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幫阿姨一個忙好嗎？

  暗黑系少年離開家表情頓時就沉重了下來，腰背也塌了一點，精氣神不復剛剛的尖銳，眼中滿是茫然和絕望。

  曾經身為社會精英的父親，是他的榜樣，他也一直踩著對方的步伐，努力學習。

  想著，將來走上社會，也可以那樣耀眼奪目。

  然而，一切的一切，短短時間內就如泡沫般破滅了。

  大學畢業就被各個會社搶著要的場面不會再有了，那些特殊的入職福利也全都不見了，揮舞著萬元鈔票打車的日子更加不可能了。

  哪怕名校畢業，也要低聲下氣地懇請會社錄用自己，然後戰戰兢兢地加班生怕被辭退。

  更可怕的是，他連這個機會都沒有，家裡已經不可能掏出補習費了！他完全和名校絕緣了！

  從76年實行寬鬆教育開始，這個國家就已經陷入了這樣的境地，學校教授的知識，完全不足以考上名校。

  想要考上名校，就必須要上補習班！

  蓬勃發展了幾十年的補習產業已經十分完善了，可以說走在世界前列。

  補習班除了正常授課，還會安排很多公開講座，涉及各所大學的擇生條件。

  還有一對一的志願選擇輔導；每年二十多次模考，可以弄清自己在全國的排名；365天不限制使用的自習室；專門的答疑講師辦公室等等。

  上補習班和不上補習班，已經完全是兩種概念了。

  一年可高達百萬日元的補習費，就是凡人不可逾越的鴻溝，不是單憑努力就可以抹平的！

  他自忖有點小聰明，但絕不是什麼天才，做不成這樣的奇蹟。

  正因為他曾經優秀過，也渴望優秀，面對這樣的處境便愈發痛苦。

  「信彥君？又和家裡人吵架了嗎？你媽媽沒給你看那篇文章嗎？」

  一個關心的聲音從旁邊傳來，中本信彥抬頭看去，只見是町內會的會長。

  日本是實行地方自治的，而居民自治是其中重要的組成部分，町內會就是居民的自治會。

  天災人禍，選舉集會，互助活動，都是町內會負責出面組織，像是經濟泡沫破滅後，町內會也是負責組織大家抱團取暖，互相打氣的。

  中本家身為町區一員，同樣沒少受會長的關照，所以面對這位阿姨，中本信彥倒是很有禮貌地打了招呼，只是卻沒有回答問題。

  然而町內會長見他這副沉悶，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不但沒有放他離開，反而拉住他的手，一臉笑意。

  「如果不急的話，可不可以幫阿姨一個忙？」

  中本信彥聞言怔了下，抬起頭，看向面前這位風韻猶存的阿姨，一時間竟有點慌張。

  最近跟著學校那些人鬼混，亂七八糟的東西沒少看，面對這個情景，莫名其妙地就開始浮想聯翩了。

  沒辦法，荷爾蒙勃發的少年人，總是這樣控制不住自己。

  「可，可以……」中本信彥有些結巴地點了點頭。

  「太好了，我正頭疼著呢，信彥君可是幫了大忙了。」町內會長很開心地道，然後便抱著他的胳膊，拉著他往町內會的辦公處走。

  嗅著對方身上散發出的馥郁香氣，中本信彥只覺得口乾舌燥，抑制不住地去猜想，接下來究竟會發生什麼。

  到底會不會發生那些……神奇的事情？

  就這樣，一路渾渾噩噩地被拉到了町內會的辦公處。

  然而，一進門，少年就傻眼了，想像中的兩人獨處完全不存在，眼前的榻榻米上密密麻麻坐了好幾排的老人。

  此時全都將目光投了過來。

  「信彥君，可以麻煩你幫我念這篇文章給大家聽嗎？」町內會長將一本雜誌翻開，放到他眼前，一臉期待地看著他。

  「……」中本信彥張了張嘴，沒能頂住眼鏡阿姨的目光，老老實實地接過了雜誌，走到眾人中間，就站在那裡悶悶不樂地開始念了起來。

  「文章標題是一碗清湯蕎麥麵，下面是正文，對於麵館來說，最忙的時候，要算是大年夜了……」

  看著少年認真朗讀的樣子，町內會長露出了一個略顯得意的笑容，果然，對付叛逆的少年人，還是要用懷柔的辦法才行。

  這篇文章應該可以幫他重新鼓起勇氣吧？希望這孩子能快些振作起來吧。

  不過……

  町內會長回想著路上少年身體的僵硬，一時間表情有些古怪。

  ……

  蕎麥麵在慢慢發酵，口口相傳之下，傳播的愈發廣泛了。

  相比之下，雷神短歌雖然是驚艷編輯的魚餌，但受眾實在有限，反而沒怎麼火起來。

  只是在一小批俳句愛好者，以及同行作家間漸漸傳播開了。

  不過林秋樹完全不在意這種事，在釣到女編輯之後，雷神短歌的作用就結束了，這東西本來就不賺錢的。

  詩人窮，小說家富，這就是日本當下的文壇現狀，畢竟稿費是按字數給的，當然小說占優勢。

  短歌俳句才幾個字，溢價再多也不如一章小說，還格外費腦筋。

  因此，心知每寫一個字，稿酬都會多一點的林秋樹，初詣完回到居酒屋之後，就開始馬不停蹄地繼續抄寫星新一的微小說了。

  起碼要在蕎麥麵熱度徹底起來的時候，攢夠發行單行本的文字數量才行，不然可就錯過了一大筆財富。

  比起單行本的版稅，稿費可是連零頭都算不上的。

  夏川櫻也沒有絲毫懈怠，坐在他對面，同樣奮筆疾書，抄寫他之前寫好的那幾篇微小說。

  不過一向平靜的少女，眼看著自己不用動腦的抄寫速度，甚至比不上對方創作的速度，心中不免升起震撼的感覺。

  好厲害……簡直就是人型印鈔機啊……

  在知曉小說家的收入水平之後，少女現在就有種稿紙等於鈔票的奇怪認知了。

  「怎麼了？有心事？」見少女盯著自己發愣，林秋樹抽空問道。

  少女收回略微有點呆呆的目光，搖了搖頭，默默低頭繼續抄寫。

  林秋樹喝了一口大麥茶，稍微休息了一下，看著少女纖長的睫毛輕輕顫動，也有些出神。

  想看這個孩子穿上漂亮和服流露出笑容的樣子，明年的初詣至少要達到這樣的目標才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