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錯誤

  白泉街位於「木屋區」南側，離棚屋區距離並不遠。

  林恩記得卡特曾說過，她通常都會順著白泉街一路而下，進入棚屋區，隨後按照最近的路線，返回自己家。

  林恩沿著這條路線一路搜尋。

  他越過一間間低矮的棚屋，穿過一條條小巷，直至走入白泉街。

  期間除了幾個幹活的小孩，警惕的婦人外，沒有遇到別的人，更沒有看見卡特的身影。

  掉轉頭，林恩沉著臉繼續在棚屋區中找了一遍，這才踏進白泉街。

  已經屬於木屋區的白泉街明顯比棚屋區更加整潔，也更有秩序。

  這裡的行人少了幾分警惕，臉上也多了些神采，不再是千篇一律的木訥。

  偶爾他還能看到身著盔甲的巡查隊走過。

  這裡的治安遠比棚屋區好上太多……這也是林恩為何先再多檢查一遍棚屋區的緣故。

  『白泉街178號，維勒家……應該就是這裡了吧。』

  林恩走進一條支路，來到一棟木屋前，猶豫了下，輕輕敲響房門。

  「卡特……你是說那個老太太？她半個小時前已經回去了。抱歉啊，因為多了幾個地方需要清掃，所以留她多打掃了一會。」

  一位年輕的夫人打開門回答道，聲音溫和，舉止很有教養。

  『半個小時前才離開……難不成是剛好錯過了？』

  「謝謝您告知這些，維勒夫人。」林恩回答，心中皺眉，繼續在白泉街上尋找。

  在走到某條岔路口的時候，旁邊的路人傳來幾聲抱怨：

  「誰把馬糞丟在這……」

  林恩心中一怔，連忙循聲走了進去。

  在一處牆角，他看到了幾塊散落的干馬糞。

  隨後，不遠處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老大，還記得我們以前怎麼對付維莉的嗎，就是那個死了老公的女人？」

