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攔路

  ……

  沈言垂眸看去。

  見他眸光清明，透著不屬於他年齡的澄澈微光，似乎並不是那種不好相處的人，便道：「算是吧。」

  「是就是嘛，還算是。」

  矮小男子撇撇嘴。

  他知道，像沈言與陳文軒這種出自世族的弟子，一般都很少會有加入斬妖司的。

  雖說斬妖司里的官兒權利都很大，但一切全要憑自己，家裡插不了手，也幫不上忙。

  再加上斬妖司中，條條框框甚多，又時常要出任務，對上的又是幾乎和自己修為差不多的妖魔。

  一不小心，就容易送了性命。

  「不過放心啦，你劉哥會好生照料你的。」矮小男子伸長自己的手臂，拍了拍沈言的肩膀，笑呵呵地道。

  這時沈言才看出來，他的臂展極為誇張，頗有些像是長臂猿的樣子。

  「用你照顧？」

  一旁扎著馬尾的女子雙手抱胸，翻了個白眼，「人沈言是真真正正一個人斬殺過入境之妖的，像你這種宰個一百七十年的入境之妖，五個人還重傷了三個的，說什麼照顧別人。」

  她啐了矮小男子一口，隨後看向沈言，小麥色的臉上露出微笑，又伸出因長時間練刀而爬滿繭子的手：「林雲義。」

  「沈言。」

  沈言跟他握了握手，接著，另外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也朝沈言伸手而來。

  「方威。」

  他只說了這麼一句，便沉默下來。

  「還有我，劉辰。」

  劉辰笑呵呵的，迫不及待地和沈言握了握手，隨即看向林雲義道，「這我不管，反正後面這段日子，咱哥幾個就得一起生活了，我作為你在斬妖司里的前輩，照料照料你，應該的。」

  「一起生活？」

  「嗯，路遠得很，幾乎是在柳州邊緣了。」劉辰咂咂嘴，

  「濃雲縣知道不？就柳州和濱州交界的那塊地方，朝廷給劃到咱柳州這塊了，妖馬不吃不喝不休息，也得一天半的時間才能趕到，你說遠不遠嘛。」

  沈言微微點頭。

  不多時，陳文軒拎著一桿泛著銀光的大槍回來了。

  「喏，稀品的，沒有名字，斬妖司里擅長使槍的都用這個，你看看趁不趁手。」

  沈言接過大槍，在手裡掂了掂。

  重量其實要比石子陽的那杆漆黑大槍重上許多，但對於現在的沈言來說，卻是太輕了。

  不過也無所謂，玄陽槍法只是輔助，真正要殺妖，還是得靠著圓滿境界的混元擒龍手。

  「謝了。」

  沈言點點頭，將其背在身後。

  「那就出發吧，時間緊，只調來一輛馬車，咱們得輪換著騎。」

  陳文軒說完，便帶著幾人走出青狼營。

  在偏營外的空地上，沈言看見了兩匹劉辰說的妖馬。

  比他在寧遠縣見過的所有駿馬都要大得多，皮毛黑的發亮，肌肉健壯有力，如果仔細看的話，還能看見在其皮肉之下，有著氣血流動的跡象。

  「這是妖與普通馬生出來的半妖，但血脈稀薄，沒能產生靈智，數量也極為稀少。」

  陳文軒牽著韁繩輕輕摸著其中一匹妖馬的頸部，「咱們青狼營一百多號人，上頭也只分下來二十匹，出任務算五人一起，也還有一半的人用不上。」

  聽著陳文軒的話，沈言有些詫異。

  在他的固有印象里，妖一旦修成人型，好像都喜歡玩弄人類女性。

  怎麼還能和普通馬生出來半妖。

  似是看出沈言心中所想，劉辰哈哈笑道：

  「沈言兄弟，我第一次見的時候也覺得怪，後來才知道，在妖魔世界中，也有著傳宗接代的這一說法，但人妖同房卻生不出後代，只有同屬一種妖，才能順利產下子嗣。

  若非龐大的妖族，很多妖都是直接找普通的動物去，隨便找個地就把事兒辦了。但也不像咱們人，找個婆娘找個床……」

  劉辰話還沒說完，林雲義就一腳踢在了他的屁股上：「要你解釋？」

  「那我不是給沈言兄弟科普科普嘛。」

  劉辰咂咂嘴，不再說話，而是先一步的跳上馬車。

  隨著幾人全都坐好，陳文軒坐在馬車最前面，策馬出發。

  而沈言，卻是看向車廂窗外一個穿著不合身飛魚服的斬妖司校尉，微微蹙起了眉頭。

  車廂之中，劉辰靠著，見沈言輕蹙眉頭，便開口道：

  「沈言兄弟，別擔心，咱們三個都是六品下的高手，陳大人更是六品中，不過一個藏在山裡不敢出來的妖魔而已，它要真有本事，濃雲山下的八千多個百姓早就葬身妖魔之口了……」

  「你可別說了。」

  林雲義翻了個白眼，「休息你的吧，別等著關鍵時刻掉鏈子，到時可沒人救你。」

  劉辰撇撇嘴，不再說話，而是坐在車廂之中閉目養神。

  持續一整天的奔波。

  天色漸暗，視線之中，一個不算高聳的城牆緩緩出現。

  看起來有些破敗，但比起寧遠縣的城門卻又好上不少。

  在前方駕車的陳文軒忽然轉過身，朝著車廂里的幾人說道：

  「到翠柳縣了，我們先下車休整一下，吃些東西，晚上就方威來駕車，最快明日午時便能抵達濃雲山。」

  沈言聞言，掀開車廂窗簾，朝外看去。

  此時已是入夜時分，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城牆之上已經點起了連綿不絕的火把。

  在那城門口的地方，也有著幾蹙篝火照亮道路。

  不過……

  在那距城門口大概一兩百米的地方，站著一個紅色的人影。

  扎著幹練的馬尾，夜風吹起她那紅色的斗篷，看起來格外颯爽。

  沈言微微垂眸。

  馬車在這時候忽然停住了，只聽陳文軒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六小姐，您怎麼來這了？」

  陳文軒心底里升出一股子不好的預感。

  此前沈靈沒能從斬妖司帶走沈言，多半是因為她察覺到了秦大人就在附近，不敢出手強擄。

  但這會，可沒有秦大人保沈言。

  「叫沈言下來。」

  沈靈嗓音清冷，聽不出悲喜。

  車廂里的幾人也是聽見了這個動靜，皆是面面相覷，卻沒有發出聲音。

  陳文軒臉色微沉，並沒有明說，而是道：

  「斬妖司辦事，還望六小姐行個方便。」

  沈靈微微抬眸，看著陳文軒的面龐，聲音清冷地又重複了一遍：

  「叫沈言下來，我不想再說第三遍。」

  話音一落，沈靈身上就有著一股真氣暴漲。

  「你……」

  陳文軒看著她那目中無人的態度，當即也運起了體內真氣。

  他也是六品中的修為，再加上後頭車廂里三個六品下的武師，四個人聯手，說不定能贏。

  念及此處，陳文軒臉色徹底陰沉了下來。

  就在這時，一個溫熱的手掌朝他伸來，輕輕按住了他的肩膀。

  陳文軒微微一愣，回頭看著沈言的側臉，沉聲道：「沈言，你別擔心，我們有五個人，她沒法拿你怎麼樣的。」

  沈言搖搖頭，看向那站立門前的沈靈，目光平靜：

  「你們先進城，我自己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