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死兆浮動，大凶
「這……」
對於山尋依舊想要嘗試的想法，楚政有些舉棋不定，下意識望向聶龍虎。
「你要做什麼便去做，我不干涉，也與我無關。」
聶龍虎面色微緊，蹦下椅子，扯了扯楚政的獸皮衣角：「先送我走。」
他一刻也不想多呆，化身歷劫的每一次機會，都很珍貴，如果能不浪費，他自然不想浪費。
東源界的日月精炁，相當充裕，他在此地的修行速度，會快很多。
尋個地方，安靜呆上幾百年，再出世歷劫，消解劫氣，才是他現如今想要做的事。
「既如此，聶道兄，後會有期。」
楚政沒有強求，當即請炎璧安排了兩人，將聶龍虎送往人族腹地。
聶龍虎走後，楚政考慮了片刻，同意了山尋的想法，開始著手準備為她布置大陣。
想要協助山尋這種八階極巔的強者沖關，所布置的陣法，就不能像是楚政此前所布置的簡化版陣法，需要完整的九階大陣。
挑選了數日之後，楚政選出了一座大陣，而後當即開始夜觀天象，推演近十年之中，陽炁最為濃烈的一刻。
這一次，楚政要布下的大陣，名為『顛倒陰陽陣』，這本是一座殺陣，但在聚攏陰陽二炁的效果方面，獨樹一幟。
完整大陣，憑藉楚政目前的修為，根本無法布置，需要八階至強者的協助，煉製陣旗。
在陽炁最為濃烈的一瞬，汲取天地陽炁，而後等待日落月升之時，化極陽為極陰，萃取出真正的至陰之炁，以此來滋養神魂，或許可以為山尋搏一瞬之機。
此刻，獸皇沉睡於萬氏祖地，不知何時就會醒來，等它下一次甦醒，炎氏就是下一個萬氏聯盟，到時會死很多人。
哪怕真的如同聶龍虎所言的那樣，人族最終會安然無恙，但在這個過程之中，死去的人，是無法再復生的。
作為一方氏族之主，山尋不可能坐視不管，哪怕此舉有極高的風險。
東源界沒有踏入九階的存在，皆因天道之故，楚政也想藉此機會，看看能否引出一些其他的變化。
…………
…………
原本屬於萬氏聯盟的部落，如今已經逐漸融入了炎氏之中，炎氏一躍成為了東源人族最強的勢力。
對此，萬氏一干族人，難免有些不甘，對於萬穹當初的決斷，下方的很多部落，都不太理解，甚至於有些許埋怨。
在他們眼中，裂天神弩已經傷到了獸皇，再出手幾次，並非是沒有機會打退這一次獸潮。
以往的古史之中，每一次獸潮，都是如此，最終都會被擊退。
可是，在萬穹的命令之下，祖地就那麼丟了，對於萬氏的很多族人而言，都是難以接受的結果。
面對些許質疑，萬穹從未有過解釋，他的全部心力，都放在了幫楚政煉製陣旗，以及搜尋合適的布陣之地上。
在他眼中，個人榮辱，遠遠沒有族群存續來得重要。
此前與獸皇兩度交手，他已然傷到了根基，壽元大損，以致時日無多，他想在有生之年，重新奪回祖地，就不能再浪費絲毫精力在這些瑣事上。
望山部落，也跟著萬氏，一併融入了炎氏之內，數千人的小部落，毫不起眼。
不過，出於部分私心，楚政將烈的女兒，穎，舉薦給了一位神巫。
穎的天賦的確出眾，最終被那位神巫收在身邊，悉心教導。
至於穎原先的位置，則是萬氏另派了一位巫前去填補。
原本，楚政還想送烈一場機緣，結果被他婉拒，他依舊選擇留在瞭望山部落之內，時常前往前線，於獸潮之中廝殺，積累戰功。
對此，楚政沒有強求，夜觀星象，白日混跡於戰場邊緣，藉助修復面板，救人無數，穩步增加著自己的信徒。
隨著救人的數量增加，楚政驀然間發現，時不時，便會有一道金光，自虛空中落下，融入他的體內。
這一道金光，來去無蹤，不等楚政開啟靈眼，就已然沒了蹤跡。
他仔細檢查了很久，未曾發現任何異常，甚至於修行速度都快了幾分。
