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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比起證據,我更信直覺

2024-09-24 10:27:57 作者: 玖拾陸
  陸念已經起來了。

  她半散著發,依舊躺在那把大躺椅上,精神厭厭地玩指甲。

  見聞嬤嬤仔細看那名冊,陸念打了個哈欠,道:「阿薇那番話只能騙騙弟妹,也就她不曉得舊事,我在京里能有個什麼舊識。」

  她自小就是那等脾氣與名聲,與外頭家境相仿的姑娘見著面,人家客氣又疏離,陸念也與她們說不攏,乾脆打了招呼後各自避開。

  時間長了,尋她的帖子就更少了。

  陸念唯一交好的只有阿薇的親生母親。

  明明天差地別的性子,偏就得了緣分,平日往來不好說多密切,但心連著心,感情真摯。

  這會兒,阿薇聽陸念念叨,不由笑道:「舅娘也不在乎我那理由真假,她承情、不刨根問底。」

  「這倒是,」陸念應了句,「她好說話,我也就好說話,往後還有些事要麻煩她。」

  說著話,阿薇轉頭看向聞嬤嬤,正要問問她有無發現,忽然見後者皺起眉頭、一臉疑惑又吃驚的神色。

  「怎麼了?」阿薇問。

  「這……」聞嬤嬤把名冊推到阿薇面前,手指上頭一名字,「禮部侍郎馮正彬之妻徐氏。」

  阿薇的視線落在冊子上,喃喃道:「馮正彬?」

  其實,桑氏的提醒只得一半。

  時過境遷,不僅曾經的閨中姑娘早已嫁人、不再以娘家身份落於外訪冊子上,便是官場男子也有無數起伏變動,若不具體打聽,恐都說不好是調任、外放還是除官、丁憂……

  可這位禮部侍郎,還是讓阿薇與聞嬤嬤的心顫了顫。

  阿薇看了眼門外。

  她們不讓丫鬟婆子進屋子伺候,正屋慣常只有三人。

  見留在院子裡的人手此刻都各忙各的,阿薇低聲道:「難道是同名同姓?姑父即便沒有受牽連,也不可能輕鬆往上爬,更何況是爬到三品去!」

  別看京城官員無數,出去吃個酒都能輕易遇到些一二品大員家眷,但官場沉浮艱難,高品不是那麼好爬的。

  而阿薇口中的姑父自不是陸念這兒的親戚,而是金家的。

  姑父馮正彬是外鄉學子,家境清貧,在京中毫無仰仗。

  勝在才學出眾,由地方選貢入國子監,求學三年、刻苦勤奮,終是金榜題名,成為天子門生。

  祖父以前偶爾會去國子監講學,對馮正彬有些印象,而馮正彬那科的主考正是祖父,亦能稱一聲「老師」。

  馮正彬初時並未授官,為禮部觀政進士,行事踏實努力,很受當時的禮部右侍郎喜愛,也是得他保媒娶了阿薇的姑母金芷。

  這門親事看著是馮正彬得了大好處,有三朝太師做泰山,往後官路平順亨通,但金家亦不是一味吃虧。

  祖父已然權傾朝野,家中亦有不少出色子弟,自不想再「門當戶對」、得高門姻親惹來聖上側目,像馮正彬這樣背景乾淨、學問不錯、在同窗同僚中都有口皆碑的年輕人,最適合做金家女婿。

