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再編·【仇誓之書】

  書，是可以續寫、改寫、重寫的，【人物之書】同樣如此。

  即使是現實里十惡不赦的畜生，在書中也可以被改寫為一名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殉道聖人，對於【人物之書】的再編同樣能夠達到這種程度，但需要付出對應的「代價」。

  一般來說，祝文是通過締造傳說，積累對某些事物的改變，轉變其他人的認知，消耗實際物質來對書頁進行強化。

  直接以能力進行改寫也未嘗不可，只是在不付出代價的前提下有一定限制。

  無法憑空創造出不存在的背景或者無視邏輯刪除關鍵背景，無法憑空強化，無法增添新的無關能力，除此之外的許多細節，就可以細究一番了。

  祝文比較熱衷於專注某一特質對【人物之書】進行再編，那有助於強化針對性，同時也比較符合他的美學。

  愛要愛得淋漓盡致，兩顆心奮不顧身地飛向彼此的胸膛；恨要恨得刻骨銘心，翻騰的怒火必將化為利刃斬下仇敵的首級。

  他容許雜質的存在，但最關鍵的內核必須要清晰而閃耀。

  畢竟都不好吃了，至少要好看吧。

  「姜孝讓的渴望……成為人上人，擁有力量，被人敬仰？這方向我不喜歡，為此做出的付出也不夠，沒有十年如一日的奮鬥，只有轉瞬即逝的欲求。」

  「有個正常人妹妹，想要保護妹妹，還對妹妹有點好感？多少有點人樣，但純度不足，而且別人家妹妹和我無關。」

  「血脈？有趣，還有東西藏了起來，設下了封印。」

  祝文隨手解開封印，發現原來姜孝讓是阜陽國八大世家之一的王家的嫡子，十數年前王家內鬥，王家主脈被滅，她的母親讓家傳靈體以最後的力量帶著他逃跑，潛藏在他的血脈之中，並封印了他的記憶。

  之後，姜孝讓被落魄小家族姜家收養，自然，他的妹妹和他並無血緣關係。

  祝文有些狐疑，覺得這廝的身份背景讓人聯想到小說主角，再結合一下姜孝讓身上的神秘「天命」與幾年前姜家夫婦意外死亡……或許他把什麼兩界穿梭，黑暗吃人流，廢柴逆襲流的主角順手捏死在襁褓里了？

  但這也讓祝文有了個不錯的再編方向。

  復仇。

  祝文相當喜歡復仇劇。

  最原始的正義便是復仇，以血還血，以牙還牙，用自己的雙手掙得無法通過其他方式取得的結果。

  姜孝讓恰好身負血海深仇，雖然以他之前的表現，祝文覺得這廝就算日後真的復仇，也不過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藉此名義，但祝文可以編纂出屬於純粹的復仇鬼的人物之書。

  只需做出些許小小的改變。

  「原本封印不穩，殘留了些許記憶，但因為受到的衝擊太大，自行選擇忘掉？反轉一下，從小破壞部分記憶封印，背負血海深仇！」

  「該是好好學習的時候天天吃喝玩樂，欺凌同學，小小年期還逛花樓？廢物東西！改成學完課堂所學還日夜進修腦海中的家傳秘術，冬練三九夏練三伏，苦修不輟。」

  「核心目標從當人上人，變成向世界復仇，大氣一點！」

  「還有秘術能夠壓榨自己的生命？殘餘八十八年自然壽命太長，燒成八天就差不多了。」

  經過祝文的一通魔改，【姜孝讓之書】變得稍微能看了一些。

  【仇誓之書】

  【作為孩子，擁有父母、家庭與童年的權力被同族剝奪；作為少年，展露才華，出人頭地的機會被世家權貴剝奪；作為人，為人的權力被這個世道剝奪。】

  【被奪去這一切後，他還剩什麼？】

  【全部！】

  【他的雙手還能揮舞刀劍，他的雙腿還能邁向敵人，他的靈魂仍舊熾熱，他仍舊能斬落仇敵的首級，戰至鮮血流盡，骨肉化塵。】

  【滾燙熱血猩紅怒，取自未寒屍骨處。深仇大恨烹肺腑，鑄得汝輩黃泉路！】

  祝文更換了當前裝備的【人物之書】，他的身形也略有改變。

  原本的黑色碎發化作透著暮氣的白髮，束成一條馬尾披在腦後，樣貌卻是年輕了許多，眉眼間也多了幾分如刀劍一般的銳氣。

  以祝文的審美能力來看，此刻的他就像是枯朽的樹枝被點燃，燃放最後的火焰來鍛打一把絕世寶劍。

  一般來說，應該是祝文變成姜孝讓的樣子，但魔改到這種程度，姜孝讓的痕跡已經不存在多少，反而更像祝文，更像早些年的他。

  應該說，這根本就是他啊！好像不小心改得太多，已經把原主改沒影，變成他套上別人的背景與天命。

  一眨眼，三五年就過去了，他仿佛和過去的自己斬斷了聯繫，變得平和了許多，但他的骨子裡，還留著怎麼也抹不去的痕跡。

  不過，【人物之書】的效果仍舊存在，其他人應該會認為姜孝讓原本就是這般樣子……好吧，鬼都不會相信兩者間存在絲毫關係，哪怕有人檢測血脈，也一定會驚呼這是何等可怕的掠奪血脈之術。

  還不錯，算是符合祝文的美學，但另一邊的世界又是否認同這樣的天命之子呢？

  試試就知道了。

  祝文把裂隙的位置上傳至超自然管理局的檔案，讓他們注意監視，而後就走過了裂隙。

  雖然因為更換了較弱的【仇誓之書】，超能力無法像本體那樣揮灑自如，需要強化一下【仇誓之書】才能開始穩定裂隙，但是完全沒有排斥。

  祝文說不清楚究竟是這再編後的魔改書真的起到了偽裝作用，還是這個世界在歡迎他。

  如果說先前他去過的世界給他的感覺是「噫！有吃人巨貓竄進房間裡了，快把它趕出去，把門堵住！」，那這次，世界給他的感覺就是「桀桀桀桀，我的天命之子來辣，你們這些小出生便都給我死吧！」

  穩妥起見，祝文沒有脫馬甲試試，他只是冷靜地找到姜孝讓家裡的刀劍，內甲，穿戴於身，備上幾份丹丸，徑直向當地最好的酒家走去。

  【仇誓之書】的基礎能力很弱，而對於祝文來說，他最習慣的變強方法莫過於將他人變成他想要的書頁。

  當祝文走出家門不久，原本就陰雲密布的天空陰沉得像是要滴出水來。

  紫黑色的雷蛇在雲層中躁動不安，不時有隆隆的雷鳴響起，預告著一場暴雨的洗禮。

  站在酒家前，他戴上姜孝讓原本為打劫準備的鐵質鬼面，深深地吐了一口氣。

  「下雨，就不用特意洗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