久而久之，他也不再糾結於此，暫時將其拋到了腦後。
…………
…………
彈指間，數載已逝。
獸皇依舊在萬氏祖地之中沉睡，獸潮的進攻連連受搓，局勢愈發平穩。
隨著各個部落的巫相繼出手，剛剛燃起火苗的煉炁法，逐漸陷入沉寂，不再有人提起，仙武二道，亦是無人問津。
在這個過程中，楚政再一次發現了天運的變化，原先逐漸開始活躍的天運，再度進入了最初死寂的狀態，如同陷入了沉眠。
不過，楚政的金身依舊在有條不紊的推行，丹術以及鑄器一道，依舊在陸續傳播，這是技，可與煉炁法完全剝離，不會激起天運的變化，但對人族有很大的助益。
楚政每日汲取到的香火願力，開始不斷增長，信徒數量的暴漲，最直觀的就是修為的變化。
本體的神魂強度在不斷攀升，已跨入神嬰九變之境，再進一步，便是通玄。
為了避免再度發生修為倒退的情況，楚政的本體，已經開始針對性的在萬龍城內搜集穩固神魂的靈丹，加固自身的修為根基。
他要儘快將暴漲的修為，融會貫通，準備向通玄邁進。
踏入通玄，他的修為，便完全能夠擔任一方聖地之主，能夠重新撐起太玄的脊樑，真正開闢出屬於他的時代。
顛倒陰陽陣的準備，亦在有條不紊的進行中，法陣所需的九陰九陽十八桿陣旗，在萬穹炎璧等一眾巔峰境圓滿的修士協助之下，已全部準備完全。
法陣的陣基，也已然打好，橫跨十萬里，削平了一片整片靈脈，以大塊澄澈的靈玉為基，光華璀璨。
陣紋也已然刻畫完成，每一道陣紋之內，都填滿了靈礦熔煉而成的靈線，都是寒鐵、冥礦、陰石等等極陰之屬的材料。
如今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楚政推演星象一年有餘，方才算出了極陽之時，如今距離那一日，只差九天。
…………
…………
數日光陰，轉瞬即逝，很快，便到了極陽之日的前夜。
夜風似歌，月色如銀。
一道披著黑袍的身影，緩步邁入了楚政所在的大殿。
楚政緩緩睜開眼帘，看到來人，不由有些詫異，起身相迎：「山族長？」
他已有很久未曾見過山尋，這些年，為了迎接突破之機，山尋一直在閉關，調整自己的狀態。
她已不算是巔峰時期，需要通過一些手段，將自身的狀態調整的更好一些。
「我今日來，是想道聲謝。」
較之閉關之前，山尋看上去年輕了些許，不過三旬上下，鬢角不見銀絲，漆黑如墨。
不過，在楚政的靈眼之中，她的真實狀態，無法遮掩，這是通過某種秘術，以壽元的代價，刺激出了生機，近似於迴光返照，難以久持。
如果此次突破失敗，她即便僥倖存活，只怕也會壽元大損，時日無多。
「山族長言重，這不過各取所需，我所得到的，遠遠超過我付出的，於我而言，這是再划算不過的交易。」
楚政微微搖頭，他做的事並不算多，且基本都是為了他自己，談不上於山尋有何恩情。
只要能吃下東源人族的信仰，他踏入仙劫秘境的時間，不會太久，屆時，整個大宇宙，皆可去得，不會再受困於蒼雲這一方大世界。
日後若是東源人族發展的足夠快，他憑藉香火願力，立地成仙，也並非是不可能。
這，才是他的最終目的。
「道君倒是坦率。」
山尋緩步走至楚政面前，席地而坐，神色略顯複雜：「我此來，是厚顏有一事相托。」
這段時日，她已為自己占卜了數次，每一次皆是死氣浮動，是大凶之兆。
只怕明日最終的結果，不會太好，此來，她也是抱著一些交代後事的心思。
「山族長但言無妨。」
對於明日的結果，楚政心中也沒有多少底，但此舉極有可能刺激到天道。
違背天意，從此前聶龍虎的口中來看，山尋的下場，或許不會太好。
「回首萬載，故人長絕，能壽終正寢者，寥寥無幾，活至今日，我已算是長壽，此前所為，不談流名千古，也是無愧於心，不算辱沒人族先賢，對得起這一身神巫袍，臨死之際，還是有諸多心事難以放下。」
