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易

  林恩起身打開了門。

  除開吉高斯外，安特與利奧納兩人也在。

  「找我有什麼事嗎，各位？」林恩疑惑詢問，心裡微怔。

  僅僅兩日不見，面前的少年們卻完全變了個模樣，全都木著臉，神情疲憊，眼裡滿是血絲。

  「的確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你。」吉高斯勉強打起精神，沉聲說，

  「今天我們在烏環集會發現一名巫師學徒在幫人進行超凡改造，價格只要1魔石。

  「我們商量了一下，打算一起湊錢讓我們其中一個接受改造，你要加入嗎？」

  林恩搖了搖頭，緩聲拒絕：「抱歉，吉高斯。」

  「你身上應該還有兩三枚次級魔石吧，如果你加入……」

  「抱歉，吉高斯，我不打算加入。」林恩繼續重複道。

  吉高斯這才反應過來，神情恍惚。

  「你們有多久沒有睡覺了，吉高斯？」

  「……自從下山後都基本沒怎麼睡著，安特與利奧納應該和我差不多。」吉高斯沉默著回答。

  有經驗的人都知道，背負上沉重債務的那一刻，其實並不是最艱難的時刻。

  真正艱難且令人絕望的時刻，是真切發現自己再怎麼靠著自身的能力和努力，也償還不了債務，是對未來失去希望的那一刻。

  這下山的短短三日，吉高斯三人便正在經歷這個時刻。

  三天過去，他們沒有一個人賺到了哪怕1銅鷹。

  有的只是支出，只是看著自己的積蓄一點點消耗，看著未來的光逐漸暗淡，乃至熄滅。

  抬起頭，吉高斯看著林恩，明顯很是意外的問：

  「為什麼不加入，林恩？」

  林恩沒有回答，吉高斯繼續解釋：

  「林恩，如果我們當中有人能夠獲得超凡力量，償還債務將不再成為問題。

  「之後憑藉超凡力量，便能攢下更多的錢，接著再幫著其他的人獲得超凡力量，到時候我們就都能在翠林城活下來！

  「如果你是擔心改造順序，我向你保證，我們到時候會公平的抽籤決定！」

  「我不是這個意思，吉高斯。」林恩搖頭。

  有著熟練級別的精神衝擊水晶法片製作技術，生存下去對他來說已經不再是個問題，自然無需再去冒險。

  只是這一點他還沒想好該如何解釋。

  想了想，林恩看著吉高斯，詢問：「正常的超凡改造，哪怕是最基礎的肉體強化，也至少要3枚魔石。

  「只需1枚魔石的超凡改造……成功率能有多少？4成，5成？

  「我只是不想冒這個風險，吉高斯。」

  他的話的確說到了關鍵，吉高斯一時陷入了沉默。

  攢夠1魔石，進行超凡改造，然後再通過獲得的超凡力量賺取更多魔石，從而走上正循環……這聽起來是個完美的計劃。

  但前提卻是能改造成功。

  可真的能改造成功嗎？

  吉高斯不敢確定，也沒法確定。

  抬起頭，吉高斯看向林恩，嘆息說：

  「兩成半，林恩。

  「成功率只有兩成半。」

  林恩目光微變，兩成半，這雖然離送死還有一段距離，但也差不了太多了。

  看著面前神色沉默的三名少年，林恩張了張嘴，

  他很想說一句，熬下去或許能等到希望，沒必要去博這兩成半的概率。

  但話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作為一個已經暫時擺脫生存危機的人，他說這樣的話未免太過輕飄和殘忍。

  「我們別無選擇，林恩。」吉高斯開口說，聲音低沉，「賺錢比我們想像中的更難。

  「比起用幾個月的時間看著自己慢慢死去，比起一點一點地陷入絕望……我們覺得賭一把才是更好的選擇。」

  「你們還差多少錢？」林恩嘆了口氣，終究還是問道。

  「還缺3枚次級魔石。」

  「加入就免了，但我手裡還有不到5金龍，可以資助你們……1金龍。」

  物傷其類……如果有能力，他不介意多幫一把眼前的少年們。

  但現實是，他並沒有這樣的能力。

  熟練級別的法片製作，成功率約莫5成，減去成本，一個月也就大概能賺7.5金龍，再扣去學派債務後，更是只剩2.5金龍。

  這還是理想情況，如果哪一次有所失誤，製作的成品少了一些，那麼他或許還會賠本。

  一個月2.5金龍的余錢，根本幫不了這三名少年。

  事實上，這給予的1金龍，比起幫助少年們，也更像是他自己在求一個心安。

  「只有不到5金龍……可單是加利多的遺產就分了快6金龍。」

  聽著他的話語，吉高斯卻霍然一怔，似乎是想到什麼，猶豫著詢問：

  「因為愛蓮娜？」

  林恩一愣，旋即輕輕點頭，沒有解釋太多。

  吉高斯沒再言語，和兩名少年一同投來了同情的目光。

  林恩被看得有些不太自在，輕咳一聲問：

  「所以，你們需要嗎？」

  三名少年互相對視了一眼，一起向他搖頭：

  「不用了，林恩，你還是自己留著吧。」

  林恩只剩5枚金龍，他們沒法坦然接受這樣的贈予。

  注視著少年們的身影逐漸遠去，最後消失在巷口，

  林恩的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嘆了口氣，他也不打算休息了，返回棚屋繼續雕刻起新的水晶法片。

  ……

  日升日落，星辰輪轉。

  4日後的上午，林恩結束了閉關。

  他消耗完了剩餘的4片水晶，同時幸運的得到了3枚法片成品。

  噼里啪啦——

  林恩站起身，伸了個懶腰，長長呼出一口濁氣。

  看著面前整齊疊放的4塊水晶法片，他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是時候去賣掉這些法片，隨後再買新的水晶材料了。』

  幾分鐘後，林恩收拾好東西，帶上短劍和法片，正準備出門。

  一陣沉悶敲門聲忽然響起。

  『莫非是吉高斯？

  『也不知道他們湊夠了魔石沒有……』

  林恩剛想要出聲回應，卻忽然覺得有些不對。

  『怎麼只是敲門，什麼話也不說？』

  他心頭一凜，握著短劍，迅速將身上的法片分散藏好，這才輕手輕腳地靠近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