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金色雷霆
瑞比亞王國，敦刻爾克市。
一道殘陽斜照，微風吹拂下的泰納河上亮起無數面紅色的鏡子。
作戰指揮室里人聲鼎沸，知識之神教會的眾多主教正展開激烈的討論。
馬里奧大主教高聲說道：
「經歷了這十多天的戰鬥，相信各位也一定感受到了和魚人們的戰鬥強度。
我們的士兵損失慘重，但魚人依然源源不斷的發起衝擊。
諸位，放棄吧，死守這裡只會讓我們失去更多。
已經有很多魚人越過敦刻爾克的防線向北前進，假如這裡守的太久，魚人會派遣更強大的部隊來啃我們這塊硬骨頭。」
「我覺得我們最好堅持的更久一些，只要我們守在這裡，就能夠牽制更多的魚人，那麼能夠為後方爭取更多的時間撤退。」
「我同意斯特曼大主教的觀點，儘量堅持的久一些也能為後方建立新防線爭取更多的時間。」
「附議。」
「蠢貨！」
馬里奧憤恨的用拳頭錘了下桌面，他知道這些符合斯特曼的人的心思。
這些人都是家族重心在王國西部的主教，敦刻爾克堅持的越久，他們家族就有更多的時間搬遷。
貴重的物資已經搬遷一空，但大宗貨物的搬遷需要時間。現在境內飛艇資源緊張，搬遷的速度很慢。
這些人不知道留在這裡危險嗎？！當然知道，沒有人是傻子，日益嚴峻的戰鬥形勢大家都心知肚明。
只不過他們認為即便是遇到不可阻擋的敵人也可以乘坐飛艇逃走，絲毫不顧還有這麼多奮戰的士兵沒有條件在不可抗力到來時乘坐飛艇逃生。
哼，老老實實配合我們不好嗎斯特曼嘴角微翹，臉上閃過冷笑：
「大家都是同僚，馬里奧大主教的涵養呢？」
「狗屎，去你的涵養！」
馬里奧憤而離席，這些教會的蛀蟲，遲早會把教會這艘船蛀的千瘡百孔。
到這裡之前，教皇單獨召見了他，也向他暗示了自己的意思，那就是早早的放棄敦刻爾克，放棄西部諸多行省。
當邪神爪牙完全占領辛特蘭王國的土地後，他們就要面臨魚人大軍的衝擊。
風暴之主教會的教廷所在地都無法在如潮水般湧來的魚人部隊的衝擊下堅守，更別提敦刻爾克了。
現在之所以還能夠守住，是因為魚人真正的主力還未曾北上。
馬里奧走出作戰指揮室，此刻太陽的最後一絲餘暉將要散去，已經有灰霧升騰而起。
現在夕陽已經不能驅散灰霧了，這不是一個好現象。
「哎」
嘆息一聲，馬里奧拖著沉重的心情離開，他還要組織戰士們應對晚上的戰鬥。
很快，灰霧占據的大地，只有城市的庇護法陣亮著朦朧的光。
一小時後，在城牆上巡視的馬里奧緊鎖雙眉，以往這個時間魚人已經發動進攻了，今天卻沒有絲毫動靜。
事出反常，他的心弦卻繃的更緊了。
又是一個小時過去，仍舊沒有任何戰鬥發生。
主教們都意識到不對勁，聚在一起開會討論。
斯特曼作為前線防禦總指揮官首先發言：
「馬里奧主教，你在辛特蘭王國做過戰場觀察員，是否遇到過何種情況？」
「沒有，」馬里奧搖頭，即便是看不慣對方，他也不得不回答。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
「有的時候魚人的攻勢會很弱，但在夜晚總會爆發零星的戰鬥，我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眾人商討良久，也沒商議出一個所以然來，斯特曼只好下令：
「通知下去，今晚嚴格執行巡夜制度，即便是替換下來休息的人也要保持警覺，隨時準備出戰。
庇護法陣中樞確保每一秒都有主教在執勤，任何人不得擅自離開崗位。
萬一因為擅離職守發生了某些無法挽回的事情，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時間滴滴答答的流逝著，很快來到凌晨三點。
城牆上有些士兵睏倦的開始打瞌睡，連日以來進行高強度的戰鬥，很多人站著就能睡著。
庇護法陣中樞控制室，阿巴斯大主教的兩眼直打架。
他站起身，伸了個懶腰，用手掌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
「不行，再坐著就睡著了，我得去洗把臉。
比爾，幫我盯會兒監控法陣，有情況就吼叫。」
