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龍脈

  皇宮，議事殿處，再無臣民可用的皇帝孤獨地坐在皇座之上。

  這裡是整個帝都最安全的地方，皇宮大陣的中心，同樣也是離他打造的龍脈最近的地方。

  即使到這種時候，皇帝還是想要進行最後的掙扎，不願意接受自己的失敗。這是一種死拼到底的勇氣，還是輸不起？他不在乎，只是在推進進度的同時，以秘法從高空俯瞰著帝都。

  大劫降世，王朝將滅，阜陽國的一切都在崩壞。

  街道上，成群的骸骨四散遊蕩，搜尋著每一個角落，找出拼命躲藏的倖存者，將他們生吞活剝。

  歷經千年光陰，飽經滄桑，矗立於帝都內的各大世家豪宅被烈火焚燒，竄起的火光直衝雲霄，染紅了天空。

  傳承智慧的知識寶庫被當作垃圾，不論是學府，是書院，是藏書閣，全部被推翻，寶貴的書籍被無知惡鬼的雙手撕為碎片，每一個字跡都被馭靈師的鮮血塗紅。

  殺戮，破壞，毀滅，這便是大劫帶給阜陽國的一切，它正在葬送這個國家，毀滅人類保護自己的底氣。

  所以，必須要以人的手段奪得他們自己的延續。

  不惜一切代價！

  不論是歷代傳承的靈體，是那些光榮獻出生命的世家子弟，那些秘密招募的平民天才，都要填入他那宏偉的計劃之中，為他，為人類的偉業燃燒。

  當然，皇帝「看不見」一些連代價都算不上的人顫顫巍巍地走出躲藏的地方，小心地繞過溫和的亡者之軍，個別還友好地搶些金銀財寶後與死者弟兄們一起放火。

  他「看不到」那些真正年幼到什麼都沒做錯的孩子，在幻覺的引導下屏蔽掉過於殘忍的畫面，走向城外，準備做個長夢。

  他也不曾注意亡者望向懷念之物時的恍惚，不在乎它們在剎那間表現出來的人性，不在意顯化為實質，刻骨銘心的憤恨與怒火。

  身為皇帝，他能夠將馭靈師們一定程度上當作人感慨一番，給個口頭稱讚已經稱得上慈悲，怎麼可能將那些連素材都不如的東西視作同類，又怎麼會在乎怪物、敵人究竟如何？

  現在，這種觀點的對錯馬上就會得到「真理」的檢驗。

  皇帝望向不知用何秘法突破大陣防護，突然出現於議事殿處的祝文，用高深莫測的口氣道：「你……」

  他還知道很多秘密，他也願意交換一些秘密，作為皇帝，最後一個死的他在對方眼裡應該還有些特殊價值。不論如何，只要能夠拖延時間，為龍脈的完成再拖一會兒，哪怕就一會兒……

  阜陽國最尊貴者的頭顱被隨手一巴掌扇落，深紅的掌印烙在臉頰上。

  他的身體則被隨手一扔，砸穿天花板，落到街道上，保持著應有的痛覺被亡者之軍啃噬。

  雖然祝文習慣於把人殺了製作為書頁後再讀取記憶，但他對於讀取活人的記憶其實也頗為擅長。

  與其和這不知所謂的皇帝墨跡，一問一答，不僅被拖延時間，還有概率被隱瞞欺騙，還是更直接點比較爽利。

  皇帝雖對他的思維做過保護，但沒能抗住祝文的破解能力，很快，他擁有的一切都展露在祝文的面前。

  龍脈，其原型在前幾代皇帝口中又被稱作「天地陣」、「眾生圖」，是用於調控阜陽國內諸多陰脈，地脈，將之連為整體，進而能夠動用整片地區與地區上所有阜陽國人，包括被封印的鬼神的力量的大工程。

  這項工程因為種種原因，不斷延期，主要目的也不斷改變，許多參與其中的人都無法看清總體，只知自己的任務。

  沒人知道，經過當代皇帝的改進，龍脈可以在一瞬間殺光阜陽國內所有人，所有靈體，將全部的力量凝聚為一，創造出凌駕於被封印的鬼神之上的超級個體，甚至強度接近記錄中位於地下127公里處的沉眠靈體。

  最關鍵的是，這一超級個體還能讓被吸收的靈魂在自己內部表現出一定程度上的獨立性，進而通過靈魂交融產生新靈體的形式加強自己，發展潛力甚至超過一整個國家。

  即將破封的鬼神，一定可以通過龍脈處理，甚至面對理論上可能存在的「地底靈體攻上地面」事件，龍脈也是最有可能保障人類存續的手段。

  相較於生存在危險的「龍脈之外」，不如直接成為龍脈的一部分，僅以靈魂生存，繁衍，龍脈中的思想世界絕對比現實世界更為「幸福」。

  對於成為「龍脈」頭腦體的皇帝來說，這意味著無可動搖的終極大權，意味著凌駕於超靈體之上的長生與不死。

  怎麼說呢……

  「好有既視感啊，怎麼和聯邦建立前那些癲子一個思路。」祝文抓起已經沒什麼用的皇帝腦袋，做了個投擲鉛球的姿勢，咻的一下把他扔到應該去的地方。

  那些略微聰明幾分的骸骨應該會把他啃幾遍，泄憤一下，然後創造點更新奇的復仇方式。

  祝文注意到，有一位生命力頑強的世家家主已經被聰明骨扔進了糞坑裡，一邊體驗溺斃於屎中，一邊享受糞海狂蛆。

  年輕氣盛的時候，祝文也一時衝動對那些癲子做過類似的事情。

  那些想要將全人類意識統合起來，成為群體意識之主的癲子，想要將整個星球與其上一切化為一個星體級生命的癲子，想要優化文明結構為蟲群制的癲子……

  應該說哪怕是異世界，不同體系，癲子都有著同樣的方向嗎？

  畢竟，「人」作為最唾手可得的特殊資源，一旦某位強者開始覺得自己高人一等，那麼大肆消耗人類，用人類作為更進一步的主材料也就不足為奇了。

  有的時候祝文會徹底摧毀那些癲子做好的準備，有些時候他會有限度地利用一番。

  龍脈，若不吃人，也算是可利用的那一類，而且祝文的本能告訴他，那個能夠瞞過真正的世界意識交付自己天命，介乎於天地意識，人道意識之間的存在，或許就是龍脈自然衍生出來的意識。

  祝文打開皇座下的密道，走入龍脈核心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