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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不合適吧?(兩更合一)

2024-10-20 12:20:07 作者: 玖拾陸
  第52章 不合適吧?(兩更合一)

  定西侯急急往轎廳去。

  他到的時候,沈臨毓的馬車已經出了胡同口。

  他只好問門房:「王爺心情如何?」

  門上的道:「小的沒有看出來。」

  定西侯:……

  也行。

  起碼不是怒氣沖沖的。

  定西侯又去前廳那兒問。

  管事的道:「小的遠遠站在前頭廊下,聽不見廳里說了什麼。只瞧見表姑娘先起身回了,又過一會兒,王爺才走。」

  定西侯那淺淺鬆弛了的心又繃緊了。

  阿薇是主、王爺是客,斷沒有客人不走、主人家先走的道理。

  阿薇說話做事直歸直,但只要沒有惹著她,該有的禮數規矩都一清二楚。

  可見,先前的談話是不歡而散。

  定西侯嘆了聲。

  滿打滿算,馮侍郎家與阿薇能牽連上的,也只有侍郎夫人而已。

  王爺到底問了些什麼,能把阿薇問得來了火氣?

  定西侯一時沒有想明白,只好去了春暉園一趟。

  阿薇在小廚房。

  定西侯沒讓人把阿薇叫出來,背著手走進去,把備菜的毛嬤嬤嚇了一跳。

  「做什麼吃食?」定西侯問,「怎麼一股酒味?」

  阿薇正在打雞蛋液。

  她沒有用大鍋,只邊上支著的小爐子上架了只小鍋,裡頭燒了水,又添了甜酒釀進去,正咕嚕咕嚕冒著泡。

  「母親嘴裡沒味道,說想吃點甜的,」阿薇道,「我與她做碗酒釀沖蛋。」

  定西侯忙道:「她腦袋清楚了?」

  「沒有,」阿薇把備好的枸杞放進鍋里,「但也沒之前那麼糊塗。」

  陸念的病就是這樣,發作起來不是要砍人就是要害己,情緒最激烈的那陣過去了,就安安靜靜發呆,或是說些混雜在一起分不清今夕何夕的胡話,如此反覆幾次,慢慢胡話少了,人也就清醒了。

  這會兒,正處於「發呆」的過程中。

  定西侯嘆了口氣。

  酒釀滾得差不多了,阿薇把雞蛋液倒下去,拿筷子不住攪動,不讓蛋液凝結成塊,只成蛋花。

  熱騰騰的酒釀散發著淡淡的酒氣,定西侯不由嘆道:「香!」


  阿薇便問:「您要嗎?」

  定西侯看了眼小鍋子裡的量,沒好意思開口。

  阿薇看了他一眼,沒有著急起鍋,另取了個雞蛋直接敲進去。

  很快,一隻白嫩嫩的水潽蛋便成了形。

  阿薇把它撈起來,又添了半勺熱酒釀,遞給定西侯:「您嘗個味。」

  定西侯沒有客氣。

  他不怕燙,咬了口水潽蛋,雞蛋凝了七八分,微微的軟嫩,正是他喜歡的樣子。

  雞蛋的味道很淡,全靠酒釀惹味,些微的酸伴著回味的清甜,很是適口。

  尤其是離晚飯不遠了,肚子恰恰有些餓,暖暖地墊一墊,里外都舒坦。

  「怎麼不與你母親也煮一個?」定西侯問。

  沒人說過,酒釀里沖了蛋花,就不能再來一個水潽蛋了。

  阿薇聞言卻是笑了起來。

  她一面將陸念的那份裝了碗,一面不咸不淡道:「她不愛吃水潽蛋,外祖父您不曉得嗎?」

  定西侯一愣,看著勺子裡剩著的半個。

  他確實不曉得。


  阿薇又道:「您吃雞蛋呢,就喜歡吃這個火候的,無論是水潽蛋、荷包蛋還是水煮蛋,太嫩的吃不慣,再熟些的您嫌噎得慌。不同人有不同人的口味,問一問就曉得了。」

  定西侯老臉一臊。

  阿薇端著食盤出去了。

  她就是故意說的。

  真論起來,一大家子人,定西侯不曉得其他人口味著實不奇怪。

  平日少在一張桌上用飯,家宴也多是男人與女眷孩子分桌,滿滿的十幾樣菜,顧不上去盯誰多用了幾筷子什麼。

  甚至,比起家常菜,可能還是自家難做、經常催著底下人去外頭採買的點心、特色菜,反倒還容易記住些。

  但阿薇偏就要點出來,點得定西侯汗顏。

  定西侯忙不迭兩口吃完,跟著阿薇去看陸念。

  陸念對父親的到來視若無睹。

  她現在混亂的記憶里,她正身處蜀地,沒有父親這麼一個人。

  陸念這會兒也不認得阿薇,但好在還願意信任她,接了阿薇準備的酒釀沖蛋。

  坐在桌子旁,她對著勺子吹上好幾口,才慢慢抿一抿。

  定西侯看在眼裡,心情十分複雜。

  明明這麼大一個人了,卻叫他想起她很小的時候。


  也是在春暉園,襁褓中的阿駿睡在搖籃里,白氏抱著阿念,讓她自己吃東西。

  吃的是什麼來著?