「好的，閣下，」侍衛急忙點頭。
阿巴斯走出房間，侍衛站在監控法陣前，突然他看到一抹濃重的陰影從河道中瀰漫出來，深邃的黑占據了視野。
城市上空，濃郁的黑組成一個巨大的章魚怪獸虛影。
比爾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他只知道隔著法陣就感覺到濃重的惡意降臨，他發出了悽慘的嚎叫：
「大主教！」
不用他呼喚，當黑暗降臨的剎那，阿巴斯也感覺到了從天而降的惡意。
他衝進主控室，一把推開擋路的侍衛，毫不猶豫的按下了加大庇護法陣功率輸出的按鈕，死命的按住。
城牆上，睡的正酣的士兵被縈繞的惡意驚醒，他們略有些茫然的睜開眼睛，發現城市上空一片黑暗。
他們發覺自己無法做出任何動作，身體好像墜入冰窟，血液也好似被凝結，整個人僵在原地。
庇護法陣沒有能阻擋住邪惡氣息的入侵，法陣外圍的人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乾癟，好像掛在樹上風乾了好久的屍體。
灰白色的靈魂被抽取出來，絕望的氣息開始瀰漫，並迅速向城市中心蔓延。
靈魂如紛飛的雨點，沒入城市上空章魚虛影的口中，城市附近一頭龐然大物浮出水面。
深潛者模樣的上半身，擁有四肢，一雙水缸大的墨綠色眼眸凝視著城市。
它碩大的扁平頭顱上垂下灰綠色的長長肉須，脊背上長著兩排堅硬的背鰭，一條巨大的蛇尾如眼鏡蛇那般盤成一團。
這個生物好似輕如鴻毛，整個浮在水面之上。
庇護法陣的功率已經加到最大，法陣散發出的聖光和外面的黑暗僵持著，城市中出現一條黑白分明的分界線。
阿巴斯忐忑看著庇護法陣邊緣明滅的光，手不自覺攥的緊緊的。
克蘇魯是最為大陸上人類熟識的邪神，它下面都有哪些眷屬，也被各教會記載。
大袞那猙獰而冰冷形象出現在眼前，阿巴斯感覺整個人都被恐懼所支配，大袞是六階的邪神眷族，根本不是他們所能抵抗的。
「無所不知的知識之神歐格瑪，我向您祈禱，祈求你降下慈悲拯救您卑微的信徒」
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向神靈祈禱，敦刻爾克的庇護法陣能否阻擋住大袞的進攻還是個未知數。
這裡的法陣對抗五階的敵人毫無問題，也能抵擋住六階敵人一段時間的進攻，但是面對大袞，他心中沒有絲毫的信心。
阿巴斯心中無比的後悔，如果聽從馬里奧的建議早早撤離這座城市，何至於面臨如今這個局面。
斯特曼仰望天空，看到不斷有靈魂被天空的黑暗陰影吞噬，眼中閃過絕望。
六階的大袞出現了，這讓他始料未及，現在這個情況，即便是想坐飛艇離開也不可能。
「艹這些情報部門的傻缺，不是說紅月之夜才會遇到大袞嗎？！」
他破口大罵，心中祈禱庇護法陣能夠堅持住，只要度過今晚的難關，明天早上他立刻會麻溜的捲鋪蓋滾蛋。
馬里奧倚靠在城牆上，面無表情的望著被一步步壓縮著輻射範圍的法陣，心中悲涼。
『一切都完了。』
相比較於那些還抱著一線希望的人來說，他更明白大袞的可怖之處。
辛特蘭王國的辛薩羅城是被大袞毀滅的第一座城市，那裡的防禦比敦刻爾克要強出很多，卻依然被大袞橫掃。
辛薩羅陷落的時候，是在一年前，隨著世界靈性濃度的增大，現在大袞的力量只會更強。
城市上空的大袞虛影和河面的大袞實體同時發力，方圓十餘里的灰霧被凝聚成七顆陰影之珠，寰宇為之一清，城市中的人們看到了天空的點點繁星。
燦爛星空是他們最後的記憶，陰影之珠落在庇護法陣的光罩之上，宛如盆子中的清水暈染了幾滴黑色墨水。
墨痕以極快的速度擴散，馬里奧見到庇護法陣的光罩瞬間被腐蝕出一個大洞，而後無邊的黑暗將自己淹沒，他的意識也隨之沉入深淵。
天空的黑色虛影化作一道流光投入大袞的身體，它滿意的打了個飽嗝，沒入了泰納河之中。
敦刻爾克一片寂靜，那些被抽走的靈魂的人類軀體散落成一片黑灰。
灰霧重新占據了這片天空，遮擋住天穹垂落下的星光。
泰納河依然靜靜流淌，河面下出現大片的陰影，魚人們在深潛者的趨勢下逆流而上，湧入瑞比亞王國的領土。
法魯克王國，洛倫特鎮。
紅月降臨，大地蒙上了一層猩紅的紗幔。
克勞恩站在天穹之上，注視著下方魚人與守軍的廝殺。