  是奇迪的聲音！

  「誰還記得，我只記得她最後好像死了吧，真是可惜，她還有個小孩哩……」這是巴托里在講話。

  「哈哈哈——」奇迪大聲笑。

  嘭。

  「小聲點，這裡可不是棚屋區那邊！」巴托里低罵一聲，拍了下奇迪的頭。

  隨後，他繼續獰笑著看向卡特。

  「所以，老太婆，你知道壞我們好事會有多麼嚴重的後果嗎？」

  林恩面色陰沉，他能聽到聲音大致是從右前方傳來。

  但……他看了眼左右狹窄曲折的小巷，又回頭打量了一番面前的木屋，心頭一動。

  唰！

  隨後往後稍退幾步，一個助跑，一躍而起，單手牢牢扣住房屋上沿！

  白鴉劍術已有不小成效，那隻手臂看似瘦弱，實則強勁有力，只是奮力一拉，林恩整個人便如鷂子翻身，躥上房頂！

  伏低身子，越過幾間連著的房屋，林恩很快找到了聲音傳來的源頭。

  這是一處還算寬闊的巷道，巴托里兩人正站在巷道中部，面前是靠牆跌坐的卡特太太，老太太嘴裡似乎被塞著東西，只能聽到些支吾聲。

  房頂前面已經沒有路，林恩從房頂一躍而下。

  砰。

  巴托里二人聽到動靜，下意識回頭。

  便見到一個瘦削的身影在陽光的籠罩下緩步向他們走來，單手從上衣中拔出了一把明晃晃的短劍！

  還沒搞清楚狀況的兩人臉上頓時露出驚恐的神色。

  「這位大人，我們做錯了什麼嗎？」巴托里下意識顫聲問。

  「……老大，好像是那小子！」但一旁的奇迪仔細看了眼，卻忽然驚愕說道。

  而趁著兩人還在愣神時。

  跌坐在地的卡特慢慢站起身，隨後拔腿就跑。

  巴托里兩人察覺，想要阻攔，但林恩上前一步，攔住了中間。

  「小林恩，快跑，分開跑！跑到外面就有巡查隊了。」卡特取下嘴裡的破布，拉著他的衣角焦急說。

  老太太的臉頰青一塊紫一塊，一隻眼高高腫起幾乎已經睜不開，嘴角和口鼻還有著鮮血溢出痕跡。

  林恩面色更冷了幾分，輕輕搖頭，讓卡特待在後面，自己握著短劍向前。

  他是真沒想到這兩個混混竟然還敢過來找麻煩。

  埃里森說得對，這些混混就像是棚屋潮濕角落反覆生長的青苔，倘若沒有狠下心斬草除根，遲早還會捲土重來。

  「我們怎麼辦，老大？」奇迪看著他這幅樣子，摸著屁股畏懼地往後退了半步。

  巴托里卻並不如之前那般軟弱，他眼裡有些惱怒：

  「我以為是誰，原來是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貨！

  「上次靠著偷襲打傷了奇迪，就以為自己很厲害？」

  鏘。

  巴托里拔出腰間匕首，看向奇迪，惡狠狠道：

  「這兩天我們東躲西藏，都是他害的！還有你屁股上的傷，你難道不憤怒嗎？

  「別怕，他只是一個瘦弱的少年，我們一起上！

  「剛好試試你新買的長劍夠不夠鋒利！」

  奇迪聽著巴托里的打氣，心裡也不由得湧出怨氣。

  那日敲詐林恩不成後，他們反倒因為漏財，被鐵爪幫盯上。

  要不是巴托里機警，第一時間換了個住處，他們現在恐怕已經不知道死在了哪個陰暗的角落。

  當然，這兩人才不會認為是自己的不對，他們只會覺得全是林恩的錯！

  如果林恩當時老老實實接受敲詐，他們又怎麼會在慌亂下漏財，又怎麼會提心弔膽地在這裡東躲西藏！

  也正因如此，他們今天碰見卡特的時候才會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尾隨襲擊。

  「老大，我要弄死這小子！」

  奇迪大吼一聲，漲紅著臉，也拔出背後的長劍，和巴托里一同向著林恩衝去！

  巴托里本來先他一個身位，可他看著林恩平靜的神色，跑著跑著，卻不知不覺落到了奇迪身後。

  卡特太太站在林恩旁邊，心情反而略松。

  這些天接觸下來，她看出來林恩不是個衝動的性格，既然他敢站在這裡，說明一定有某種底氣。

  「林恩，這裡是白泉街，不是棚屋區，如果殺人會很麻煩……」

  如此想著，卡特只是最後告誡了一句，便往旁邊退了兩步，保持著適當的距離。

  這樣既不會影響林恩戰鬥，也避免被巴托里兩人波及，而成為林恩的負擔。

  但她沒有走得太遠，因為……

  因為如果林恩真是一時衝動，那她這把老骨頭，也可以為其拖延一點時間，方便他逃離。

  少年還有著無限的未來，他不能死在這裡。但她不一樣，她只不過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東西……

  「啊！！」

  奇迪右手握著長劍，向著林恩劈來，神情猙獰！

  看似很有氣勢，實則毫無章法。

  林恩只是微微側身，便輕鬆躲過，旋即趁其力道用老時，左掌併攏，狠狠向其手腕敲去！

  嘭！

  沉悶的撞擊聲響起，奇迪慘叫一聲，只覺得自己的手腕似乎都被敲碎，手裡的長劍再也握不住，脫手而出！

  白鴉劍術，是一門側重敏捷和爆發的劍術。

  林恩修煉的時間雖短，但這樣的特性也已經在他身上顯出端倪！

  長劍掉在腳下的石板路上叮噹作響。

  林恩本想順勢追擊，然而奇迪後面的巴托里卻睜大眼睛，慌忙往後退了兩步，隨後扯著嗓子大叫：

  「救命啊！殺人了！

  「救命啊，殺人啦！！」

  聲音悽厲，連路過的野貓都被嚇得炸毛，高高跳起，三兩下便躥得不見。

  林恩面色仍舊平靜，他撿起奇迪掉落的長劍，站直身。

  周遭逐漸變得喧鬧，周圍的木屋和巷口開始有人影探頭探頭，倘若仔細聆聽，似乎還能隱約聽到有沉重的腳步聲正在快速接近。

  林恩看了巴托里兩人一眼，轉身帶著卡特快步離開了巷道。

  沒走多遠，他停下腳步，將身上的短劍交給卡特，緩聲道：

  「卡特太太，你先回去，我晚點再回來。」

  「小林恩……」卡特臉上露出擔憂，但並未多說什麼，只是握著他的手叮囑，「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會的。」

  林恩點頭，轉身離開。

  走到不遠處的木屋，他稍微停步，一個助跑，便輕巧地翻了上去，朝著先前的小巷返回。

  陽光下，他那雙淡灰色的雙眼格外沉靜。

  正如卡特太太所言，那處緊鄰大街的巷道不是個合適的地點。

  他其實本就沒打算在那裡斬草除根。

  所以，如果巴托里二人認為靠著這樣的小聰明便能逃過一劫，那林恩只能說——

  他們大錯特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