  姑父的每一步都走得很穩。

  三年觀政期滿,任禮部六品主事,此後幾年雖未升遷,但考績年年優秀,若無意外等再歷練些年月、升官板上釘釘。

  可就是出了意外。

  金家倒台了,姑父不僅失去靠山,作為金家女婿少不得被一道打壓。


  用聞嬤嬤以前的話說,沒有丟性命,還保住烏紗帽,若有機會外放去個小地方當官,就算是上輩子積德的好結果了,可誰能想到,姑父竟然還爬上去了。

  如果說,當年姑母的病故讓姑父沒有被一併遷怒到底,但九年時間從主事到侍郎……

  說快算不得快,說慢,多少位有些背景的官員一輩子升不上去、六七十歲都還在熬著,更何況姑父這種「壞背景」的。

  因此,阿薇才會往同名同姓上懷疑。

  聞嬤嬤搖了搖頭,臉色很不好看:「若沒有認錯人,家祭那日、奴婢看到的人就是這位徐夫人,是的,她就是姓徐,所以馮正彬也不是什麼同名同姓,就是他們了。」

  「竟還真叫你從冊子上尋到人了,」陸念側過身子來,道,「仔細與我說說。」

  聞嬤嬤理了理思緒。

  她本姓花,原是金太師府中的廚房小管事,做得一手好菜。

  「姑夫人與姑爺成親後第二年滑過一次胎,之後幾年沒有動靜,因而那年她再有身孕,兩家都很是歡喜。」

  「她那胎懷得很辛苦,口味上一天好幾變,姑爺到府上來說想借個家裡的廚娘、好叫姑夫人吃喝上順心些,老夫人就讓奴婢過去馮家了。」

  「從姑夫人懷上不足三月去的,差不多五月時她胃口穩多了,但奴婢沒有回太師府,都說讓一路伺候完月子吃食再說。」

  「還好沒有回去,沒過幾天就出事了,姑爺被困在衙門裡沒有回來,太師府被圍得一隻螞蟻都爬不出來……」

  「後頭的事您兩位都曉得,姑夫人不敢坐以待斃,她帶到馮家的人動不了,只有奴婢這個借過來兩月的還能避人耳目。她讓奴婢一路往中州傳信,最後奴婢也只帶得走姑娘。」

  「之後也只隱約打聽到姑夫人在金家判決時病故、姑爺停職,還以為他這輩子復職無望,沒想到竟成了侍郎。」

  阿薇問:「是他續娶的這位徐氏夫人有來歷?」

  「據奴婢所知,徐氏夫人是姑爺的表親,」聞嬤嬤頓了頓,再開口時她用詞謹慎許多,「當年她來過馮家兩三次,是來陪姑爺的母親說話的。」

  「馮家在京中親人少,所以徐氏每次過來,馮家老太太都很歡迎。」

  「奴婢撞到過一次徐氏與姑爺說話,她看姑爺的眼神絕對不對勁,所以奴婢才對她有印象,但姑爺當時瞧著似乎沒有那等意思。」

  「奴婢私下與姑夫人身邊的嬤嬤提過這事,她說姑夫人也品出些滋味來,可只那徐表妹一頭熱,姑爺並未有不恰當的舉止,因而姑夫人不好吵也不好鬧,怕戳破了之後反倒給馮家老太太與那徐表妹說辭。」

  「況且姑夫人孕中,順利保胎生產最要緊,便先按下,多作觀察了解,以後發難時也有憑有據,不會被人倒打一耙說『疑神疑鬼』。」

  「再之後,出了那等大事,哪裡還管得上這個。」

  「時隔多年,奴婢再見那徐氏,只覺得頗為眼熟,待看到姑爺的名字才完全對上了。」

  「姑爺官運亨通與徐氏應當沒有關係,但他娶徐氏,許是他作為原金家女婿、很難再尋安穩親事,又許是叫徐氏真心打動,或者有馮家老夫人從中撮合,這都說不準。」

  「當然,也可能是兩人早就不一般,只是當年他藏得好,沒有叫姑夫人、奴婢們看穿。」

  陸念聽完,見阿薇一副若有所思模樣,呵地笑了起來:「我聽出來了,證據不足,嬤嬤不好隨意給那馮侍郎定罪,怕影響到我們之後行事的判斷。

  阿薇當時年幼,想來連那人長什麼模樣都不記得了,更得保持個周正,以免查錯方向。

  但我這人呢,比起證據,我更信直覺。」

  沉思一陣,阿薇道:「不管姑父與那徐氏夫人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但他的官運、其中定有些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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