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壓抑的飯局

  林家別墅。

  氣派的歐式三層小洋樓，滿院子的鮮花，妞妞剛來就喜歡上這裡。

  「爸爸，媽媽，這裡好漂亮啊！」

  「你們看這朵花，像不像一個小喇叭？」

  妞妞奶聲奶氣，指著一朵喇叭花看向我和徐曉婉。

  我蹲下身子仔細看了看，笑呵呵的說道：「真的像個小喇叭呢！」

  本想跟孩子玩玩，徐曉婉卻潑來一頭涼水。

  「怎麼？你連喇叭花都不認識了？」

  「你看看你把孩子都教成什麼樣了，像個沒見過世面的土妞。」

  徐曉婉用嫌棄的目光看著我和妞妞。

  妞妞雖然不明白土妞是什麼意思，但是能看出徐曉婉不開心，臉上的笑容瞬間就消失不見。

  作為孩子的媽媽，竟然嘲諷孩子的童真！

  我心裡非常的生氣，黑著臉對徐曉婉質問道：

  「你忘記自己去菊花田的樣子了？」

  這件事情發生在徐曉婉大二的暑假。

  那一天是徐曉婉的生日，我請假帶她去了海城郊外的菊花田。

  她望著一望無際的菊花田，高興得像個小孩子，在菊花田裡又跑又跳，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這些人看見徐曉婉激動成這樣，也用沒有見過世面的土妞來嘲諷她。

  因為這件事情，徐曉婉難過了好幾天，可這才幾年過去，她居然又用同樣的詞彙去形容自己的女兒……

  徐曉婉聽見我的話，應該是想起了以前的事，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一聲不吭的向別墅裡面走去。

  妞妞看著徐曉婉的背影，眼神中難以隱藏的失落。

  她用透亮的眼睛看向我，問道：「爸爸，我是不是又做錯事情了？」

  如果是其他孩子，這時候肯定會發脾氣或撒嬌，可懂事的妞妞，此刻竟然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她明明只是個三歲小孩，卻懂事得讓人心疼。

