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四具耶穌

  「為什麼破不了？」

  「嗯，這是個好問題。」

  「看在鴨腿的份上告訴你吧。」

  徐嚯依靠在椅子上，看著這許久沒見面的同學，對方還是呆呆的，看樣子負責內勤。

  「兩個原因。」

  「人太老，裝備太舊。」

  「就這些？」楚夕臉上露出疑惑，歪了歪腦袋，很是不解。

  「還不夠嗎？」徐嚯聳了聳肩，他上一世就是警察，所以這一世大學才選擇的警校，兩個時代的警察他全當過，根本不是一個級別。

  「人太老...刑警不是人越老就越有經驗，越厲害的嗎？」

  楚夕秀眉一皺，伸出手，手肘放在桌上，托著臉頰看著徐嚯。

  「裝備又怎麼了？」

  「刑警不是看智力的嗎？」

  徐嚯啞然失笑，看著疑惑的丫頭，思考片刻後還是給出了答案。

  「從警校畢業的專業刑警還未獲得話語權，沒閱歷將知識變成能力。」

  「老時代單靠經驗，沒特殊能力的老刑警偵查就是純看運氣，運氣好查到線索就能破，查不到就成積案。」

  「至於裝備...你不懂，刑警需要的裝備多了去了，可不是警車警棍，放大鏡手電筒這麼簡單......」

  說著，他稍微一頓，隨後又道：

  「當初警校老師講的，國內正在搭建的『天眼系統』你還有印象吧。」

  徐嚯開口，給對方稍微講解著天眼的概念。

  天眼，即天上觀察地面的眼睛，由警方搭建出的一個系統，連結太空的小衛星、北斗等天基信息系統，配合地面那宛若螞蟻般密集的監控所組成。

  它的出現算是徹底將警察偵查命案的能力提升不止一個檔次！

  「那玩意要是搭建出來.....刑警的偵破率會以倍數提高！」

  楚夕不覺而厲，小嘴微張，有點呆滯，她稍微想了一下從太空鎖定地面的犯罪人員就感覺一陣科幻。

  徐嚯笑了笑，天眼的威力不是人能說清的。

  用數據來支持吧。

  單說命案。

  03年，04年，老刑警的命案偵破率，那些任職十年二十年，不明覺厲的普通老刑警偵破率是多少？

  百分之四十！

  一起命案，只有百分之四十的偵破率，甚至這裡面還有百分之十立案不實的水分，去掉水分只有百分之三十，但這三十里還包含了光速結案的那些。

  一條人命啊，蒙冤死亡，竟然只有百分之三十的概率能偵破。

  百分之三十多嗎？不了解的說不定覺得不錯了，但......

  23年呢？

  擁有天眼系統，系統學習的刑警，偵破率是多少？

  一個驚人到不可思議的數字。

  命案偵破率百分之九十九點九四！

  沒錯，千起命案中，只有六起命案會偵破不了，但也可能會在明年被偵破！

  換而言之，23年，只要你被謀殺，警方幾乎百分百的會抓到兇手，誰敢殺你就得接受制裁！

  而眼下這個時代，一千起命案，有六七百起案件會成為積案......

  六起，對比六七百起......

  甚至說，23年在穩定偵破率近百的情況下，每年還能騰出手處理五千三百起積案舊案！

  這些舊案哪來的？

  這個時代攢的！

  經驗？

  高精度機械工廠浪潮來臨前，螺絲廠被取代的手工工人也認為它就是一切！

  「你不去嗎？」

  楚夕回過神來，托著臉頰，睜大眼看著徐嚯，「你當初成績可是第一耶，為什麼不入職呢！？」

  「私家偵探可比警察賺錢多了。」

  徐嚯笑了笑，他上一世，即便是在沒天眼系統，他人偵破率在五六十的時候，他所負責市區刑事案件便連續六年百分百偵破率！

  整個警局跟供財神一樣供著他。

  好不容易熬到天眼系統普及，還沒舒服多久，氣運之子大運給他撞回去了......

  感覺到和上一世03年沒區別後，他果斷不干。

  「替別人找走丟寵物可比警察賺多了。」

  徐嚯說著自己的客戶，「抓個小三，比警察一年的工資還多！」

  楚夕低頭，生起悶氣，雙手抱胸...抱...再抱...抱不住，雙臂托胸。

  她扭過頭去不看徐嚯。

  好半晌，她才氣消了一般，回過頭看徐嚯，語氣森森道：

  「你~真的~不想~偵查嗎？你可是~嫌疑人誒~，要是~有什麼線索查到你......」

  她好像在嚇唬徐嚯，不過語速太慢，聲音太軟，毫無威脅感。

  徐嚯甚至想笑。

  不過，現在他也認真起來，微微一頓，面前浮出一塊淡藍色光幕。

  【恭喜宿主觸發任務：譜寫劇情『現世耶穌·案！』】

  【（未完成）】

  【譜寫時間：四天】

  這是系統的任務，二十三年來唯一一個任務，只給四天的譜寫劇情時間......

  若是警方強行扣押他三天，再加上昨天一天，便完美的錯過譜寫時間。

  再者......

