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記憶

  林恩看向手裡這本約莫半指厚，巴掌大小的淡綠書籍——

  《基礎水晶法片製作詳解》。

  『窺理的效果還暫且不明，從邏輯上來講，目前最穩健的選擇，是用為數不多的本金，優先投資能夠帶來短期收益的東西。』

  而手裡的這本書籍，恰好便是這種東西。

  所謂水晶法片，是一種加工成特定形狀，以用於刻錄對應巫術的水晶製品，形狀大多為薄片。

  巫師們會購買其用於製作巫術水晶。

  由於水晶法片只需將水晶打磨成特定形狀，同時雕刻特定紋路，所以也能被凡人掌握。

  摩挲著書籍，林恩微嘆了聲，腦海中不自覺浮現出一個金髮少女的身影。

  那是在宿舍石屋中，

  昏黃燭光下的金髮少女手裡握著這本淡綠書籍，望著他認真說道：

  「林恩，等去了聚集地，這便是我們賴以生存的技能……」

  「愛蓮娜……嘖。」

  輕笑一聲，林恩將原主的記憶拋在腦後，看向書籍。

  凝視片刻後，點點暗淡灰光匯聚。

  【7種基礎水晶法片製作】

  【消耗混合源能以窺理。】

  『灰色的光……』

  林恩皺起眉頭。

  『學徒冥想法浮現的是藍光，自身是金光，如今的法片製作則是灰光……

  『拋開不同類的自身不談……藍光與灰光，莫非，不同的光芒對應的知識等級也是不同的？

  『不，不對，這又不是遊戲世界，窺理只是我自己的一個天賦，比起所謂的知識等級，這應該是窺理的難度才對！

  『不過，根據難度，其實也能從側面判斷知識的品質！

  『也即是說，窺理天賦其實在一定程度上，也算擁有著鑑定知識品質的被動效果……

  林恩心中欣喜，繼續翻看起書籍。

  『也不知道還有更多的被動效果。』

  正如窺理所看到的那樣，這本書裡面記錄了7種常見的水晶法片。

  但很顯然，比起將寶貴的窺理機會用在整體上，專精其中一種更為合適。

  『但原主並未調查過哪種水晶法片綜合利潤最高……看來得等明天去市場調查一番，才能做出選擇。』

  暫時放下書籍，林恩捻熄了油燈。

  本想再嘗試靜坐，可雙目一閉，困意便洶湧襲來。

  意識慢慢陷入黑暗。

  墜落。

  墜落——

  ……

  ……

  「你害怕嗎，林恩？」

  朦朧中，一個輕輕顫抖的女孩聲音飄來。

  沒聽過的女聲，是哪個同事……

  林恩下意識想要回應，嘴唇卻僵硬難以張開。

  他似乎已經睜開眼。可面前的一切如同蒙上一層毛玻璃，全是模糊的重影，根本看不清。

  我不是躺在床上……

  等等，我已經穿越了。

  這是……夢境？

  「你怎麼了，林恩？」

  女孩關切問，聲音仿佛害怕什麼似的刻意壓低。

  「沒什麼，愛蓮娜，我有些害怕。」

  林恩聽到「自己」本能地回答，稚嫩的嗓音也如她一樣故意降低，有種莫名的不安。

  視野慢慢變得清晰了一些。

  一個約莫6、7歲的可愛金髮女孩浮現於眼前。

  她正坐在類似前世火車卡座的棕色軟椅上，手裡抱著褐色背包，眼底略顯驚惶。

  這裡是一間封閉的方形房間。沒有窗，全靠頭頂連接著天花板發出綠白螢光的球體照明。牆面和天花板一樣都是褐紅色，有種古怪的溫潤質感。

  此刻，房間正在行進當中。散發著綠白光芒的球燈隨之搖晃，顯露出果凍般的質感。

  「我也很害怕，林恩。」

  女孩繼續說道，聲音遙遠而虛飄，

  「巫師大人們說赫蘭德巫師領還有一個月才能到。我還是第一次離家這麼遠……」

  赫蘭德巫師領……

  林恩回憶起了一些信息。

  這好像是9年前原主被赫蘭德學派巫師選中後，乘坐巨囊蛛舟的記憶。

  砰！

  巨大的爆炸聲忽然在耳邊響起，與之同時傳來的還有某種恐怖的嘶鳴。

