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拿去還債吧

  下午三點多，夏川櫻準時回來了，剛一進門，見到不速之客深澤直子，只是微微怔了下，便禮貌地打了招呼。

  「深澤編輯，下午好。」

  「夏川老師也是，下午好，今天沒有提前預約就來了，希望沒有打擾到你。」

  深澤直子對於這一位少女，實在是又敬佩又憐愛，早就沒了當初的吃醋心理。

  「稱呼我名字就好，深澤編輯來，是有事情吧？」夏川櫻說著，目光又去找尋林秋樹。

  剛好，後者從衛生間出來了，聞言隨口解釋道：「深澤編輯是來取新書稿件，以及簽約的，合同我看過了，條件很不錯。」

  「嗯，那好。」

  夏川櫻聞言完全沒有置疑的意思，十分理所當然地就放下書包，坐到了深澤直子對面，拿起筆準備簽字。

  雖然早就知道林秋樹可以替少女做主，但深澤直子見到這副狀況，還是覺得有些無語。

  到底是有多信任這個傢伙啊？合同連看一眼都不看嗎？

  「是在這裡簽字對吧？」夏川櫻指著合同上的簽名處，向深澤直子確認核實道。

  「對，還有後面幾頁，也都需要簽字。」深澤直子立刻又轉換成工作的狀態，認真地說明起來。

  合同簽完，因為知道少女不太喜歡交談，所以她也沒多打擾，便直接告辭了。

  而剛剛簽完一份，涉及至少幾千萬日元版稅合同的少女，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一點，自顧自地洗了手，默默地開始居酒屋營業前的準備工作。

  林秋樹見狀微微一笑，他其實很喜歡少女這樣踏實安靜的性子，但此時卻非常想在她臉上看到與以往不同的表情。

  「話說，你家裡的負債還差多少還清？」

  「嗯？」少女的動作一頓，投來疑惑的目光。

  微微歪頭疑惑的少女有點萌，林秋樹今天心情也格外好，眨了眨眼睛，帶著一點笑意道：

  「我好算一算這本書的版稅夠不夠還清，不夠的話，那可不能鬆懈，要繼續再努力寫一本出來了。」

  少女聞言怔了下，看著對方的眼神和笑容，張了張嘴，「我可能還不上的，至少短時間沒辦法還給你的。」

  「不是借給你，不用還的。」林秋樹微微搖頭。

  少女欲言又止，不過沒有沉默太久，便開口道：「那是你的錢。」

  話沒說完，但林秋樹知道少女的意思。

  夏川櫻認為稿費是他的，之前的十萬日元可以說是食宿費，但債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沒道理用掉他的稿費。

  「所以呢？」林秋樹一副不解的樣子。

  「沒道理給我用。」少女將鍋放在水龍頭下，打開閥門，帶著寒意的自來水，汩汩流淌，將要灌滿容器。

  「既然是我的錢，我想用在哪裡難道不是我的自由嗎？你很奇怪啊。」林秋樹一臉你不對勁兒的表情。

  「？？？」

  少女一時間沒能理順這個邏輯，有點呆住了，反應過來之後，旋即用沒什麼表情的小臉回敬道：「你才奇怪。」

  林秋樹卻是不按套路出牌，聞言竟然笑著點頭承認了。

  「是啊，我確實是很奇怪的人，可是沒辦法改了，所以只好請你體諒一下了。」

  「……」少女不善言辭，不知道該怎麼回，再一次認真說道，「稿酬是你的，給我食宿費就好。」

  「你知道這本書的收入會有多少嗎？」林秋樹好氣又好笑地看著這個固執的少女。

  「不清楚。」少女輕輕搖頭。

  「原稿費應該會有270萬日元，首印五萬冊，版稅大概就有900萬日元。

  我和深澤編輯都很看好這本書的銷量，畢竟已經是國民熱議的話題了。

  就算只是拼湊些名言警句進去，憑著一碗清湯蕎麥麵的名字，也足以賣出百萬銷量了，更不要說現在這樣的質量。

  也就是說……這本書的最終收入，應該是能夠輕鬆破億的，當然，還要交稅就是了。」

  「！！！」

  林秋樹語氣平靜，說的也雲淡風輕，但這番話，尤其那些天文數字，落在少女耳中，不諦於洪鐘大呂。

  以至於手頭的工作都耽擱了，握著湯勺的手，舉在半空中，久久未動。

  林秋樹依舊不緊不慢地勸說著，「山崎桑的錢你拒絕了，因為她的境況也並沒有好太多。

  可我的賺錢速度，你也看到了，雖然還不清楚你家裡的負債到底有多少，但應該不至於讓我太辛苦吧？」

  「……」少女沉默著，握著湯勺的手微微顫動。

  她真的沒有期待過今天這樣的情形嗎？有個人從天而降，幫她卸下身上的沉重包袱。

  期待過。

  不止一次。

  但是總想這些的話，就沒辦法繼續前行了，所以她很早就不再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沒有期待，就沒有失望。

  但今天，她真的遇到了奇蹟，卻只覺得惶然無措，下意識地抗拒。

  這不該是現實里發生的，這樣的事情，怎麼可能落在自己身上呢？辛苦勞碌地賺錢還債，才是註定的人生不是嗎？

  習慣了所有事情都是壞事的少女，不知不覺中，已經開始怕遇見好事了。

  就像是習慣黑暗的人，見到陽光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閉上眼睛，以免被灼傷眼球。

  林秋樹放下蘿蔔和菜刀，按住她纖薄的肩膀，將她強行掰過來，面朝著自己，用不容置疑的語氣問道：

  「還有多少債務沒還清？」

  少女忘記了掙扎，也沒有像往常一樣警惕，只是下意識將視線放低，落在林秋樹的胸膛上，聲音低垂。

  「當年的股票賣掉還拿回來了一點，加上這些年媽媽辛苦還上的，還差五千萬日元左右，主要是居酒屋抵押給銀行的貸款……」

  「也就是說，甚至不能覆蓋這本書的預期收入嘍？那你還有什麼拒絕的理由。」林秋樹好笑道。

  「我沒什麼可以回報你的……」少女咬著下唇。

  「你搞錯了因果關係。」林秋樹揉了揉她的腦袋，這次少女沒有躲，讓他揉了個痛快。

  「如果不是你把我從巷子裡拖回來，我已經死在那個雨夜了，更不要說後面還收留了我這個沒有身份的可疑傢伙。

  雷神短歌也好，蕎麥麵也好，科幻微小說也好，如果沒有你，它們也不會出現在這個世上。

  還有你的身份和銀行帳戶，甚至抄寫花費的時間和精力，等等等等。」

  林秋樹捧起她細嫩的臉蛋，讓她看向自己的眼睛，溫和地笑了笑。

  「現在，是我在回報你，所以你完全不用有任何心理壓力，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