  『劇情？寫什麼劇情？』

  徐嚯內心思索著，『兇手的自傳？死者的經歷？還是警方的偵查？』

  他相信，不可能讓自己隨便寫都能完成，畢竟獎勵可是有門檻的。

  如果圍繞案件的話，無論如何，不管是哪一個視角，前提都得是......

  破案！

  這次案件錯過，下次可就不知道什麼時候了...總不能自己真的拿系統當個做夢用的工具！

  「倒也不是不可以，不過......」

  徐嚯剛開口，他還沒來得及提條件呢。

  下一秒，楚夕腦袋上的呆毛好像直起，跟個雷達一樣，立馬站起身，眼冒金光。

  「真噠！？」

  「我去告訴師傅！」

  言罷，她沒有絲毫猶豫，果斷向外跑去。

  「唉，我有兩個條件，我是有條件的！」徐嚯連忙開口喊著，也不知道對方聽沒聽到。

  徐嚯啞然失笑。

  不過幾秒後，他收斂了表情，坐在軟包床上，雙手交叉陷入沉思。

  他腦海中，浮現出一副畫面。

  那副，在陰雨十字路口，四具被釘在十字架上跪地仰頭，滿臉呆滯細雨蒙面的屍體畫面......

  「現世耶穌......」

  「呵，有點意思。」

  ......

  ......

  九月二日，中午，十二點三十七分。

  陰雨。

  幾道藍紅交織的光芒閃爍在濕潤的黑色雨衣上，李建業抬頭，看了眼陰雨連綿的天，眉頭鎖起。

  他低下頭，掃視周圍的畫面。

  無數道身穿雨衣，踩踏著雨水穿梭的人影，一條黃色警戒帶，幾輛隱藏在雨中，被警燈出賣的警車。

  耳邊是細細小雨，淋在所有人身上，蒙住視野分不清人臉。

  這裡是江三市火炬路十字路口。

  案發現場！

  一個被警察拉起警戒帶的案發現場，數不清的人影在周圍走動，而在人影正中心......

  李建業一頓，他扭頭，看向十字路口正中間。

  那裡，警方搭起一個棚子，棚子下是......

  四具面色慘白表情猙獰僵硬，被釘在十字架上，跪在地上，用那空洞眼神看天的屍體。

  四具屍體分別面向東西南北。

  「嚯，屍體還在這呢，什麼時候的事？」

  「誰知道，昨天一起來就在這了...嘖，你瞅瞅，這雙手被砸進去得多疼啊......」

  「你有沒有覺得這四具屍體像什麼？」

  「像什麼？」

  「像...四個耶穌。」

  周圍傳來居民的討論聲，他們站在警戒帶外面翹著腳，交頭接耳著，時不時望向李建業這邊，聲音窸窸窣窣。

  李建業沒理會。

  他蹲下身，帶著橡膠手套的手稍微翻了翻屍體肚子上，那宛若被割開的豬皮一樣的肚子。

  裡面空空如也，腸子早已如流水面般流出，腸液混淆者雨水，堆積在地上，已被警方收走。

  稍微觸碰那慘白皮膚，指尖便傳來一陣刺涼。

  李建業深吸一口氣，他起身，掃了眼周圍忙碌的影子，臉色一沉。

  「現場線索收集的怎麼樣了！？」

  「再他娘拖屍體都要泡成白面饅頭了！」

  周圍人聞之一頓，幾個穿雨衣的人聞言，起身抹了把臉上的雨水，語氣苦澀道：

  「老大，這場雨下的太難受了，線索要麼被隱藏，要麼被摧毀。」

  「根本找不到什麼有用的線索啊！」

  這年頭，自然，永遠是刑偵的頭號敵人，尤其是火水，這玩意能讓一場漏洞百出的謀殺變得無可挑剔！

  九月一號早上下了一場小雨，案發現場本來就沒多少線索，這麼一下就更模糊了......

  「裝備也用不上。」另一人抬頭罵了兩句老天，嘟囔著說道。

  一天半的時間......

  他們整個大隊竟然都沒找到什麼有用的線索！

  效率簡直低的令人髮指，連平日裡，正常天氣的三分之一效率都沒達到！

  但沒辦法，天氣預報都是出門抬頭看天預報天氣，下雨說下雨，天晴說天晴，沒個准信。

  火災燒完還能正常偵查呢，雨天是真沒辦法......

  他們甚至連放大鏡都沒辦法用，一掏出來全是水，純靠被水泡的疼的肉眼找，這找個屁啊！

  「他媽的！」

  李建業悶哼一聲，胸口中蘊藏著一股憋屈。

  快兩天了......

  真正有用的線索一無所獲！

  黃金破案時間七十二個小時快過去一大半了竟然一點有用的都沒有！！！

  若是本身能力不足還好說，但這完全是無妄之災！！！

  若再如此，這案子大概率會成為......

  積案。

  四條人命的積案啊......

  李建業感到一陣憋屈，不止是他，周圍大多人也是如此，紛紛沉默。

  直到......

  「師傅，吃飯了。」

  一道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