  呲拉——

  來不及反應，左側的牆壁忽然被撕裂出龐大的空洞！

  狂躁的風頓時席捲而來，連綿的森林在外面飛快掠過，猶如一輛模糊的墨綠列車。

  這一剎那，一個認知突兀地在林恩心中蹦出：

  『自己乘坐的巨囊蛛舟遭遇了霍森斯學派巫師的襲擊。』

  視線拉遠。

  一隻有著八條腿的黑色蛛形巨獸正在山林間奔馳。

  它的身體被莫名攻擊從胸腔往下撕開了一道巨大的傷口。

  囊腫般的暗紅腹部也被切開，露出裡面大大小小的房間，而林恩兩人就在其中一間。

  林恩看不到這一幕，他只看到自己用纖小的手反射性抓住了面前的座椅。

  旁邊的愛蓮娜尖叫起來，身前的背包像風箏一樣飄蕩……

  飄蕩！

  ……

  「呼——」

  棚屋中，林恩忽然驚醒，他喘著粗氣坐起身，有些驚魂未定。

  半響後，他平靜下來，下意識輕嘆：

  『如果不是那場襲擊，原主現在應該在赫蘭德學派。

  「說不定換了個學派，就能成功晉升巫師學徒……

  『不，不對……』林恩很快又搖了搖頭，『怎麼和原主一樣找藉口。』

  原主之所以無法晉升巫師學徒，明明是因為學習知識的能力太過差勁，以至於遲遲無法建立穩定的冥想符文，無法凝聚魔力氣旋……和學派關係不大。

  想成為一名巫師，光有巫師資質、也即是魔能親和力可遠遠不夠。

  學習知識的能力，同樣也是組成巫師天賦重要的部分。甚至在某種程度上，比魔能親和力還更重要一些。

  至於……夢境中的赫蘭德學派。

  那是一個與霍森斯學派互相敵對的二階學派。

  原主和同樣來自安南王國的愛蓮娜，一開始其實是被他們選中作為巫師種子。

  但後來在前往赫蘭德巫師領的路上，卻被霍森斯學派劫走。

  這兩個學派彼此積怨已久，像這樣的衝突時有發生，也互有勝負。

  有的時候，是像原主遭遇過的那樣，霍森斯學派搶了赫蘭德學派的巫師種子，也有的時候，是赫蘭德搶了霍森斯的巫師種子……或者別的什麼東西。

  沒再多想，林恩看向自己手掌。

  片刻後，熟悉的金光飄了出來。

  【姓名：林恩·肯特】

  【年齡：16】

  【源能：0.1（自身）；0（世界）】

  『金手指還在……』林恩心中稍定，接著忽然一怔。

  『自身源能0.1……記得昨天是0.07，漲了0.03？』

  他想到剛才古怪的夢境，感受著身體傳來的輕快感覺，有些不確定的推測：

  『莫非是徹底適應這具身體的緣故？』

  看著門縫透入的微光，林恩收起思緒，下了床，推開木門。

  外面天剛蒙蒙亮，微涼的晨風伴隨著蟲鳴鳥叫緩緩拂來。

  前世他很少起這麼早，但在過去的9年裡，原主卻幾乎每天都是這個時間醒來。

  巫師的教育強度，比起前世高三那會，只有過之而無不及。

  「早安，林恩。」

  隔壁的利奧納推開木門，一臉睏倦說。

  吉高斯聽到聲音，也走了出來，同樣滿臉睏倦，開口抱怨道：

  「該死的床，實在太硬了，而且昨晚一直有蚊子叮我。」

  林恩也忽然覺得手臂脖頸有些發癢，抬起一看，果然有許多蚊蟲叮咬的腫包。

  『……昨晚睡得真熟。』

  忍住去撓的衝動，林恩皺眉開口說：「走吧，得去學派駐紮點報備了。」

  他們這些被淘汰的預備學徒嚴格意義上仍屬於霍森斯學派的資產……雖然學派並不在意。

  但規定上，在債務還清之前，他們仍需向學派報告自身蹤跡。

  所以在前往市場前調查水晶法片行情前，林恩打算先去駐紮點報備。

  「我覺得你說得對，林恩。」利奧納撫摸著肚子，又強調說，

  「但是，我認為我們得先去找點吃的。

  「昨晚的粥太稀了……我都快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