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都留下來吧

  ……

  昏暗的山洞深處。

  洞中的陰影之下，數十具屍體隨意堆疊。

  成年人手臂粗細的鐵鏈隨著洞底那頭被鎖之物的顫抖，而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巨大的蛟龍被粗重的鎖鏈緊緊鎖縛，身上的鱗片黯淡無光。

  此刻，它頭顱垂地，雙眼如同兩顆深邃的寶石一般，透著不甘與憤怒，身下那近乎被血浸透的地面，透出一股悲愴。

  在其面前，兩個身穿青袍的男子垂手而立，緊緊盯著蛟龍那微微鼓起的腹部。

  其中一人，面容俊朗，年紀稍輕，而另一人，則年邁許多，臉上大大小小的傷痕猙獰可怖。

  「還生不下來嗎？」

  「如果是自然生產，還需半日時間，但斬妖司的人已經來了。」

  青年呼吸略顯急促，「領頭的那人是個百夫長，如果讓他發現這裡，恐怕擇日斬妖司就會帶人把山門圍住。」

  「那若是開膛取卵呢？」

  「這……」青年低下了頭。

  中年男人深深吸了口氣，緊緊盯著眼前蛟龍，驀地抬手，一拳轟在那龍首之上。

  「吼——」

  低沉的龍鳴之聲咆哮而出，宛若風暴一般朝山洞之外席捲而出。

  即便它被囚禁在此，爆發出的龍威，也不是面前這兩個人類能夠抵擋住的。

  兩人運轉起真氣，這才在這咆哮之中堪堪站立。

  中年男人眉宇抽搐，看著這垂垂老矣的蛟龍，目露凶光，抽刀而出。

  泛著寒芒的大刀狠狠砍在蛟龍頭部那粗似手臂的犄角之上。

  只聽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刀刃與犄角碰撞出一簇火花，竟是震得那中年男人的身軀連連後退數十步。

  「快死的畜生還不安分！」

  中年男人狠狠咬著牙，也知道自己再怎麼憤怒也無濟於事。

  就在這時，一個黑影從洞外飛奔進來，單膝跪在地上。

  「師兄，斬妖司里的那幾個人已經到山腰了，恐怕很快就要發現這裡。」

  青年一愣，在心中暗罵。

  那姓林的老傢伙果然靠不住，只拖半日都做不到。

  旋即，他表情肉眼可見的焦急了起來，一縷汗水在他額前浮現：「怎麼辦師兄，斬妖司我們得罪不起，但不能按時上交龍蛋，到時……」

  中年男人面沉似水，直接打斷道：「斬妖司來了幾人？」

  「一共五人，一個六品中，三個六品下，最後一個還未蛻凡。」

  中年男人深深吸了口氣，那渾濁眸光中透著一絲陰狠：「那三個六品下的，你們兩人拖住，另外兩個，交給我。」

  「師兄你的意思是……」

  「全殺了，正好當做餵養著頭畜生的寶藥。」

  ……

  山中小徑。

  正在匆匆趕路的沈言幾人，聽見山上傳出來一陣輕微的聲響，紛紛停住了步伐。

  「這啥聲音？」劉辰皺眉。

  「蛟龍。」

  一向沉默寡言的方威忽然開口了，雙眉緊蹙，抬眼看向那一眼望不到盡頭的上山小路，「我小時候住在玄霄江邊，聽見過蛟龍的聲音。」

  一時間，三人站立原地，面面相覷。

  劉辰猛咽了口唾沫，臉上血色緩緩退了下去，僵硬的臉上露出一個苦澀的表情：

  「這……我們……還要不要上山？」

  蛟龍是妖魔中極為恐怖的一種。

  壽命超過千年，活幾十年，便是入境之妖，若是活上百年，即便是十個六品上的武師圍攻，都不一定能穩勝。

  而他們幾個，修為最高的陳文軒，也不過六品中而已。

  若那藏在山中的妖魔真是一頭蛟龍，他們十死無生。

  啪——

  林雲義一巴掌抽在了劉辰的腦袋上，那雙細眉下的眼眸之中泛著寒光：「你是不是想逃？」

  劉辰連連否認：「我不是！我沒有！」

  「你還沒有？」林雲義冷笑，忽地瞥見，沈言的身影已是腳踩青雲，身形消失在他們面前，隨即眸光如刀，狠狠剜了劉辰一眼，「還不如個剛進斬妖司的新人！」

  她狠狠罵了一句，運轉真氣，迅速跟了上去。

  最起碼，要把陳大人喊回來。

  林雲義的身形驟然掠過這上山小徑，眨眼間便是踏出十丈，卻見遠處沈言腳踩青雲，奔走的速度竟是比她還要快上不少。

  「你等等！」

  林雲義大喊一聲，那全力奔走的青年這才放緩下來。

  沈言用餘光瞥了身旁女子一眼，聲音裡帶著些許急促：「得快些，陳大人上去很久了。」

  「我自然知道！」

  林雲義咬著牙，回頭看了一眼也正全力奔走的劉辰與方威，全力施展【飛鶴縱雲】，這才堪堪跟上沈言的速度。

  不出多時，前方小徑忽然不見，只有濃密的樹叢以及參天大樹。

  而此前發出龍吟聲的位置，就在前方不遠。

  沈言放緩腳步，在這四周逡巡了起來，忽然發現，在不遠處的茂密樹叢之中，陳文軒鬼鬼祟祟的身影就藏在裡面，忽而一笑。

  是他多慮了。

  以他這幾天與陳文軒的相處來看，後者幾乎不可能會做出冒險舉動。

  聽到動靜，陳文軒回過頭來，伸出食指抵住雙唇。

  「噓——」

  他朝沈言幾人招招手，待他們圍過來，這才小聲開口道：

  「從那山洞裡傳來了龍吟，還有幾人交談的聲音，看樣子是有人在這裡囚禁了一頭蛟龍，濃雲縣這半個月死了那麼多百姓，多半是有心之人給那蛟龍餵食。」

  聞言，劉辰猛地一驚，但依舊壓低聲音，眼裡充滿了不可思議：「囚禁蛟龍？什麼人能囚禁一頭蛟龍？」

  沈言心緒震動。

  用上百人的命去餵養蛟龍，這已經不單單是與妖魔勾結了！

  而是充滿目的性的，將幾百人的性命當做妖魔口糧。

  縱使他斬過幾頭妖，也見過被妖啃食的人，卻也沒有一次會讓他心頭如此震動。

  「這樣，我們幾個先四散蹲伏，看看對方到底是何修為，若是不敵，就當無事發生，儘快稟報回去，若是……」

  話音未落，陳文軒忽然感覺到一股不祥之意，急忙回身看去。

  只見那被茂密樹叢堆疊的山洞之外，一個青袍男人邁步而來，抬手間便將此地樹叢震成漫天碎屑。

  男人單手扶著腰間刀鞘，眸光森然地看向眾人。

  「也別稟報了，都留在這裡吧。」

  說話間，另外兩個青袍男子已經悄然攔住了下山的那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