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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縱馬過鬧市

2024-09-16 00:53:16 作者: 過電過敏
  陳榮山遞給耿煊的是一件很尋常之物。

  一根門栓。

  昨夜,吳有仁強闖入屋,將門栓給震斷了。

  耿煊刮地式的收拾屋子之時,也覺得這被外力強行震斷的門栓多少也是個破綻,便將之卸了下來,與其他雜物一起填埋在了地洞深處。

  斷掉的門栓取了下來,一時間又沒找到合用的新門栓裝上。這樣的細節本就很難被外人發現,便是發現了,更多也只是感覺有點奇怪。

  可陳榮山作為鄰居,又與前身父親關係匪淺,對家裡的情況比其他人熟稔許多。

  門上沒有門栓這個被李坊主忽略了的細節,卻被他發現了。

  但他當時卻什麼都沒說,直到與李坊主分別之後,又主動送了根門栓過來。

  看著手中門栓,耿煊忽然感覺有些頭疼。

  「你到底要搞哪樣?」

  「你是啷個意思嘛?」

  即便他發現了門上沒有門栓這個細節,也完全可以什麼都不用說。

  他現在這麼做,反倒把自己暴露了出來。

  從這個角度來講,人家還真就是在幫助自己。

  最終,耿煊決定放過自己,將手中門栓安裝在了門上。

  安裝好後試了一下,非常合適,和原裝的沒什麼不同。

  正試著,他的動作卻忽地一僵。

  那位趁他不在進入家中的「抱狗賊」,發現門上沒有門栓了嗎?

  那簡直是一定的!

  耿煊甚至能夠想像到對方當時錯愕的表情。

  這就像是一個小偷下定決心破門撬鎖,結果卻發現,門輕輕一推就開了。

  即便他當時沒有將之與吳有仁事件聯繫在一起,但耿煊相信,這只是一個時間問題。

  這真的不難。

  意識到這點耿煊,原本有些放鬆下來的心弦再一次緊緊繃了起來。

  「這就是黑運六的威力嗎?」

  感到壓力的耿煊忍不住心中如此想。

  他當然明白,這壓力並不是來自於此,但卻不妨礙他以此作嘲。

  陳榮山的態度莫名,李坊主看似關切的試探,「抱狗賊」隨時可能的再次「造訪」……

  這一切都讓耿煊意識到,自己正在一點點陷入泥沼之中。任何「就事論事」的應對,都只會加劇自己的「陷落」。

  唯一有效的辦法,就只有向上,向上,快速向上。

  「看來,必須得用一些非常規之法了。」


  心中如此想的耿煊瞥了眼自己帶回來的包裹,將它扔在房屋一角,沒再折騰。

  飲了二兩虎骨鹿參酒,便將解割刀壓在枕下,和衣躺在床上,閉目入睡。

  昨夜他基本就沒怎麼睡,折騰了一整夜,今天又外出忙活了一整個白天,憑著亢奮的精神支撐到現在。

  當他放下心中顧忌,只是剛一閉眼,氣息就是一變,赫然已經悄然入睡。

  耿煊是被一聲怪響驚醒的。

  他直接一個激靈翻身坐起,解割刀順勢便已握在手上。

  見屋內無異常,閃身出屋,卻見陳小鈺正一臉氣鼓鼓的站在院門口,雙手用力的提著食盒。

  而她身前那破舊的院門則比昨天更慘,完全倒在了地上。

  耿煊道:「你是故意的!」

  「哼!」

  「屁股開花了?」

  「哼!」

  「哎呀,這飯真香!」

  「哼!」

  「……」


  「哼!」

  在陳小鈺的哼哼聲中耿煊將食盒中的飯菜迅速清空,過分的是,他今天連碗筷都懶得洗,吃完後就直接放回食盒裡,對陳小鈺道:

