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俠客行

  竹林中風聲呼嘯，一道流光似火，在林中穿梭而行，鋒利的劍氣能輕易穿透金石。

  領悟武當御劍術後，李玄在後山竹林中練習了一夜，對於御劍的掌控更加精深了。

  心念一動，七星伏魔劍便從遠處瞬息而至，懸停在了他的面前，劍身之上繚繞著層層劍氣。

  不過修行了一夜的時間，就頂得上武當山弟子修行十年。

  「以後你就陪我降妖除魔。」

  李玄像是在對這老朋友一樣說話，雙指併攏向前一點，長劍就瞬間沒入了前方的石壁之，毫無阻礙。

  清冷的月光照射下來，一陣晚風吹拂當面。

  這一刻，時間剛好，時機也剛剛好。

  李玄心有所感，緩緩閉上了眼睛，體內似有劍鳴聲響起。

  這明顯是進入了頓悟狀態之中。

  道家稱之為「悟境」，可遇而不可求。

  李玄曾經也進入過這種狀態，還是在以前修煉龍虎鎮山拳時，藉助春雷淬鍊拳法，讓拳法達到了極大的增強。

  而這一次，李玄是因為劍！

  七星伏魔劍不是普通的長劍，而是在龍虎山金頂大殿中供奉的祖師劍，經年累月之下，早就有了不可察覺的改變。

  此刻李玄的腦海中，瞬間就冒出了無數紛雜了念頭，無數畫面閃過，他的意識仿佛被拉的很長。

  他仿佛化身與一柄劍，想要一往無前，可前方卻有無數的阻礙，像是一張網般絲絲縷縷的纏繞在了他的身上，阻礙他前進。

  前方出現了許多畫面，那是清廷的敗亡，百姓如豬狗一般苟活於世，無數惡魔湧入人間，燒殺搶掠。

  一場大火，仿佛無邊無際，要將所有的一切全部都焚燒殆盡，無數人影在火中掙扎、哀嚎。

  一股悲傷、憤怒的情緒在他心中蔓延開來。

  他不停的掙扎，卻只感覺到身上的束縛越來越緊，讓他幾乎要窒息！

  隨著心緒涌動，就連李玄自己都沒有察覺，沒入石壁中的七星伏魔劍，此刻驟然西楚，劍尖在石壁之上快速遊走。

  龍飛鳳舞，鐵畫銀鉤，一首詩躍然留在了石壁之上。

  俠客行。

  或許只有這首詩，才能體現出他此刻頓悟時的情緒。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

  噌的一聲，長劍顫動，石壁上濺起無數火星。

  月光照耀下，長劍泛著冰冷寒光，散發出駭人的殺伐之氣，引動周圍驟起狂風，呼嘯陣陣。

  摩擦石壁的聲音，仿佛是某種信號，在後山中迴蕩。

  李玄又看到了一座破落的宅院，雜草叢生，蛛網密布，庭院之中甚至能夠看到一具具骸骨。

  那是他的家，雖從小就上了龍虎山，但家中每年都來看他，說沒有感情，那是騙人的。

  那一具具骸骨，分明是他的家人。

  父親、大伯、老爺子……

  音容笑貌似乎猶在眼前，卻漸行漸遠。

  所以當看到家道中落，家人悽慘而死，一股悲意從心而出，兩行清淚悄然落下。

  這依舊是橫亘在前方的阻礙，化作無數絲線將他纏繞。

  他也看到了龍虎山，看到了師兄弟們和師父，卻仿佛隔著雲霧，他們不言不語，面無表情，同樣在快速遠去。

  世界上仿佛就只剩下了他一個！

  孤獨、悲涼之感從心底蔓延開來。

  心情劇烈起伏，七星伏魔劍也繼續在石壁上遊走。

  「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

  狂風不止，葉落紛飛，竹林都被吹彎了腰。

  風雲際會，天地仿佛都變得無比沉重。

  但李玄的身上，卻散發出一股凌厲的光芒，刺破重壓，刺破黑暗，似乎要刺穿天穹！

  李玄又看到了一幕幕，那是即將遭逢的亂世，百姓因為戰亂民不聊生，日軍肆意屠殺，仿佛惡魔行徑。

  唐門等異人阻擊忍眾，壯烈犧牲……

  這一幕幕，都讓李玄憤怒不已，雙目猩紅，化身成的劍拼命也要刺破眼前的一切！

  而外界的天地，也變得恐怖起來，天地起異象，月光被遮蓋，仿佛妖魔現世！

  「啊！」

  林中響起一道猶如野獸般的低吼，心中那柄長劍之上散發出刺眼的光芒。

  破！

  眼前的一幕幕，身上無數的絲線，在這一刻被狠狠刺破。

  長劍一往無前，衝破了所有的阻礙。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閒過信陵飲，脫劍膝前橫。」

  「將炙啖朱亥，持觴勸侯嬴。」

  ……

  七星伏魔劍一鼓作氣，將俠客行全部留在了石壁之上。

  而李玄此刻也終於從頓悟中清醒，剛才狀態中的悲傷、憤怒、殺意，也在一瞬間平靜下來。

  「哪管前方阻礙重重，要魔亂舞，我自一劍破之！」

  話音落下，天地間的異象瞬間消散，像是被一柄無形的劍直接破開！

  李玄暢快大笑，已經明白了自己的道，明白了自己的本心。

  與其患得患失，不如仗劍一搏，不負世上走一遭。

  此刻狂風偃息，夜風習習吹過，月光清冷，照的後山仿佛白晝一樣。

  剛才的天地異象，仿佛從未存在過。

  這次的悟境，讓李玄收穫頗多。

  他的心思更加澄淨，看待事物也都更加直接了。

  而武當御劍術，仿佛踏入了一個新的台階。

  就算是武當真人李景林，也不敢說在御劍術上的領悟能夠比他更深。

  「一不小心，還成為宗師了？」

  嗡的一聲，七星伏魔劍飛回，落到了李玄的手中。

  李玄這才看到了石壁上留下的俠客行。

  這是他無意中留下的，是他悟境中心緒的體現。

  但在一筆一划的詩句之中，同樣烙印下了他恐怖的劍意。

  甚至地面上都沒有留下任何石屑，那些字像是直接烙印在了石壁上。

  若是以後有人到這裡來，說不定就能領悟他留在這裡的劍意，走出自己的道。

  李玄，看著石壁上的詩句，不由的啞然一笑。

  「怎麼看起來有點像是俠客島了？」

  「算是我留在武當的禮物吧。」

  他笑著搖了搖頭，直接收劍，朝著竹林外面走去。

  身後落葉捲起，又輕輕落下。

  「今天還要去陸家呢，趁著天命之前，回去休息嘍！」

  後山小道之上留下了一道灑脫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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