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器物虛擬世界

  洪州城。民園街。茶館。

  茶館名「莫名其妙」，內里設台與人說書。有竹桌三四十張，每張竹桌放置四把竹椅。

  戴明二人的屁股此時正放在一張空置竹桌前的兩把竹椅上。

  正在台上的說書人身材修長，滿面滄桑，著一襲髒破不知原本何色的咖灰色長衫。

  戴明低頭看了自己身上的杏色長衫，摸了頭頂的束冠長發。又看見身旁的張七二與自己一般的裝束、周遭環境、人物，陷入了沉思：

  剛才兩人摸墓碑念術語是又來了另一個空間？或只是在同一個空間挪移了許多地理位置？若是後者，衣服髮飾又是怎麼回事？

  難道又是夢！？

  張七二攜著驚呆的模樣四望——百餘著長衫、粗麻衣裳的各色男客俱盯著台上說書人叫好。

  有少些長衫客人聽得興起時，笑著叫著往台上扔銅錢作賞。

  飛空的銅錢不知是客人有意，還是銅錢無意，砸在說書人滄桑悲苦的臉上。

  說書人被砸吃痛也忍著，一邊賠笑作揖，一邊低頭聞聲尋那滾去的銅錢。

  好巧不巧，銅錢滾來了沉臉沉思的戴明腳下。

  戴明順手撿來，看銅錢烙印兩字，不識。轉頭問張七二。張七二拿來一看，身子一抖，驚呼：「『一零』？臥槽，這不會是遊戲世界吧？」

  說書人來了，作揖笑道：「那錢？」

  「你的。還你。」戴明搶過銅錢，頦首致意，起身雙手遞出銅錢。

  說書人久未受人如此尊重。尤是這麼穿著不像窮人之人的尊重。滄桑的臉上露出真誠的笑，道：「你好，我是專修儒家『仁』之一道的高耳。請問你們二人是？」

  「儒家『仁』之一道？仁義禮智信的仁？」戴明濃眉一挑，想起真實之書《我做NPC修士的這些年》、《NPC修行界通史》里都有提過虛假世界裡的儒家修仁義禮智信之力。

  高耳聞言，看了仍驚怔的張七二一眼，再朝戴明微微一笑，並不答。轉身回到台上繼續說書：

  「天色已經不早了。大家明天再來，如果我明天沒事的話，再為大家說書。」

  戴明聽他說天色已經不早時，兀然轉首望門外天邊。

  天上本散發熱與光的太陽驟然作了月。天地間獨暗了這一片。

  戴明見場間眾人似俱無所覺。皺眉看向說書人高耳又小跑至掌柜所在的櫃檯，欠身掏了兩枚銅錢於掌柜，道：「今天難得遇見同道，我得去一聚。任務就算我失敗了，這是賠償。我建議你再發公告，我說不好明天會再來領任務。」

  說完，戴明的眼又隨著高耳的身影走到熙攘街上，他兀然轉身朝自己二人招手笑。

  戴明沉臉扯起張七二向著說書人高耳去走。剛走近幾步，卻見高耳一晃身，於人群里潛蹤隱跡，步法漂忽中消失無影。

  戴明二人此時再被周遭景象吸引心神——方才還隨高耳一語說黑的天又亮了。

  當空有烈日，地上是黃土。黃土大道兩邊是兩層木屋，俱長廊瓦頂。店鋪林立其間，茶樓、客棧、錢莊、藥店、鐵匠鋪、綢緞鋪、雜貨鋪等各式商鋪琳琅滿目。

  街道向東西兩邊延伸，直至郊外，但人流依舊絡繹不絕。

  街道上，挑擔趕路的、駕牛車送貨的、趕著毛驢拉貨車的、著長衫閒逛的、和尚化緣的、道士算命的、書生賣字的等等眾生造成的喧囂熙攘讓戴明張七二二人看的怔然無語。

  許久，戴明才說話：「你剛才說這裡是遊戲世界？」

  「是啊。『一零記』這部遊戲在虛假世界裡很火的。裡面以華國古代作背景，有儒釋道三家掌握超自然力量。他們每三年就會聚在一起打一架，贏了的掌管俗世三年。裡面世界的通用錢幣就是印有『一零』二字的銅錢了。」

  張七二說著，不停在自己身上摸索。忽然他舉起一片不知何植的巴掌大的綠色樹葉，驚叫：「臥槽，這是玩家身份牌呀。你看，這葉上寫了：『請選擇身份，A：儒生；B：道士；C：和尚；D：俠客；E：強盜；F：隱士；G：小偷；H：士兵；I：農民；J：工人；K：商人』。」