他沒有釋放飛行奇術，僅僅憑藉六階超凡者對法則的體悟懸停在空中，他將自己的力量完全收斂，灰霧遮擋了他的身影。
珍妮絲正在和一頭四階深潛者作戰，敵人的實力完全碾壓她，她只能苦苦支撐。
如果不是巴斯特偶爾牽制住敵人，她早已被敵人擊殺。
「喵。」
黑貓發出一聲叫喊，珍妮絲明白黑貓的意思，她很有馴獸天賦，不用訓練就能聽懂黑貓表達什麼。
她知道貓咪是擔心她的安危，不過她沒有接受對方的好意，喊道：
「你只用在我遇到危險時牽制住敵人，我身上有主教賜予的明心墜和金剛墜，相當於多了一條命。」
她感覺自己距離生命本源圓滿只差臨門一腳，現在遇到這個敵人，正好藉助壓力助自己修行。
克勞恩的目光穿過灰霧，他感受到海岸邊停留著一個大傢伙，敵人的氣息是那麼熟悉，分明是上次被他打傷的那個邪神眷族。
看樣子你的傷好了呀，呵呵，好了傷疤忘了疼.他目光低垂，防備著這個敵人。
敵人身在海中，如果他出手縱然能夠再度擊傷敵人，也不能造成擊殺，如果敵人願意配合他進攻小鎮，才是他最佳的出手時機。
如果太陽之矛達到二階，他才有把握在這個距離對敵人造成大的殺傷，否則這麼遠發動攻擊只會打草驚蛇。
他將注意力留下一部分放在邪神眷族身上，關注點的重心移到珍妮絲身上。
通過靈視他感受到對方身上生命之光不斷積蓄，如果積累到一定程度生命之光向外勃發，半隻腳就踏入了白銀位階的門檻。
只要舉行升華儀式，必然可以進階白銀。
不滿十六歲的白銀牧師，前途不可限量，如此天賦比起黃金家族的那些嫡系成員有過之而無不及，畢竟對方小時候沒有接受過任何超凡教導，也沒有資源進行培養。
珍妮絲身著金甲，上面烙印著怒放的紅色花紋，這套裝備是她父親從克勞恩那裡求取到一些受到金光印暈染的鐵之精華鍛打而成。
盔甲看似纖薄，防禦力驚人，重量極輕絲毫不影響主人的動作。
她的武器不是牧師標配的鏈枷，而是一把重劍，同樣是金光閃閃，裡面紋刻著誅邪法印。
左手提著金色的盾牌，她整個人看起來好似圖畫中走下來的女武神。
接近五十磅的重劍被珍妮絲揮舞的虎虎生風，和白銀位階的敵人對戰，她依然勇敢的進攻。
深潛者打的很憋屈，空有一身實力卻無法對對手造成致命傷害。
現在它的體力開始下降，而對手卻得到藥劑補充，表現的和剛剛開始戰鬥時那般勇猛。
心中發狠，深潛者決定兵行險著，他面對敵人揮砍過來的重劍一閃不避，反而張開雙手向前撲去。
即使敵人的武器刺穿它的身軀，它也能慢慢恢復過來，但敵人只要被它抱住，必死無疑。
面對突變珍妮絲雖慌不亂，她用力拍出盾牌，而後藉助放反作用力向後退去。
退出兩步後她大喝一聲再次壓上前，重劍上撩。
巴斯特適時撲了上去，利用秘術震盪敵人的靈魂。
珍妮絲的重劍割破了敵人的喉嚨，墨綠色的血液噴灑而出，戰勝強敵後她的生命之光猛然勃發，一抹璀璨的銀光閃爍。
正在此時，浪濤聲響起，只見一個頭長相奇特、足有三層樓那麼高的巨型怪物撲了過來。
它的軀幹好似人類的生物，它部位置沒有頭顱，而是一團觸手，最中間部分有一隻人頭大小、閃耀著幽藍色光的眼睛。
珍妮絲覺得自己的靈魂被凍僵，邪惡的法則之力沖入她的識海。
她心中升起明悟，如果被敵人得逞，她就會變成敵人控制的傀儡，珍妮絲這個人就再也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寄生在她身體中的邪惡意識。
胸口的金剛墜發出一道金光護住她的身體，明心墜的清涼之力在識海中下起了冰冷的靈雨，淨化掉邪惡法則。
「喵！」
巴斯特渾身炸毛，它感受到敵人的強大，四肢不住的顫抖。
『逃。』
珍妮絲立刻留下重劍，提著盾牌抱起旁邊的黑貓向後逃去。
僅僅從敵人逸散出來的威勢中她就明白，完全不能力敵，只有在敵人追到她之前躲進鎮上的月魄靈光陣中她們才有生還的希望。
可是，還來得及嗎？
她扭頭看到眨眼間已經比剛才近了一半的怪物，心中升起絕望。
突然，她眼中一亮，只見一道金色雷霆從天而降，將滿是灰霧的夜空點亮。
「主教竟然在這裡！」
珍妮絲停下了奔逃的腳步，眼中升起的希望的光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