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無謀少智

  新野的陷落，讓李谷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發現大虞似乎有點兒克他，總能夠先他一步幹完他想幹的事。

  正當李谷一籌莫展之際，一個勉強算是「好消息」的消息傳來：大虞多次分兵，四處擄掠人口。

  「哈哈哈！」

  李谷大笑了起來。

  「丞相，何故發笑？」

  副將王彥超問道。

  他懷疑李谷是不是得了失心瘋。

  「我笑那董璜無謀，賈詡少智！」

  李谷指點江山道：「虞軍如此優勢，竟然不進一步擴大戰果，反而分兵擄掠人口，分明是沒有久戰奪取鄧州之心！若是虞軍不連番分兵，而是先一步集中兵力與我軍決戰，我軍未必能勝；虞軍沒有這麼做，分明就是貪圖小利，小富即安，恐怕早就生了退兵之心！」

  「虞人目光短淺，不足為慮！」

  李谷最後給董璜定了調子。

  從某種程度上講，李谷倒是將董璜的某些心思猜得很透。董璜的確就是想要干一票就走。

  這是以董璜的眼光和智商，所能夠做出來的最好的判斷。但卻絕不是因為目光短淺，而是董璜在仔細思考了未來的一系列戰略部署，包括南唐和契丹可能的反應後，做出來的選擇。

  李谷並不知道董璜想了這麼多，他只認為董璜是個鼠目寸光的蠻子。

  這個判斷雖然不準確，卻讓李谷看到了可乘之機。

  「果然是一群鼠目寸光的蠻夷之輩！」

  王彥超大笑道。

  不管他認不認同李谷的說法，這個時候都要鼎力支持，以提升大軍士氣。

  大軍作戰，總是需要貶低一下敵軍的，尤其在周軍的士氣確實很一般的情況下。

  今年以來，周軍先後經歷了新帝繼位、高平之戰、晉陽之戰、重整禁軍等一系列事情，既身體疲憊，又心理疲憊，尤其是一些自忖要被裁汰下來的，更是毫無戰心。

  總而言之，柴榮的很多舉動，搞得有些急了，沒有董璜這一出，還不至於如此緊張，但是董璜提前攪動風雲，就讓後周有些應接不暇。

  王彥超、韓令坤這些大將自然也知道軍中的這些情況，所以得想辦法給大軍鼓勁兒。

  「虧他們的丞相還叫賈詡，哈哈哈，笑死俺了……」

  韓令坤也是大笑：「莫不是這個賈詡也是跟小諸葛賽周瑜一樣的外號？對了，聽說虞主還有一員大將叫典韋？那虞主幹嘛不叫活曹操？」

  「哈哈哈……」

  其餘諸將也是大笑。

  大虞丞相、大將的名號，一直遭人詬病。

  但沒有覺得真的會有典韋重生、賈詡在世這種事，他們更願意當一個笑話來看。

  見所有人都笑得差不多了，李谷這才清了清嗓子。

  得到信號的眾將連忙安靜了下來。

  於是李谷開始陳述自己的想法：「根據斥候傳來的消息，虞主現在有三四萬人馬在新野。」

  「確定只有三四萬？」

  王彥超等人都是臉色一喜。

  王彥超、韓令坤等人，可都是屍山血海里殺出來的大將，戰場直覺、能力水平都極強，平均能力不僅要超過後蜀那些經歷的戰爭較少的武將，在歷代的武將中都算是比較出色的。

  這個時代大部分武將最大的弱項，是飛揚跋扈以及戰略眼光不足，很大一部分武將尤其是實權節度使之類，心思都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上，很少研究大戰略之類。

  但他們終究算得上是能力出眾、敢打敢拼的名將，也一下子就意識到了戰機。

  如果人數差不多的話，他們怕誰啊！

  「確定只有三四萬，其中還包括了部分水軍。」

  李谷點了點頭，道：「諸位，這是一個機會啊，如果能夠一戰擒拿虞主的話，說不得連巴蜀之地都能夠拿下來呢！諸位，建功立業的時候到了！」

  「抓住虞主，俺要問問他是不是叫活曹操！」

  韓令坤叫嚷道。

  眾將也紛紛叫嚷。

  畢竟，哪個武人能夠拒絕得了在戰場上擒拿敵國皇帝的誘惑呢！

  歷史上又有幾個倒霉皇帝，是在戰場上被人擒拿的呢？

  眾將鬥志昂揚。

  於是，擔驚受怕了一路的李谷，終於有了新的目標。

  李谷所部隨即向新野進發。

  所有的周軍都信心滿滿：我們中原武人難道還打不過山溝里的蠻子？擒拿大虞皇帝，建功立業，名垂青史！

  這一刻，甚至有讀了點兒書的人，像模像樣地講起了楊喜的故事，故事從楊喜抱上項羽的大腿開始，最終楊家成為了千年世家，後人楊堅更是成了大隋的開國皇帝。

  這下子，連那些本來毫無戰意的士兵的士氣都激發了起來。

  如今，後周軍人人都想抱董璜的大腿。

  李谷在城外列陣、邀戰。

  這個時代的邀戰可不是武將單挑，而是正面軍隊決戰。

  董璜確實沒有李谷自信，因為他的確沒有真正指揮過大軍正面決戰。

  他雖然跟很多將領都學習過，但是紙上談兵和正面作戰還是有所區別的，但董璜也不懼周軍。

  董璜命令大軍在新野城以北，緊靠新野城，背淯水列陣。

  淯水，即今白水。

  （新野之戰作戰圖）

  「哈哈哈哈！」

  看到董璜竟然背水列陣，李谷再次大笑起來。

  頗有「我笑諸葛亮無謀，周瑜少智」的風範。

  「天助我也，竟敢背水列陣，他以為他是韓信嗎？建功立業，就在今日。」

  李谷大手一揮，駐軍進擊。

  這次布陣，李谷、王彥超率領精銳居中，以趙晁、白延遇居左，以韓令坤、趙弘毅居右，參考年初後周皇帝柴榮與北漢高平之戰的最終決戰巴公原之戰的排兵布陣方式，與大虞決戰。

  董璜對於來勢洶洶的北周軍並不畏懼，置身高台之上，高高升起大纛，在將領的協助下，從容指揮。

  董璜不是傻瓜，當然知道背水一戰不好打，尤其是大軍沒有到絕境，他也自忖沒有韓信那樣強大的指揮能力的情況下，但是董璜也有底牌和殺手鐧啊。

  更何況，大虞軍本身就士氣高昂。

  那一夜，襄陽城偷襲時，董璜臨危不亂，站在望台上從容不迫的表現，已經深深贏得了士卒的心。

  他們相信董璜不會逃跑。

  如今董璜仍舊置身高台之上，讓所有人都能夠看到他，這本身就是一種士氣的激勵。

  只要董璜不慌，大軍等閒不會慌亂。

  要是董璜見大軍陷入頹勢，學習可達鴨「鴨上去」，說不得還可以反敗為勝。

  事實上，古代的戰爭，在兵器、軍備方面沒有絕對代差的情況下，只要軍隊士氣夠高，背不背水，影響不大。

  背水一戰是置之死地而後生，激發軍隊拼死一戰的決心，但大虞軍本來就不怕拼死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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