  定西侯著實想不起來了,只能隱隱想起,小小的阿念抿著撅撅的嘴,細聲細語說「燙」。

  一口氣憋在嗓子眼,定西侯很是難過,連眼眶都泛了紅。

  「外祖父,」阿薇端茶給他,問,「您過來是有話要問?」

  定西侯這才想起來意,道:「王爺問了你什麼問題?怎麼聽說你把人晾前廳里直接走了?」

  阿薇反問:「他沒有跟您說?」

  「沒說,」定西侯問,「可是為了馮侍郎的案子?」

  「是,」阿薇一點不瞞著,「他問我果茶,說馮侍郎喝吐了,話里話外好似我是兇手一般,真是氣人!」

  定西侯一頭霧水。

  馮正彬喝吐了,這狀況他知道。

  侍郎夫人被阿薇罵出門,這狀況他事後也聽說了。

  但阿薇成了殺人兇手,這算哪門子道理?

  就因為那馮侍郎不懂欣賞、嘴巴不行,就連累到阿薇身上?

  難怪王爺要單獨與阿薇談。


  他若是在場,即便對方是成昭郡王,他都得拉長著臉和人辯個高低。

  話說回來,郡王做事素來有章法,怎麼今朝如此沒頭沒腦?

  阿薇推得乾淨,定西侯琢磨著明日早朝遇著王爺再問一句。

  沒想到,散朝後,他還沒尋沈臨毓,沈臨毓先過來請他借一步說話。

  沈臨毓從袖中取出一小巧銀盒:「祛疤的藥膏,我看余姑娘的手傷了。」

  定西侯倏地瞪大了眼睛。

  男未婚女未嫁,打過照面說過話。

  他不是講究迂腐那套的老古板,但無端端地替外孫女兒收別人的禮,且還是壓根不熟之人的禮,這叫什麼事?

