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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恨非女身

2024-09-12 07:42:45 作者: 墨二十一
  鳳鸞宮的廡殿上。

  陳三兩正愜意地側躺在一排飛檐脊獸邊,背迎著初升的朝陽柔光,嘴中輕聲哼唱著一曲委婉悅耳的詞調。

  「你的淚光,柔弱中帶傷,慘白的月彎彎,勾住過往,夜太漫長,凝結成了霜,是誰在閣樓上冰冷的絕望……」

  「菊花殘,滿地傷,你的笑容已泛黃,花落人斷腸,我心事靜靜躺,北風亂,夜未央,你的影子剪不斷,徒留我孤單在湖面成雙……」

  真是一首好歌啊好歌。

  每當所觀景色不同,其歌曲意境亦有所不同,每每輕聲哼唱,都會讓人感觸頗深。

  尤其是那句點睛之筆,菊花殘,滿地傷……

  真是應景。

  ……

  時間很久,從朝陽初升,到夕陽沉落,直至滿天星斗。

  鳳鸞宮裡終於漸漸沒了哀聲。

  陳三兩翻身躍下屋檐,腳踩著滿地的殘肢血污,右手微微用力,震斷了寢殿緊鎖的門環,然後抬腳邁過了門檻。

  殿中雜亂無章,一片昏暗沉寂。

  陳三兩吹亮了火摺子,借著熒熒火光游目掃視,一具具半裸的男屍橫七豎八,擺著奇形怪狀的姿勢,或半跪於地板,或仰躺於桌面,或倚在牆角,或趴於窗台……

  無一例外,腸穿肚爛。

  勾魂草之名,這下可算是實至名歸了。

  那三名道人竟然還沒死,估計是因有貫通境的修為,這才能抗住勾魂草的藥力,不過也已全部癱在椅上,僅餘一縷氣息吊著性命。

  「不知三位道友,哪位複姓歐陽?」陳三兩問。

  「嗯……」

  長須道人艱難地應了一聲,微微地睜開一絲眼皮,似乎想要看清楚來者是誰,但緊接著就被一道凌厲的劍光,閃得雙眼又閉合在了一起。

  一劍迅如閃電,兩團血漿噴灑。

  空氣中的血腥味又濃郁了幾分。

  陳三兩接著握拳橫擊,長須道人一聲悶哼,張嘴吐出來一大口血塊,然後抱著肚子如蝦米一般蜷縮成了一團。

  「我的丹田……」

  他用僅存的力氣,發出一聲不甘的怒吼。

  武道一途最重丹田,丹田破碎,則元氣消散,縱使你是貫通境的強者,也從此刻開始淪為一個廢人。

  陳三兩冷哼一聲。

  若非是答允了刁大壯的要求,陳三兩怎會留他的性命,早就一劍讓他陪著兩位同門一起去了閻羅殿。

  待解決完了三個道人,陳三兩才轉步走進了臥房。

  房中也是一片雜亂不堪,床榻上橫躺著好幾具赤luo的男屍,其中一具還半跪在床頭,表情驚悚,已然沒了氣息,但少司琅還照舊站在他的身後,不斷運動著身體。

  少司琅的背部很漂亮。


  肌肉分明,線條流暢,飽滿而富有張力,猶如一件雕塑般的藝術品,展現著力量與美感的完美結合。

  陳三兩沒有打擾,安靜坐在椅上,靜靜欣賞。

  少司琅在某個回頭間,也看到了陳三兩,先是一驚一詫,後又表情釋然,但依然沒有停下動作,似乎還又生猛了幾分。

  啪!啪!啪……

  拍擊聲很清脆,如同一個永動機,直至最後一聲狼嘯,少司琅口吐鮮血癱軟在地,身體無力的抽搐顫抖。

  可見,他的精元已被徹底榨乾,生命已完全走到了盡頭。

  陳三兩莫名間生出幾分不忍。

  興許是死前的迴光返照,少司琅抽搐完畢後,竟用力地撐著雙臂靠在床沿邊,滿眼複雜地望著陳三兩。

  陳三兩問他:「你到底還死不死?」

  少司琅回道:「快了。」

  陳三兩點頭,「那就好。」

  少司琅接著嘴角抿起一絲笑意,手指著床榻上的男子屍體,略有幾分小傲嬌地道:「三兩,看看我的戰績,就問你服不服吧!」

  陳三兩瞬間啞然失笑,回了一聲:「我服!」

  「當真心服口服?」

  「當真!」


  「哈哈哈……咳咳咳……」

  少司琅暢快一聲大笑,卻又咳出了數口鮮血,淋淋漓漓地流了滿滿一身,卻已是再無力去擦淨嘴角的血污。

  他有潔癖。

  陳三兩一直知道,少年時還曾為了幫他治療,一腳將他踹在了糞池裡,誰知喝了幾口湯汁後,他的潔癖反而更嚴重了。

  至於「服不服」這事嘛,還得要追溯到那次去花滿樓。

  陳三兩點了幾個最漂亮的清倌人,讓他抱著沙漏站在旁邊計算時間,當然,他也少不得得挨上兩巴掌,不然不聽話不是?

  每一場顛鸞倒鳳,每一個女子暈厥,陳三兩總會問他一聲:「少司琅,你服不服?」

  他總會唯唯諾諾地回答:「服!」

  「當真心服口服?」

  「當真!」

  「你個死基佬,看你哪天能讓我對你心服口服!」

  「……」

  哪曾知,風水輪流轉,竟在今日他瀕死之前,讓他完勝了一把,陳三兩自問龍精虎猛,也斷然做不到如他這般強悍。

  他贏了,真的。

  少司琅因而才笑得如此暢快,笑完之後,他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我家王子妃……咳咳……懷的是你的骨肉吧?」

  陳三兩大方承認:「不錯!」

  少司琅顫顫悠悠地伸出一根大拇指,「陳三兩,你真牛逼,連少司王族的女人你都敢睡……我真服你……咳咳……」

  陳三兩聳了聳肩頭,「客氣!」

  待迴光返照結束,少司琅奄奄一息,他終於鼓足勇氣輕聲喚道:「三兩,我知道是你下的毒……」

  「但我不怪你……真的……」

  「其實這些年來,我一直怨恨自己,為何生來不是一個女兒身……」

  「三兩……我最後送你一個禮物……莫要嫌棄……」

  「三兩……三兩……」

  彌留之際,少司琅就這般輕聲念叨著陳三兩的乳名,緩緩地閉上了雙眼,嘴角還一直掛著一絲滿足的笑意。

  他說的禮物,是用指尖在血泊中劃出了一行凌亂的字,赫然是一句:蘇若腹……乃吾子……

  陳三兩鼻頭微酸,莊重地躬身施了一禮,「少司琅,一路走好……」

  他沒再繼續多加停留,也沒改動房裡的任何一物,快速將那三個道人捆在一起扛在肩頭,然後施展輕功悄悄離開了鳳鸞宮。

  樹梢里的老鴰看殿裡沒了生人,立刻紛紛展翅竄進了屋裡,一場新鮮的人肉盛宴,足夠它們美美的飽食一頓。

  嘎!嘎!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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