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必要手段

  瑰望向了未來。

  越發龐大的空洞盤踞於此，遮天蔽日的「墨」從中湧出，像是要將天與地都全數覆蓋。

  她盡力不去注視那可怖之物，轉而觀察其周圍的存在。她見到曾經完整之物，此刻連碎片都稱不上，唯有毀滅的殘留裹著衰亡的火焰墜向大地，數以十萬計生靈被抹殺的餘音繚繞。

  僅見面兩次，但她竟有一種與祝文見面，對面必定是一片腥風血雨的預感。

  雖然如此，她還是用這些天總結的技巧調節好心態，正準備匯報自己的所得。

  然而祝文卻先一步開口：「我用了些手段，大致知道你這些天做了什麼。280天，一個運用當代最先進技術，範圍遍及大陸的結社與有條不紊進行中的魔力檢測計劃。」

  「不錯，但還不夠。」

  沒有給瑰留下思考的時間，祝文以又快又急的語速將未來的重要事件與他屠盡天中浮木後得知的幾個重要項目全數告訴給她。

  瑰聽到這般重要的情報，當即忘了要說什麼，只是不斷地思考祝文給出情報中隱藏的救世關鍵。

  毫無疑問，精靈的高層將是一個關鍵性的突破口，但又要如何讓他們開口呢？根據祝文所描述的未來，精靈似乎完全將相關事務隱瞞起來，即使是浮空城的統治階層也只知道要做而不知道為什麼做，可能要更高層才知道些什麼。

  那並不簡單，反而有可能讓她成為精靈們的眼中釘。

  精靈的幾個計劃像是想要拯救世界，可結果只是另一種毀滅，因而將之視作為了滅世亦無不可，理由完全可以用另一名異界邪神的污染解釋。

  祝文給出了他的命令：「不論是拷問，是精神魔法，是詢問屍體或靈魂，我要求你用盡一切手段，在儘可能隱蔽的情況下找到相關精靈高層，撬開他們的腦袋，清理乾淨痕跡。」

  他說這段話時很平靜，沒有絲毫波瀾，仿佛這般行為對他來說如同吃飯喝水般簡單，沒有絲毫猶豫或心軟，完全沒有考慮過誤傷或其他各方面的影響，唯有無可撼動的決意與一往無前的霸道。

  但對瑰來說，這並不簡單。

  她是天使，天使是善良的，天使是正義的，天使不會使用那些骯髒的手段，天使不彎不折，哪怕面對兩難的困境也會用盡全力去試圖抓住勝利的可能……至少宣傳中的天使理應如此。

  然而她呢？

  總有些事情高於其他。瑰試圖如此說服自己，但效果並不如想像中的好。

  比全力以赴280天更加沉重的壓力壓上了她的心頭，那是對她過去的善良的否定，是對她作為天使的身份的遺棄。要求她為了更偉大的目的行就必要的惡，簡直就如同要殺死過去的她。

  這會是正確的嗎？不是，絕不會是正確。可是，這或許是必要……

  只是，有沒有可能，這都是邪神在引誘她墮落？

  瑰感覺自己簡直要瘋了。

  祝文察覺到了瑰的猶豫，這是足以令此刻的他不滿，甚至是憤怒的東西。

  知道的越多，越是理解這個文明在毀滅的邊緣而非已經毀滅，他想要救下此間生靈的意志就越是強烈，而他從不會寬恕擋在自己身前之物。

  摧毀她！在她的殘骸之上，書寫適合執行任務的人格，令全身全心尊奉他的使徒去執行命令！

  即使隔著時間，只要聯繫建立，他的超能力絕對足以完成這種簡單的小事。

  暴虐的殺意一閃而逝，死亡的驚懼讓瑰猛然從瘋狂的邊緣掙脫出來，而後就聽到真正來自人，而非萬千音符匯聚為言的話語聲：「保持冷靜，知曉的過多似乎會讓情緒劇烈化。」

  她回過神來，眨了眨眼，突然發現眼前不再是空洞，而是一位大概二十來歲，有些過於年輕的英俊男人。

  他有著金鐵般堅毅的氣質，像是穿透雲層的霹靂，從黑暗中驟然炸亮一片色彩，美得驚心動魄，不似凡人，讓人升不起絲毫褻瀆的欲望，只會忍不住仰望。

  不愧是勇者大人，當真是相貌堂堂……啊不對不對，不能被異界邪神的美色所誘惑。

  她一定是污染程度又加深，都能從空洞裡看出個人樣了。

  「我知道了，強大的存在對精神造成影響在我們的世界並不罕見，僅僅只是維持冷靜，有許多魔法能夠做到這種事。不過，您剛才對我產生了殺意？您不像是會被外力影響的樣子。」

  瑰說著，對自己施展了數個魔法，她感覺自己的精神狀態好多了。剛才的問題在她看來也多出了更多解，而非不自覺地去鑽牛角尖。

  祝文解釋道：「我的確沒有受到那方面的影響，但最近我的超能力又一次進入快速成長期，有些容易心懷利器殺心自起，前些日子又稍微暴躁了一番。」

  「終究是修身養性的功夫不到家，抱歉了。」

  瑰聽到這種解釋，自然是不信，什麼超能力，肯定是假的！這一切都是邪神的騙局，他就是為了……

  「冷靜！」祝文打斷了她的思考，「看來你的魔法對影響處理得不夠徹底，或許你需要我的一些幫助。」

  瑰再一次掙脫了精神問題，變得有些遲疑：「不應該這樣，即使是破封而出的上古邪物，也不具備這般隱蔽而強效的精神影響。」

  祝文吐槽道：「這不就說明造成這一切的力量比被你們干翻的撲街要強得多麼，畢竟你們幹掉了邪物，造成這一切的起因幹掉了你們。」

  「總之，事急從權，我建議你成為我的『司書』，按你們這個世界的定義，這個身份大概與眷屬類似？簡單來說，接受我的力量，生命形式得到改變，獲得我的劣化能力。」

  「不必擔心自己不再是天使，或者受到我的精神控制，畢竟你就算不是司書，我也照樣可以施加影響。」

  這聽上去是挺不錯的，但瑰還是有些猶豫，而後她就聽到祝文的屑言。

  「……說來，我送你力量，真的需要徵得你的同意嗎？」

  哎？不需要嗎？

  在預言的時間結束之前，瑰看到遮天蔽日的「墨」穿透時間的距離，驟然爬向了她的身軀。

  咕！要被邪神污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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