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汧水之戰

  總之，折從阮是真的無力親自領兵了。

  在領兵的人選問題上，他也陷入了猶豫。

  折從阮麾下大將也有不少，但是折家軍的主要將領、兵馬都回了府州老家，如今帶在身邊的只有次子折德願、妹妹的兒子外甥楊義以及二百餘折家牙兵。

  靜難軍節度使部的其他兵馬，都是靜難軍本地人馬。

  這些兵馬，再以折家將領統帥，就不太合適了。折從阮都已經等待皇帝的允許回家養老了，怎麼還能夠讓折家人把持著靜難軍的軍權呢？

  一門兩節度使，既是榮耀，也容易樹大招風啊。

  更何況，他的次子折德願其實更擅長內政，軍事方面不能說很差，但也只是中人之將。如果是百分制的話，折德願的武力能夠到七十九，內政能夠到七十五，軍略也就只有六十九。

  折從阮也看到了此行的兇險，自然不願意讓次子領兵。

  至於外甥楊義，折從阮已經決定將其冷藏。

  原因在於，楊義竟然因為和折從阮麾下大將李處耘不和，就向郭威誣告李處耘。

  「折氏甥詣闕誣告處耘之罪，周祖信之，黜為宜祿鎮將。從阮表雪其冤，詔復隸麾下。」

  楊義的行為就很迷了，竟然直接「告御狀」！

  想必當時的郭威是很開心的，因為他看到了折、楊兩家的裂痕和腌臢事。

  折家控制府州已經三代人了，楊家控制麟州也已經兩三代人了。

  楊義，是麟州楊家人。現任的麟州刺史楊重勛是楊義的親侄子。

  不過，楊重勛是北漢的麟州刺史，可不是後周的。

  楊重勛還有一個兄弟叫楊重貴，楊重貴又名劉繼業、楊繼業，後世鼎鼎有名的楊家將的故事，就是從他開始。

  郭威、柴榮竭力拉攏折家，另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害怕折家投了北漢。畢竟折李兩家多代聯姻，此外，也想要拉攏楊家。

  郭威輕信楊義，很難說是哪種因素居多。

  政治生物的想法都是很複雜的。

  說不得郭威認為楊義的行為是麟州楊家的試探呢？覺得自己信了楊義，是在向楊家示好呢！

  甚至，也未嘗沒有敲打折家的意思——你們已經一門兩節度了，該低調一點了。

  總之，不管怎麼說，楊義的行為是狠狠打了折從阮的臉。

  雖然折從阮最後上書，為李處耘恢復了清白，但面子上終究不好看，楊義也被他認為不仁不義，不和他一條心。

  種種因素之下，折從阮決定任命李處耘為將。

  如果董璜在的話，一定會對李處耘有印象，但不是他的能力事跡如何，而是因為他在歷史上有一個漂亮的女兒，成了趙光義的皇后。

  那可是趙光義這個人妻控的皇后啊。

  人妻控搶了人妻控的人妻什麼的，想想就讓曹賊們鬥志昂揚。

  李處耘所部到達後，王景、向訓手中就有了一萬六七千人。

  王景決定主動出擊，先拿下大虞在汧水的大營，斷開高順所部與隴州的聯繫，然後伺機奪回隴州，將高順所部壓迫在寶雞一線，等更多的援軍到來之後，再將其擊潰。

  後周軍竟然願意野戰，高順自然是求之不得。

  他帶領五千銀槍效節軍為先鋒，火速支援汧水大營。

  王景、向訓、李處耘等都認為他們有著兵力優勢，見高順所部人少，都想要主動與高順所部一戰。

  三人，都迫切需要一場勝利。

  王景、向訓自不用說，之前的慘敗，幾乎可以說是斷了他們一半的前程；李處耘則是級別不夠，加上也不太想最終在折家這棵不是很大的樹上吊死，所以也想要有一個出彩的表現，讓柴榮記住。

  王景、向訓、李處耘所部，任由高順所部渡過了並不寬廣的汧水，沒有搞什么半渡而擊之。

  一來，枯水期的汧水，半渡而擊之的意義不大；二來，他們想要堂堂正正擊敗高順所部，然後趁勢拿下汧水大營。

  然而，他們沒有想到的是，高順敢只帶五千人來，就是因為他有信心以這五千人擊敗他們的一萬多人。

  高順最擅長的，還是訓練軍隊與臨機作戰，他麾下更是有八千銀槍效節軍。

  雖然歷史上的魏博牙兵以擅長換節度使著稱，但是作為氣運兵種的他們，卻沒有這些毛病。

  沒了這些毛病的銀槍效節軍，絕對是這個時代的頂級強兵。

  在高順的統帥訓練下，這些士氣旺、裝備好、體力好、戰技強、軍紀優的軍隊，絕對是戰場上的大殺器。

  哪怕高順只帶了五千人來，也有信心擊敗三倍敵軍。

  他沒有帶更多的人，其實還是嚇跑了後周軍。

  雙方一交戰，後周軍就覺察出情況不對了。

  雙方的戰鬥力完全不在一個級數上。

  「牙兵！」

  王景神色冰冷。

  他發現高順所部的裝備與戰鬥力，竟然人均牙兵的標準。

  「這究竟是什麼來路？」

  向訓臉上也是很不好看。

  之前遇伏，大軍一觸即潰，自然看不出高順部的真實水平，但是現在看來，有些恐怖啊。

  向訓已經不太看好這場戰鬥了。

  只是，戰鬥已經開始，又哪裡有那麼容易撤下來呢。

  「兩位大人，屬下願意率領騎兵繞後沖陣。」

  李處耘主動請纓道。

  戰局雖然不利，但也正是武人的機會，李處耘想要富貴險中求。

  「好，所有騎兵都給你！」

  王景也很果斷。

  這個時候，騎兵繞後，未嘗不是一個策略，也是最可行的策略。

  否則，大軍恐怕真的要潰敗了。

  於是，李處耘集結了一千五百騎兵繞向了高順部後陣。

  然而，這一切並沒有逃過高順的法眼。

  高順所部臨陣變陣為密集的方陣，後陣兩千人做好防禦準備，前陣仍舊繼續猛攻。

  銀槍效節軍本來就以擅長用槍而聞名，還真不怕騎兵硬沖。

  銀槍效節軍目光淡漠地將長槍抵在地上，呈四十五度仰角豎起，耐心等待著李處耘所部騎兵送死。

  李處耘的第一波衝鋒，損失慘重，二三百騎慘死。

  銀槍效節軍的損失反倒不大，更關鍵的是，他們的臉上壓根就沒有恐懼。

  這才是最可怕的。

  李處耘繼續組織了第二次衝鋒，但是這次，衝鋒的效果大不如前，因為他手下的騎兵害怕了。

  這些人可不是他的一手訓練起來的，很多也算不上精銳，沒有跟著他死戰的意願。

  當李處耘還想組織第三次衝擊的時候，麾下的騎兵竟然潰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