山尋沉默了半晌，方才開口：
「明日我若身死，神巫一道，還需有後來人接替，如今道君金身，遍布我人族四域，尋找合適的繼任者，對於你而言，應當不是件難事。」
尋找合適的傳人，並非一件容易的事，山尋已經做了兩手準備，她已在山氏之中，選好了幾個繼任者，但是說到底，與她相比，還是差了不少。
如今正初道君的影響力，在人族之內，已是日漸壯大，此前，他能通過金身，發現聶龍虎的存在，那應當也能夠憑此，發現一些天賦異稟之人。
「舉手之勞，此事我離界之前，幫您做好。」
隨著香火願力的增加，楚政現如今已經有不少金身通靈，搜尋一些先天神魂強大的天驕，並非是件難事。
甚至於，他可以親自出手，為胎兒調整先天根基，使其成為至陰之體，憑藉他如今煉神境的修為，做到並不困難。
「除此之外，我還有個問題，想自道君口中，得個答案。」
「修巫一途，自出生起，便是一生孤苦，對於很多巫而言，這都是一生的折磨，這一道，究竟能否有轉機？」
山尋眼中有些許期待，她看過煉炁法，煉炁一脈能夠做到陰陽均衡，既然煉炁法能走通，那神巫一脈，沒有道理做不到。
她已然不年輕，年紀比萬穹以及炎璧都要大得多，與她同一個時代降生的人，都早已故去。
在東源界，她眼中所見的，都是後輩，過往的親朋故交，早已經化成皚皚白骨，陰陽兩隔。
或許正因如此，在面對有可能導致自己命喪黃泉的嘗試時，她未曾有過分毫的猶豫或是遲疑。
但是，對於巫自出生起，便被決定好的命運，她依舊有些難以接受。
她的路，已走至盡頭，但是後來人，或許會有一絲轉機。
「抱歉，我現在很難給你一個準確的答覆。」
楚政帶著些許歉意開口，而後道：「但我會嘗試一二。」
自得知巫道的修行之法時，楚政便已經知曉其中的些許隱秘，孤陰不生，孤陽不長，陰陽調和，才是符合大宇宙核心運轉規律的準則。
神巫一道，本就是因為特殊環境下，衍生出的畸形之路。
但就如他此前所言，能不能做到，之後會有什麼後果，他並不清楚，也不能輕易許諾。
「如此便足夠了，明日有勞。」
山尋沒有再多言，徑直起身，轉身離去，腳步比來時多了三分輕快。
…………
…………
晌午時分，烈日高懸。
橫跨十萬里的法陣，散發出朦朧微光，開始吸納天地間的極陽之炁。
十八桿陣旗，散至九宮之位，陰陽相合。
隨著陽炁流逝，四周的溫度，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暴跌，空氣中凝結出了冰晶，轉瞬又被自四面八方接踵而至的陽炁融化。
剎那間，大雨傾盆。
轉眼，天色漸黯，星辰大幕漸起，時至黃昏後。
山尋深吸了一口氣，沒有浪費時間，踏入了法陣中心，抬手示意楚政開始。
六輪明月划過正空，楚政沒有遲疑，激活了法陣。
法陣之中積攢了一整日的陽炁，隨著法陣流動，瞬時發生了逆轉。
陰陽於剎那間顛倒，極陽化極陰。
厚重的月華被牽引而下，整座法陣的陣紋，瞬間亮起，靈輝直衝霄漢。
陰炁被極致壓縮，化成了極陰靈液，融入了山尋的四肢百骸。
不過片刻，她的氣息就發生驟變，似是跨過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塹，神魂波動暴漲，撕裂了法陣，元神之光照耀四野八荒。
一道道充斥著神秘氣息的法則符文自虛空中湧出，不斷落入她的體內。
每過一瞬，她的氣息都在瘋漲，似乎遠遠沒有盡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