  「如果你明天能把雞蛋羹給我吃,我以後就不告你狀了,怎麼樣?」

  「你……不騙人?」陳小鈺終於有了不一樣的反應。

  「不騙你。」耿煊鄭重點頭。

  於是陳小鈺提著一盒待洗的碗碟開開心心的回去了。

  ……

  將破舊的院門重新扶正,勉強固定在門框上,只起個裝飾的作用,耿煊對在自家院中偷瞧的陳小鈺揮了揮手,向常平坊外的集市走去。

  沿途遇到不少人,他們都與耿煊點頭招呼,有的甚至還會笑著聊兩句。

  「去趕集啊?」

  「嗯。」

  「去逛逛也好。」/「記得早點回來。」/「別往人少的地方去。」

  和善的笑意,親近的交談,除此之外,耿煊最大的興趣便是看他們每人頭頂「紅名」的濃淡和大小,以此猜測他們手中人命的多寡。

  這讓耿煊感覺非常不可思議。

  雖然沒有達到所有人都頭頂紅名的程度,但至少有三分之二頭頂是有著紅名的。


  剩下三分之一「乾淨」的人群中,有一大半還都是沒長大的孩童和體弱的婦人。

  這一度讓耿煊懷疑,自己生活的這個常平坊其實是個天下有數的賊窩。

  直到進入集市之後,看見那幾乎人人頭頂紅名的「盛況」,他這才知道自己是大驚小怪了。

  才怪。

  當耿煊來到常平坊門口,幾個正在旁邊一個茶攤上聊天的老人齊刷刷向他看來。

  其中一個坐在里側,正對道路的老者還向他點頭示意。

  這是一個年紀至少七十歲,牙齒、頭髮都幾乎掉光的老人。笑容和善又滑稽,特別是當他露出那一嘴一掌就能數清楚的牙齒之後。

  但耿煊卻不敢有絲毫小覷之心,此人頭頂紅名,是他在常平坊所見之人中最濃,也是範圍最大的。

  昨晚才見過一面的李坊主在他面前也只能屈居第二。

  「阿煊,去趕集啊?」

  「嗯。」

  「去吧去吧。」

  耿煊與他們的交流並沒有任何特別之處,說著就已出了常平坊的大門。

  耿煊走後,這群老人又坐了一陣,直到坐在里側那位齒發都脫落大半的老者慢悠悠將一杯茶飲盡,大家這才慢悠悠起身,拍拍屁股準備各回各家。

  「等等。」老者喊道。


  因牙齒脫落太多,他說話有些漏風,軟綿綿,含含糊糊的。

  但幾人卻都因之停下了腳步,轉頭看向他。

  老者道:「那耿家娃娃被人惦記上了,回去後讓人把眼睛擦亮點,可別再讓外面人隨隨便便就混進來。」

  幾人點點頭,不久後便各自散了。

  ……

  出了常平坊,集市眼看著已近在眼前。

  忽然一連串呵斥聲從遠處傳來。

  「閃開!」

  「滾一邊去!」

  「沒長眼嗎?」

  卻是五六個鮮衣怒馬的惡少年騎在馬背上,將手中馬鞭甩出了殘影,呼呼怪叫著放開馬力衝刺,沒有因為周圍人群密集就減速的意思。

  有的人避得晚了,身上便烙下一道血糊糊的鞭痕。即便心中暗恨,也不敢發作,只能加快往遠處避開。

  這些人群本身似乎也是這些惡少年縱馬過鬧市的樂趣之一。

  看著人們狼狽閃躲,種種亂象,他們便發出意味不明的嘯叫,見有人「不小心」挨上一鞭,更是齊聲哈哈大笑。

  一邊是雞飛狗跳,一邊卻是肆意到發癲。

  耿煊站在比較遠的地方看到這一幕,又目送他們遠去,心裡卻在想著昨天大約也是這個時候見到的相似的一幕。

  「時間,地點都差不多……嗯,人數有變化,多了兩個。」

  耿煊輕聲喃喃,又想起剛才看到的一幕,一個個頭頂的紅名,品質幾乎就沒有比吳有仁差的。

  ……

  一群縱馬過鬧市的惡少年帶著肆意的歡笑遠去,卻留下滿街的狼藉。

  一個背後衣衫破爛,一條血糊糊鞭痕貫穿大半個背脊的男子踉踉蹌蹌從耿煊身前經過,一邊走一邊低聲詛咒。

  「一群短命娃娃,趕著去投胎嗎?早晚死在馬背上!」

  旁邊另一位受害者附和道:「摔死才好!」

  「被馬蹄子踩死才好!」

  「……」

  耿煊站在旁邊,為他們的想像力驚嘆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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