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家天下

  出乎身邊宋老三的預料，邵全忠聽說爹媽被收保護費，並沒有發火。

  而是笑眯眯地問邵全孝，「他們收了多少啊？我懷疑是老爹窮慣了太摳，捨不得那倆錢。」

  惡霸不是土匪，養家丁收保護費，一般也有著維持地方秩序的責任，要是收得不多，不是啥事。

  我大清皇權不下鄉，老百姓要求得安穩，不給黑道土匪交錢，就得給惡霸交錢，總得靠一頭，不交是不可能的。

  邵全孝咕噥，「就是因為這劉二拐子不講究，收保護費沒個准數，看咱家新買了房子有錢，就要收一百兩。」

  「一百兩啊，不多不多，交了就行了。」

  老邵家剛獲得了一千兩意外收入，拿出一成交保護費不算啥。

  「哥，你也太窩囊了。

  當初楊永都敢到通州去收保護費，那個時候劉二拐子都不敢惹楊永，楊永收過的人家他就不敢收，怎麼你比楊永還慫了呢？」

  邵全忠拍拍弟弟肩膀，「別急別急，咱家又不差那一百兩。

  咱們不能跟楊永一樣，就盯著那倆小錢。咱們現在是比劉二拐子厲害，可還不是收拾他的時機。

  劉二拐子離這邊有點遠，咱們要收拾他，不打則已，要打就一棒子打死，現在可還沒有一棒子打死他的把握。

  你過來就專心念書，這事交給我。放心，以後這通泰揚三州地盤，都是咱們老邵家的。」

  邵全孝就是一哆嗦。自己只不過想讓哥哥收拾收拾劉二拐子出口氣，哥哥看上去窩囊，笑眯眯地，卻打著一次就要人命的主意。

  算了算了，我還是學習去吧。

  張斯文一直不吭聲站在邵氏三兄弟身後，等他們跟邵全忠說完話，只是微笑說了一句，「哥，我回來了。」

  自動站到了邵全忠身後。

  樂秀才自動冒了出來，「主公，這些孩子的宿舍都安排好了，我這就領他們去。」

  「樂兄，你不是一直跟我念叨要帶兵麼，現在給你機會。

  這六十個孩子組成童子軍隊，你當隊長。在教具買來之前，按正規軍的強度訓練幾天，我看看效果。」

  啊？讓我當孩子頭？

  樂森剛要推拒，忽然腦中靈光一閃，啪一個立正，「保證完成任務！」

  邵全忠拍拍樂森的肩膀，笑笑沒說話，嗯，讀書人就是機靈，反應挺快。

  天色已晚，邵全忠直接回了邵宅。一進門，見三個弟弟在屋，立刻就火了。

  「你們，趕緊給我搬出去！」

  「哥，我們哪兒得罪你了？」

  「你們去找樂秀才，就說我說的，把你們跟那些童子軍安排在一起。」

  邵全孝不樂意了，「這圩子門口可寫著邵家圩子，是咱家的吧，我怎麼就不能住邵宅呢？」

  「糊塗！你看人家樂秀才就比你們機靈得多。」

  邵全忠面色突然變得和藹，「你們啊，不懂就直接聽我的，馬上搬！

  記住了，要對那些孩子多照顧。

  你們沒有我收買人心的本事，那就用真心，把他們當兄弟，通吃同住，同甘共苦，絕對不能搞特殊化。

  我要練兵，沒空跟這些孩子多呆，要想讓他們將來效忠咱們邵氏，可全靠你們了啊。」

  看三個兄弟還是似懂非懂，不過邵家老實厚道品質起效，倒是聽話地收拾行李搬走了。

  望著哥仨的背影，邵全忠點點頭，「雖然不夠聰明，但天生厚道老實，應該還是能管用。」

  三兄弟扛著行李到了兵營，邵全孝嘴裡咕噥，「現在才過來，還能有我們地方麼？」

  「呦嚯，你們哥仨怎麼才來，來來來，地方給你們準備好了——喂喂，你們不能住一塊，主公沒跟你們交代麼？

  來來，三個哨每個哨各給你們留了一個地方。」

  三兄弟聽話地找到各自的床鋪，聽到樂秀才吹起了哨子，「集合！

  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一哨的哨長邵全孝，這位是二哨的哨長邵全仁，這位是三哨的哨長邵全義。

  以後，你們有什麼事，都請示他們，有什麼需要找他們向我反應，知道了嗎？」

  孩子們揚著六十張淳樸的小臉一起點頭，這三個哥哥比我們歲數大得多，看來以後就是我們的頭了。

  三兄弟一到軍營就被任命為了哨長，有點手足無措，好在比孩子們大得多，比孩子們畢竟表現好。

  他們先來的，已經參觀過軍營，學著軍營里看到的樣，後腳跟一併，「謹遵隊長命令。」

  …………

  第二個早上，邵全忠去伙房吃飯的時候，士兵們已經吃完了，三個哨的童子軍排著不太整齊的隊伍，在邵氏三兄弟的帶領下，正走進伙房。

  孩子們在長凳上坐好，團副兼童子軍代隊長樂秀才背手站到前面，提高了聲音，「你們吃的飯是誰給的？」

  孩子們面面相覷，邵氏三兄弟已經參觀了一天軍營，懂這裡的規矩，馬上帶頭喊，「邵團總給的！」

  蘇南的孩子都足夠聰明，一起跟著喊。

  「供你們上學的錢是誰出的？」

  「邵團總出的！」

  歷史在重演。

  「咱們應該效忠誰？」

  「效忠邵團總！」

  不遠處的邵全忠點點頭，看來樂秀才明白自己讓他帶童子軍的用意。

  三個弟弟雖然不大明白，但學樣挺快，看來腦子夠用，只是以前實在是缺少見識而已。

  「好，三位哨長，給大家盛飯。」

  邵氏三兄弟咧嘴，我們當了哨長，不但不能讓士兵伺候我們，還得給他們盛飯——

  嗯，哥哥說了，要把他們當親兄弟待，哥哥的話是一定要聽的……

  童子軍這邊交給樂秀才了，邵全忠吃罷早飯，開始了真正的練兵。

  跟練隊列一個路子，先練官，官再練兵。邵全忠教隊長和棚長們，再以棚為單位練兵，最後合練、對抗。

  複習單操、隊列，練體能。發槍，先教用牛油保養，然後是持槍動作、拼刺刀、上子彈、練習瞄準空射、實彈射擊。散兵隊形，匍匐前進，挖戰壕……

  要教的多了去了，一切都得從零開始，到了第六天頭上，才開始第一次練習實彈射擊。

  訓練場上硝煙瀰漫，槍聲陣陣，每個士兵打了五發子彈。

  「報告！」

  樂秀才跑步過來，「教室用具都已經從上海灘買回來了。」

  他一邊要管後勤，一邊要跟著軍官們接受邵全忠的訓練，一邊還要訓練童子軍，忙得四腳朝天，忙碌而充實。

  人都變得黑瘦，沒有個秀才的樣子了，不過，眼睛明亮了不少，精氣神算上來了。

  邵全忠很滿意，文福記商棧動作挺快嘛，文秀以後可以當我的胡雪岩啊……

  「報告！吳文錫吳大人派家丁來傳令。」

  吳家家丁慌慌張張，「有一夥匪徒流竄到城北都天廟附近。

  他們自稱太平軍，正在恐嚇百姓，搶奪糧倉，海陵城內人心惶惶。

  吳大人有令，命你部速去剿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