳炁起身便忙活去了,在這半年裡,他已經熟悉了酒肆里打雜的活兒。

  貓兒跟著道人去砍肉。

  見道人拿出那香噴噴的肉,它又不禁嘴饞的流口水。

  陳炁見此無奈一笑,便砍了些許給它。

  貓兒這才興沖沖的離開。


  陳炁將酒跟肉都端上了桌,來者一身匪氣,很是面生,至少道人記不起來見沒見過,進了酒肆便橫刀跨馬的坐下,將那一柄闊刀放在了一旁。

  「小二,你過來,咱跟你打聽個事。」

  那人喊住了他,陳炁上前問道:「客官想打聽什麼?」

  那人眉目之間帶著凶煞,問道:「這附近,是不是有一個叫做柳元的人?」

  陳炁搖了搖頭,說道:「這就不知曉了,來酒肆喝酒的,鮮少有人會留下名字的。」

  那人冷哼了一聲,隨即擺了擺手。

  「罷了罷了。」

  陳炁見此便也就去一邊坐著去了。

  那人喝完了酒,吃完了肉,留下銀兩在桌上便提著那一柄闊刀離開了。

  黃掌柜上前來,瞧著那人離去的身影,搖頭嘆息了一聲,卻什麼都沒有說。

  陳炁抱著貓兒,亦不發片語。

  ……

  當天夜裡。

  酒肆已經打算關門了,這時卻跌跌撞撞的闖進來了一個人。

  這人渾身是血,一道血痕從肩膀一直連到了腰間,這樣的傷勢,尤為要命,看他那那樣,似乎也要挺不住了。


  他的氣息微弱,那染血的手微微抬起。

  「上酒來!」

  陳炁將他扶起趴在了桌上。

  柳元喘息著,就要氣絕。

  陳炁打了一壺酒來,遞給了他。

  柳元的身上還在不停的滴血,喘息越來越重,卻又像是呼不上來氣一般。

  「多謝…道長……」

  柳元好似用盡了全力才將那酒壺送到嘴邊。

  一口酒喝下。

  他才恍然舒了口氣。

  「呵呵呵……」

  他卻忽的笑了起來,那笑聲之中卻帶著些許淒涼。

  「這就是江湖啊……」

  留下了那一句話後,柳元手中的酒壺隨之落了下來,伴隨著幾聲叮啷之聲,他也再也沒了動靜。

  黃掌柜走上前來,伸手為其閉上了雙眸。

  陳炁則是捂著貓兒的眼睛,不讓它看。

  黃掌柜嘆息了一聲,喃喃道:「可惜了,往後又少一個酒客。」

  陳炁跟掌柜合力將這人抬到了山上,挖了個坑邊埋了起來,這便是這個西楚反賊最終的歸宿。

  陳炁看著那個潦草的土堆,思緒卻也亂了起來。

  人命是何其的脆弱……

  只是轉眼的功夫,這個不久前才跟他搭話的人,便落得個如此下場。

  黃掌柜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莫要想了,對於你我而言,他只是一個酒客,同樣,也是一個過客。」

  「過客嗎?」陳炁回過頭來。

  黃掌柜卻表現的很是平靜,說道:「人這一輩子裡,所遇到的人,哪一個又不是過客?」

  掌柜的話不禁讓道人陷入了沉思之中。

  是啊……

  這茫茫紅塵間,誰人又不是過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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