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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4章 佳人心意

2024-09-12 07:37:47 作者: 墨二十一
  此時,雲遮半月,眼看夜雨將至,徐徐的微風吹拂著鬢髮,寂寥的長夜正是抒發離愁的最佳時間。

  陳三兩沉寂良久,突然鼻音輕哼,吟唱起了一首悅耳的童謠,旋律優美,音色輕柔,曲調悠揚:

  燦燦萱草花,羅生北堂下。

  南風吹其心,搖搖為誰吐?

  慈母依門情,遊子行路苦。

  甘旨日以疏,音問日以阻。

  舉頭望雲林,愧聽慧鳥語。

  ……

  不知不覺,陳三兩漸漸濕潤了眼眸,在淚眼朦朧中,他似乎看到了一位慈祥的母親,正手搖著蒲扇守護在幼子的床頭,嘴中也是哼唱著這首動聽的歌謠。

  幼子貪晚不想入睡,問她:「娘,為何爹爹只疼二弟、三弟,卻從不疼我,咱們不是一家人嗎?」

  母親含笑說:「三兩,這世間有娘就夠了,娘在,家就在。」

  「可若娘不在了呢?」

  「傻話,娘怎麼會不在呢,娘會一直陪著你的,哪怕有一天娘死了,娘也會變成天上的仙娥日夜守護在你身邊……」

  「娘!」

  ……

  這曾是一段最唯美的記憶,卻也是一段最傷心的回憶。

  回想至此,陳三兩猛然攥緊了拳頭,紅著眼眶低聲吼道:「帶甲十萬又怎樣,憑我手中劍,百萬軍中我可來去自如,我有何所懼哉!」

  「南榮父子我殺定了,誰也保不住,若是南榮世家膽敢派兵來討伐,我就直接覆滅整個大夏南榮氏!」

  「我陳三兩說得出,就一定做得到!」

  他的聲音鏗鏘有力,震顫人心,尤其是最後一句,他喊得聲嘶力竭,仿佛在宣洩著壓抑心底多年的憤恨和不甘,驚嚇得林中宿鳥都慌張地竄入了夜幕里。

  「陳三兩,你……」

  黑裙女子呆呆地看著陳三兩。

  她自小精通音律,自是能聽出那童謠聲中充滿淒涼,定是承載著許多傷心的往事,本以為他會知難而退,卻不曾想到竟在陡然之間又仿若變成了一頭瘋狂的野獸。

  覆滅整個大夏南榮氏……

  這是何等的氣魄,又是何等的愚蠢,他明明聰慧過人,為何卻欲要干如此瘋狂之事,難道不知此乃赴死之舉嗎?

  黑裙女子趕忙急聲勸道:「陳三兩,你休得糊塗,南榮父子不能殺,南榮世家更不可為敵,若你真想當個實權縣主,我會規勸南榮父子收斂秉性,兩家從此化干戈為玉帛可好?」

  陳三兩卻搖了搖頭,輕啟嘴角吐出兩字:「荒謬!」

  「你!」

  黑裙女子氣得轉身就走。

  她走著走著忽又回頭,一雙盈盈秋水裡閃著淚光,又氣又惱地道:「陳三兩,你就作死吧,等你哪日身首異處,休想讓我幫你來收屍!」

  說完,她悲憤離去。


  微風拂面而過,幾點涼涼水絲觸濕陳三兩的臉龐,一抹淡淡幽香沁人心脾,陳三兩知道,那是她碾碎在風中的淚花兒。

  也許……也許……他這是辜負了一個佳人的心意……

  ……

  當夜,南榮府內,風聲鶴唳。

  一座堅固隱秘的碉樓內,南榮父子身披盔甲,手持鋼槍,躲在層層護衛的身後,依舊還驚恐得瑟瑟發抖。

  他們太高估了自家的實力,也太低估了陳三兩的本領,原本以為可以輕鬆拿捏,卻不曾想竟是招惹了一個可怕的煞星。

  青石樓內火攻無效,無敵箭陣毫髮無傷,他只憑一人一劍,就殺得整座南榮府屁滾尿流,讓人打靈魂深處都感到膽破心寒。

  窗外一夜風雨聲,兩父子一直惴惴不安,生怕這座碉樓也護不了周全。

  一直待到翌日清晨,家丁探報,那煞星已離開府邸回了縣衙,南榮父子這才癱坐在椅上長喘出了一口粗氣。

  爾後,家丁又報:「姑奶奶正收拾行囊,似要離府而去。」

  南榮父子猝然一驚,趕忙奔出碉樓。

  南榮府門外,一輛簇新的馬車停在石階下,幾名女婢正向車廂內搬著衣物,濕漉漉的路面上散落了一地的零碎物件兒。

  南榮父子「撲通」一聲跪在車前,口中急呼:「姑奶奶,您怎這般就走?」

  車廂內隨即傳出一個女聲,道:「我已離家歷練數載,該歸家侍奉雙親了,爾等無需行此大禮,回去吧!」

  南榮孤傲卻哭訴道:「姑奶奶,您可不能走啊,您若走了,我等父子二人豈能是那狗官的對手,那狗官先竊我家產,又誅我家丁,若無您這武道宗師坐鎮,我們……」


  車內女子厲聲喝道:「住口,休得污衊陳三兩,他乃是一任為民做主的好縣主,怎是你口中的『狗官』,這些年,你父子二人危害鄉民、作惡多端,難道欺我不知嗎?」

  「這……」

  南榮孤傲當即語塞。

  車內女子冷哼一聲,似是實不想再道什麼臨別之言,最後寒聲訓道:「那陳三兩的出身不簡單,智謀和武道更是深不可測,萬不可小視,不過好在他胸懷坦蕩,為人正直不阿,爾等棄惡揚善可得一線生機,謹記,謹記!」

  「姑奶奶……」

  南榮孤傲還想詭辯幾句,車夫卻已甩起了馬鞭,耳聽一聲清脆的鞭花聲後,馬車碾著青石路漸遠而去。

  南榮父子當場癱坐在地,瞬間如喪考妣。

  怎麼辦?

  該怎麼辦?

  兩人皆都明白,姑奶奶這一走,南榮府內可就再無武道宗師坐鎮了,若是那陳三兩再持劍復來,舉府上下又哪個會是他的對手,豈不個個都得變成待宰的羔羊?

  咔嚓!

  這時,天空陡然一道驚雷炸響,如絲細雨重新綿綿而下。

  待冷靜片刻,南榮孤傲最終咬牙切齒地道:「既然姑奶奶已棄我等而去,你我父子二人絕不可坐以待斃,游兒,你即刻去通知各家士族,按照預備計劃行事!」

  「預備計劃……」

  南榮忽的著眼前一亮,接著咧嘴猙獰笑道:「對,自那狗官上任以後,搞得縣內各士族無不怨聲載道,只要咱家登高一呼,各家士族必揭竿而起,我看那狗官如何能跟舉縣士族為敵,也讓那狗官知道知道,這江流縣永遠是咱南榮世家的天下!」

  「對,對,就是這般,我兒聰慧,哈哈哈……」

  「阿爹謬讚了,哈哈哈……」

  兩父子相對桀桀狂笑不止,眼眸中充沛著猩紅的癲狂,顯然已是徹底陷入了自我瘋魔之中。

  正所謂,天若欲其亡,必先令其狂,南榮父子全然忘記了車內女子臨走時的訓誡,在抄家滅族的道路上繼續大步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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