  望著熙攘人群，戴明神情嚴肅的阻止張七二再說。撫頭沉吟了一會兒，拉著張七二欲走出熙攘街道。

  走了數十丈，兩人終於走出熙攘。前面是條穿城小河。說書人高耳正含笑站在河上石橋看著戴明二人。

  戴明遠遠看了高耳一眼，轉頭看著張七二那雙有些茫然的眼，低聲嚴肅說話：「七二，張七二。隨遇而安，保持初心。我們是NPC修士，千萬不能忘了這一點！」

  戴明有種莫名的直覺。他拋棄一切不可能的答案後得到目前狀況的三種可能：

  一、這一切都是京宗的試煉。

  二、這一切都是柳一師父安排的試煉。

  三、虛假世界的「程序」與京宗某些人合作坑害NPC修士。

  四、這裡的一切是華國NPC修行界與虛假世界它派修士共同試煉弟子的所在。

  「三」不太可能。柳一師父雖然看起來不正經，這種事情倒是不會讓它這麼隨便發生在自己門人身上。

  「二」也不太可能。柳一師父從來和閒適住在一起，也遵從「覺者自覺」的思想許久，不會費心去做這種麻煩事情。

  只有「一」和「四」了——如果眼前人所說修的是仁義禮智信中的「仁」是儒家的「仁」，而不是借「仁」修NPC之力的「仁」。

  那麼，就是「四」，不是「一」。反之，就是「一」而不是「四」。

  白雲門那麼多修煉廢的師兄姐莫不是因為在「遊戲世界」或「器物世界」沉淪導致的？

  那個夢，渾身冒黃光的士兵……

  「兩位兄台怎麼稱呼？」高耳不知何時走來，伸手笑著要握。

  戴明從沉思中脫離，抬頭也笑，伸手握住伸來的高耳右手，張嘴：「我叫戴明，他名張七二，是我的師弟。高兄，我有一事想問問你，不過不知你方不方便說。」

  高耳又伸手與一臉茫然神色的張七二握了握。然後看向戴明笑道：「兩位同道先去我住的地方吧。這裡人多眼雜，也喧囂熙攘，不太適合交換信息。」

  戴明笑著點頭說好。對忽然又從茫然狀態中脫離出來欲言又止的張七二擺了擺手，示意其練閉口禪。

  三人過了石橋又穿過一片髒小臭的茅屋居民區，才在一棟院前有個長滿水草的小池塘的破小茅屋前停腳。

  至了籬笆圍院的小院裡，高耳立即迫不及待的抓住戴明雙肩，急道：「戴兄，你們可是進來試煉的NPC修士？」

  戴明本能的想用力掙開，聞言卻又沉吟不語也不動。

  過了好一會兒才盯住高耳那雙急切萬分的眼，示意他先鬆開自己的肩再說。

  「是。高兄你呢？可也是進來試煉的儒家弟子？」戴明把眼從高耳眼裡抽離，尋了地上一塊綠草，把屁股放上去。再把張七二拉著坐在自己旁邊黃土地上。

  「戴兄。我們和你們不一樣，我們是被動進來試煉的。完不成試煉就再也出不去了。現在只有你們這種NPC修士才能幫我了。作為交換，我可以給你們提供很多關於這裡的信息。」高耳滄桑的臉上滿是哀求。

  戴明想知道的信息有許多——

  一、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如果高耳真是虛假世界裡的儒家修士，那這裡就肯定不是器物世界，因為沒有NPC之力是進不來器物世界的；

  二、試煉的內容是什麼？誰組織的？是京宗？還是華國包括NPC修行界的所有修士？目的是什麼；

  三、之前的怪物世界、墓碑術語是怎麼回事？

  高耳一一答來：

  「一、這裡是京宗用NPC之力結合科技之力煉製的器物虛擬世界。這世界裡的一切存在都是代碼和NPC之力組成的。

  「二、試煉的內容是在器物虛擬世界裡完成各種任務。目的是為華國所有的修行門派的修士增加修為，以抵禦國外修行界日益緊迫的世界大一統野心。

  「三、你們之前遇到的怪物世界只是一個基本的篩選進入器物虛擬世界的門檻。你們遇到的是怪物世界，我們以前遇到的是冷兵器時代的戰爭。我們儒家一派在三十二年前共強行徵召了七十二人，最終只有三十六人通過篩選進來這器物虛擬世界進行長期試煉。至於你說的墓碑術語我就不知道了。」

  戴明一直坐在地上盯著高耳的眼。他也不能判斷他說的到底是真是假。只能暫且擱置。

  又問自己怎麼幫他？什麼叫完成不了試煉就再也出不去了？還有自己的師弟張七二為何來了這裡後一直不對勁？總是陷入茫然的狀態中。

  高耳哭喪著臉來回走了幾步，又縮起脖子防備似的望了望小院周邊的樹林，才張嘴：「你師弟肯定不是靠自己的力量通過篩選進來器物虛擬世界的，所以才被這個世界影響。

  「我們進來試煉的各派修士要先選擇一個身份。然後在那個身份的基礎上從頭開始修行。修行到一定的程度後就需要做一些任務。每個任務都會有相對應的貢獻值。只有貢獻值積累到5000個，我們才算完成試煉，才能出去這個世界回到現實。

  「而我需要你幫我完成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任務。因為你們NPC修士進來這個器物虛擬世界是帶著真實的身體進來的！只要在特定的條件下，就能解鎖你們強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