  「妞妞沒有錯。」

  我摸著妞妞的腦袋，用自己的父愛來溫暖她。

  可妞妞的性格和徐曉婉小時候一模一樣，十分敏感，即便我開口安慰，她也始終垂著腦袋。

  看見妞妞這個樣子，我感到非常心疼，有些想馬上就和徐曉婉分開。

  畢竟有這樣的母親在，妞妞的整個童年恐怕都不會快樂！

  ……

  帶著妞妞走進別墅，母親親自在廚房忙活，父親則是坐在陽台上看著書。

  兩人自始至終都沒有給我打招呼，我尷尬的坐在客廳，妞妞也緊張的坐在我身邊，哪裡都不敢去。

  等了半個多小時，飯菜終於被端上了桌，我看著桌子上高檔的菜餚，又再次想起第一次來林家的場景。

  蔥燒鮑魚、紅燒海參、法式牛排……

  今天的菜和那天燒的菜非常相似，都是我不怎麼喜歡吃的菜。

  我已經回歸林家好幾年了，但父母沒有問過一次我喜歡吃什麼，每次做飯都照著林子軒一個人的口味。

  「奶奶，我餓了，什麼時候開飯啊？」

  妞妞看著一桌子的菜，肚子已經咕咕作響。

  母親臉上露出少見的慈祥，笑著說道：

  「妞妞乖，你子軒大伯還沒有回來呢，我們等他回來再開飯吧。」

  讓一個孩子去等一個大人，我還是第一次遇見。

  妞妞現在還小，正是長身體的年紀，我怎麼忍心讓他挨餓？

  輕聲道：「媽，妞妞還是個孩子，我先弄點吃的讓她吃著，我陪你們等大哥回來。」

  母親還沒有開口，坐在陽台上的父親卻不高興了。

  他冷著臉向我走來，表情嚴厲的道：

  「人還沒有到齊，怎麼能先吃？你大哥回來後要是看見一桌子殘羹剩飯，他會怎麼想？」

  「我知道你不喜歡子軒，但子軒是你大哥，你必須尊重他！」

  父親剛數落完我，一旁的母親又繼續開口：

  「子恆，不是我說你，你實在是太小家子氣了，跟你大哥比起來，你差太多了。」

  我只是不想讓自己的孩子餓肚子，卻被父母教訓得狗血淋頭。

  當初我住在這裡的時候，回來晚了也沒有人等我吃飯啊？

  怎麼換成林子軒就不行了，難道這是林子軒的家，就不是我的家了？

  「爸爸，妞妞不餓，妞妞一點都不餓。」

  妞妞一臉真誠的說道，可她的話音剛落，小肚子就不爭氣的叫出聲來。

  究竟是怎樣的家庭，才會讓一個三歲的孩子忍飢挨餓，我的心裡滿是怨氣。

  可還不等我發作，身旁就傳來徐曉婉的數落聲。

  「林子恆，你早上就不能讓孩子多吃一點嗎？非要在家裡出這樣的洋相？」

  「你特意辭職回家帶孩子，就是這樣帶的？」

  聽著三人的話，我心裡有些無語，無奈的露出苦笑。

  敢情我作為父親，要眼睜睜的看著孩子挨餓？

  父親母親數落就算了，身為妞妞的媽媽，居然也開口數落我。

  妞妞還這么小，她就不怕妞妞餓出胃病？

  而且我辭職回家帶孩子，不都是為了你嗎？

  三年前，半歲的妞妞突然高燒不退，徐曉婉心裡放心不下，吵著要辭職回家照顧孩子。

  這一年是公司非常重要的一年，所有產業都在升級改革，徐曉婉如果這時候辭職，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回公司了。

  闖出一番事業是徐曉婉的夢想，我為了不讓她放棄自己的夢想，主動從公司離職，並且將股份全都給了她，自己回家一心一意的帶孩子。

  我知道這樣做等於把自己這麼多年的努力成果全都送給徐曉婉，但她是我的愛人，我心裡一百個願意。

  徐曉婉剛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她還哭著對我說：

  「你是不是瘋了？你每天不要命的喝酒應酬，好不容易才有如今的聲望，怎麼能說辭職就辭職？」

  「事業是我的夢想，可那也是你的夢想，你怎麼能為了我和孩子就放棄自己的夢想呢？」

  當時她哭得可厲害了，心裡對我滿是愧疚，怎麼也安慰不好。

  可自從我離開公司，她就漸漸變了，對我和孩子越來越冷淡，這才僅僅過去三年，她就像變了一個人……

  「我回來了。」

  林子軒從門外走了進來，打破了屋子裡尷尬的氣氛。

  看見他回來，父親母親立馬跑上去迎接，徐曉婉也紅著臉走過去打招呼。

  我冷著臉沒有說話，抱著妞妞坐上餐桌，給妞妞夾了菜，讓她先吃著。

  林子祥看著妞妞碗裡的菜，笑眯眯的說道：「不好意思啊妞妞，是伯伯回來晚了，是不是把你餓壞了啊？」

  妞妞不喜歡林子軒，埋著頭什麼也沒有說。

  徐曉婉見狀，露出一臉不悅：「吃吃吃，你咋就知道吃，不知道喊人嗎？」

  她的話讓我感到窒息，妞妞更是被嚇得放下碗筷。

  「別怕，你沒有做錯什麼，繼續吃。」

  我摸了摸妞妞的腦袋，然後抬起頭看向徐曉婉。

  「媽叫我們過來不就是吃飯的嗎？」

  徐曉婉被我懟得啞口無言，臉上露出憤怒之色。

  一旁的林子軒看見氣氛不對，笑眯眯對我說道：

  「弟弟，曉婉妹妹不也是在教孩子禮貌嘛，一切都是我的錯，你就別生氣了。」

  看著林子軒偽善的臉，我心裡一陣噁心，於是什麼也沒有說，帶著妞妞繼續吃著飯。

  「沒讀過書的人就是沒素質，教出的孩子也一個樣。」

  父親發出一聲悶哼，明顯是在指桑罵槐。

  這次母親突然叫我回來，我還以為父母想我了，心裡對親情有著一絲期待。

  可聽見父親的這句話，這一絲期待徹底變成泡沫。

  我沒有反駁，因為反駁沒有用，此刻我只想早點結束這頓飯，然後帶著妞妞離開。

  儘管我沒有開口，但父親母親卻時不時的點我，不停拿我與林子軒作比較，說我應該向林子軒多學學。

  明明是一家人，我和妞妞卻顯得有些多餘，他們在飯桌上有說有笑，我和妞妞卻感到無比壓抑。

  匆匆吃了幾口飯後，我抱著妞妞頭也不回的離開，想要逃離這個鬼地方。

  可我還沒來得及走到門口，身後就傳來是父親嚴厲的喝聲。

  「你等一等，我還有事情給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