  「王爺,」定西侯為難中帶著拒絕,「不合適吧?」

  沈臨毓看向定西侯,呵地笑了聲。

  昨晚上他哄過了母親,沒叫她起不必要的疑心,沒想到在定西侯這裡添了個「居心不良」的簽。

  「昨日問話,多有得罪,是我太著急案情,」沈臨毓收了笑,解釋道,「這東西就是賠個禮而已,哪扯得上合不合適?」

  定西侯順著話問:「這麼說來,昨日問案子是弄錯了?」

  「馮侍郎的死輕易結不了,後頭要查的也多,」沈臨毓又道,「和馮家有接觸的人,多多少少都會傳來問話,我之後可能也會再過去府上,不賠個禮才不合適。」

  聽到這裡,定西侯放下心來。


  他就說嘛。

  成昭郡王查案子,不至於沒頭沒腦,亂冤枉好人。

  而且,王爺是上門來問,已是給了侯府方便。

  進了鎮撫司,不配合的指不定就用上手段了,到府里私下問,沒那些嚇人辦法,但也得各讓一步。

  他回頭也勸勸阿薇,若再要問些案子時莫要記仇。

  這麼想著,定西侯沒有拂沈臨毓面子,接了那銀盒:「我回去交給她,侯爺之後來府上,有機會再嘗嘗她的手藝。」

  客客氣氣,官場道理。

  定西侯周全,沈臨毓卻不按常理出牌。

  他把手收回去,略理了下袖口,似笑非笑,懶懶散散:「侯爺也太多心了,我要做什麼不合適的事,還能明晃晃讓侯爺知道?」

  定西侯的笑容僵在臉上,半晌只能自己找補:「王爺真是,說笑了說笑了。」

  兩人散場。

  沈臨毓去御書房,定西侯回千步廊。

  忙到了下值,定西侯回府,直接去了春暉園。

  陸念的狀況比昨日似乎又好了些,起碼她認出了定西侯,只是心情很差,扭過頭去不願意說話。

  定西侯有心說些關心的話,又怕言語不當反生刺激,只能作罷。


  「這是給你的,」他便把銀盒取出來,交給阿薇,「祛疤膏,給你塗手指。」

  阿薇直接問:「這不是外祖父準備的吧?這些細碎小事,您想不到,且家裡也有藥膏,您不會另買。」

  定西侯咳嗽了聲,道:「郡王給的,說是昨兒問話得罪了,與你賠禮。」

  阿薇「哦」了聲。

  賠禮是真,懷疑是真,恐怕那懷疑至今未消也是真。

  但她不怕,除了她之外,值得郡王爺懷疑的人多的是。

  至於這祛疤膏……

  阿薇打量了番銀盒子。

  比掌心還小些,與胭脂盒差不多,上頭印著祥雲紋樣,做工很是精細。

  蓋子打開,裡頭膏體乳白瑩亮,也不知道是什麼做的,湊近了聞有股淡淡的茉莉花香。

  「看著不錯,您與我向王爺道聲謝,」阿薇說到這裡話鋒一轉,「但是,若下回他再亂懷疑我,我該甩臉還是甩臉。」

  入夜。

  聞嬤嬤伺候陸念梳洗。

  等陸念躺下,阿薇在床邊坐了,動作溫和地解了她的中衣,露出她的左胳膊來。

  胸口連到左臂,有一道舊傷疤。


  傷口早就癒合了,只留下猙獰印子。

  那就是陸念發病時企圖用匕首自盡那會兒留下的,阿薇發現得巧,嚇得整個人撲過去阻攔,撞偏了陸念的手,匕首橫著划過去,沒傷到命,但很嚇人。

  阿薇取了點祛疤膏,輕手輕腳給陸念抹:「郡王尋來賠禮的總不會是差東西,我猜是宮裡貴人們用的,她們最講究這些。

  您這疤舊了,別的藥膏都不好使,我們試試宮裡的,指不定有效果。

  就是這一盒也太少了,您若塗著好,我下次再問他要。

  也不白拿,正經尋只老母雞來燉鍋雞湯,您覺得呢?」

  陸念沒有說話,一雙眼睛靜靜看著她。

  阿薇繼續自顧自說:「不曉得他吃不吃辣,最好是吃不得,我偏弄一頓紅通通的給他,懷疑到我這兒可沒那麼容易。

  不過您放心,辦法都是有的。

  鎮撫司若沒有往岑太保那裡查,我下回就與他掰扯徐夫人扣扣搜搜。

  岑太保不好過了,岑氏便沒了依仗。

  說起來,我覺得您上次說得也在理,岑氏是岑太保的侄女,他們蛇鼠一窩,但未必關係多麼緊密。

  您不是提過、早些年岑氏與娘家的關係也是時好時壞嘛。

  那岑氏只要不是個傻的,多多少少得捏著點岑家的把柄,心裡才能有底。

  您好起來後……」


  話說到一半,阿薇停住了。

  陸念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掌心溫暖極了。

  「阿薇。」

  聲音柔柔的,語調卻踏實。

  阿薇眨了眨眼睛,看著陸念清明起來的眸子,倏地笑了起來:「身上還有哪兒不舒服?」

  「沒有。」陸念撐坐起來。

  聞嬤嬤趕緊與她塞了個引枕。

  陸念緩了緩神,昏黃燈光下,阿薇眼下的青影一目了然。

  她道:「辛苦你了。」

  「這次比上回好得快,」阿薇繼續與她塗膏藥,「我剛才說的那些,您有聽見嗎?不然我再與您講一遍。」

  「聽見的,」陸念看了眼明顯挖去一塊的藥膏,道,「你的手也要塗。」

  阿薇應了聲。

  曉得陸念這會兒定睡不著,她便乾脆多說些話。

  「您病著,秋碧園那兒李嬤嬤來了一趟,沒進院子就被趕回去了。」

  「二舅與二舅娘也來過,大抵曉得我們不歡迎,問候兩句就走了,倒也沒說惹嫌的話。」

  「外祖父沒讓往白家報信,但太醫來過,白家聽說了些,舅婆來了趟,送了些藥材。」

  「送的是白芍、天麻、川芎那些治頭痛的藥材,我們這兒沒個藥柜子收著,我怕放壞了就拿去公中記帳。」

  「您曉得我發現了什麼?」

  陸念興致一下子就上來了,催她莫要吊人胃口。

  阿薇笑了起來:「庫房常用的不常用的藥材都備得周全,但有幾味藥進出庫都不少,其中就有白芍。

  我起先以為是舅娘她們小日子不舒坦用的,再仔細看,出庫日子零散,一月里什麼時候都有,不像是吃婦人病。

  而且,取藥最多的是秋碧園,隔三差五。」

  白芍養血安神、活血止痛,除了婦人病外,它還適用於失眠、情緒不穩等引起的頭痛。

  「你是說,岑氏她……」手指指了指腦袋,陸念的眼睛裡全是笑,「失眠、頭痛,她這兒也沒康健到哪裡去,難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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