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自詡聰明人的蠢貨

  當林恩再度恢復意識的時候，發現眼前一片漆黑。

  從皮膚傳來的粗糲觸感判斷，自己頭上應該是被套了層麻袋，用於遮蔽視線。

  此刻，林恩感覺自己正以仰臥的姿態躺在某個平台上，身下偶爾傳來馬車的顛簸。

  他的雙手被手銬銬在身後，動彈不得。

  不過林恩還是借著身體的遮擋，將右手食指輕輕搭在了左腕上。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街道上隱約傳來了鐘聲，並逐漸被疾馳的馬車甩在身後。

  鐘聲一共響了十下。

  相比之下，車廂內十分安靜，就好像只有他一個人似的。

  但他很清楚，那個名叫莫利斯的傢伙有著操控陰影的能力，很可能此刻就藏在哪個角落裡監視他。

  至於小黑......哦不，是阿菲婭，則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

  當然，林恩也樂得如此。

  正好能在半路上思考一下接下來的對策。

  倒是有一點他感覺十分奇怪。

  自從見到莫利斯等人之後，系統就仿佛消失了一樣，再也沒傳來任何提示音或者警告。

  雖然不知道緣由，但林恩勉強鬆了一口氣。

  總算能清靜些了。

  抱著這樣的想法，林恩回憶起方才和莫利斯之間的交流。

  「那位女士」指得究竟是誰？

  找他過去是為了做什麼？

  第一個問題暫時得不出答案。

  但對於第二個問題，林恩倒是有些頭緒。

  多半是衝著巴特萊昂的姓氏來的。

  只是現如今自己身為家族罪人被流放到奧爾恩城，往日的一切都被徹底剝奪，已經相當於半個廢人了。

  甚至林恩的記憶中，前身都有過好幾次想要自殺的衝動。

  他著實不知道自己目前還能派上什麼用場。

  就這樣，在不間斷的思考中，這趟未知的旅途很快就到達了終點。

  馬車的速度緩緩下降。

  些微慣性將有些失神的林恩喚回現實。

  沒過多久，伴隨著門被打開的響動，涼絲絲的空氣灌入車廂內。

  與此同時，一道沙啞而蒼老的女性聲音從不遠處響起：「林恩先生，該下車了。」

  一邊說著，一邊有人走上來將他從座位上扶起。

  林恩也不打算反抗，因為就算自己能打開手銬，也打不過那位女士的手下。

  更何況，在隱約猜到對方的目的之後，倒是坦然了幾分。

  ——直到他見到那個自稱審訊官的男人之前，都是這麼想的。

  ......

  這是......地下？

  雖然被蒙著眼睛，但憑藉方向感，林恩還是察覺到自己被人帶到了某處地下設施內。

  這個地下設施很深，一直順著樓梯朝下走了五六分鐘，又順著蜿蜒的道路繞了好一陣，林恩才感覺自己被按在了一張座椅上。

  隨後，頭套便被粗暴地摘了下來。

  倒是手銬依舊銬著，將他的雙手緊緊鎖在身後。

  恢復視力的瞬間，強光帶來的刺激令他眼睛微眯，隨後便發現自己現在正處於一間還算整潔的房間內。

  只不過周圍除了光禿禿的水泥之外，就只有面前的一張桌子而已。

  片刻後，監牢的門被推開了。

  一名金髮男子神情冷漠地走了進來，將桌對面的椅子拉開，坐在了林恩面前。

  他將手中的一沓紙和一支鋼筆擱置在了桌面上。

  並沒有任何預熱和寒暄，金髮男子徑直開口道：「你是林恩·巴特萊昂？」

  林恩打量了他一眼。

  眼前的男人約莫二三十歲的樣子，身材高大，長相英俊，一頭金髮在燈光的映照下顯得無比耀眼。

  只是第一眼就能感覺到，這傢伙是個十分驕傲的人。

  對付這種人，實際上非常簡單。

  於是林恩面露冷笑：「沒錯，我就是。」

  隨即他故作囂張地將雙腿搭在了桌面上，用靴子底部朝向對方。

  「既然你抓了我，就應該知道我的身份背景。」

  「或許在你看來，巴特萊昂家距離這裡十萬八千里，奧爾恩城是他們無法觸及的地方......如果你這麼想，那就大錯特錯了。」

  「奧古斯塔男爵曾和我的父親相交莫逆，要是不想事後被清算，那麼還是趁早放了我。」

  奧古斯塔家族算是奧爾恩城頗有名望的家族，在當地的勢力盤根錯節，可以算得上是地頭蛇一樣的存在。

  聽到這番話，金髮男子終於開口道：「你說你父親和奧古斯塔男爵關係莫逆？」

  「當然。」

  「可這件事......我怎麼不知道？」金髮男子面無表情，「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萊茵·奧古斯塔，是家裡的長子。」

  「......」

  林恩連忙將翹在桌上的雙腿放了下來，適時露出一副震驚的模樣。

  似乎完全沒想到，抓走他的居然是奧古斯塔家族。

  見他這副模樣，名叫萊茵的男子心中更是不屑：「說老實話，大半夜還要過來審訊，這種事真的很糟心，如果能夠體諒一下彼此的話，就再好不過了。」

  「但你似乎並沒有認清現在的情況。」

  「從剛才的那番話能夠判斷，你應該覺得自己是個聰明人。」

  「只是很可惜。」萊茵忽然站起身，朝門外走去，「我平生最討厭的，就是那些只有半吊子水準卻自詡聰明人的蠢貨。」

  片刻後，兩名衛兵模樣的人走了進來，捏著拳頭，臉上露出一絲獰笑。

  ......

  「萊茵，皇女殿下並沒有要求你對他嚴刑拷問，你這是越權瀆職！」

  監牢外，莫利斯的身形忽然從牆上的陰影中浮現出來，神情嚴肅地看向金髮男子。

  萊茵瞥了他一眼：「殿下剛處理完創生學派的謀逆事件，此刻正在宅邸休整，待會兒才會過來。」

  「身為她的書記官，在她沒有親臨此地的時候，我有權這樣處理。」

  聞言，莫利斯搖了搖頭：「既然如此，我也不多說什麼，但有一點你得知道。」

  「監牢里關著的那個傢伙很聰明，並且骨子裡掩藏著一種瘋狂到極點的氣質，你一定要謹慎。」

  「只不過是毫無城府的廢物罷了。」萊茵很是不屑，「如果他是真的聰明，又怎麼會被打上『貴族之恥』的烙印，流放到這座邊境之城呢？」

  「倒是你和阿菲婭，真是蠢到了極點，連這種任務都能出紕漏，等殿下過來之後，你自己向她請罪吧。」

  「囉嗦。」

  莫利斯冷哼一聲，隨即沒入陰影之中。

  望著他消失的位置，萊茵的眼中不加掩飾地顯露出一絲輕蔑。

  他和他所在的奧古斯塔家族，是皇女殿下駕臨奧爾恩城之後才對她宣誓效忠的。

  而莫利斯和阿菲婭那些人，則很久以前就跟在殿下身邊。

  對於那些泥腿子一樣的低賤角色，萊茵不止一次勸告過皇女殿下，希望她能把那些廢物從隊伍中剔除出去，只需要奧古斯塔家的輔佐就足夠了。

  只可惜，殿下似乎是個念舊的人，並未採納這個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