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抓人，我們是專業的。

  柿子坪社區。

  烈日烘烤了一天的小區廣場堪比鐵板燒。

  幾十個廣場舞大媽在上面揮灑汗水，試圖用身體的痛苦來減輕口腹之慾帶來的罪惡。

  熱辣滾燙的舞曲，讓本來就因天氣而變得浮躁的市民更加躁動。

  一身警服的高茂帶著輔警劉健，擠到了領舞大娘跟前。

  帥氣的臉龐上帶著善意的笑容。

  「大嬸兒，麻煩您將音量調低，聲音太大了。」

  大嬸兒瞟了高茂一眼，繼續手舞足蹈，口上卻不耐地說道：「你們警察也管得太寬了吧？這是公共區域，我想咋放就咋放。」

  「但你這已經影響到別人休息了。」

  大嬸兒猜到大概是有人報了警，惱了：「休息？天都沒黑，豬都不帶睡這麼早的。」

  雖然高茂入警還不到兩月，但見習期長啊！他也算見識過很多伶牙俐齒的大媽了。

  其實他內心對「伶牙俐齒」這個形容詞用在這裡是很拒絕的，但用赤口毒舌、尖酸刻薄、惡言惡語等這類詞彙容易引起紛爭，為了不被帶上一頂「挑起人民內部矛盾」的帽子，他只能委屈一下對方了。

  好在它也不會反對。

  高茂繼續耐心地勸說。

  「大嬸，麻煩你配合一下，都是左鄰右舍的，鬧得太僵也不好不是？」

  大娘終於不跳了，怒目圓瞪：「老娘今兒個還真就不配合了！老娘就要看看，是哪個殺千刀的多管閒事，真是臉比屁股還大……」

  一旁跳舞的大嬸們也都不跳了，紛紛圍上來，你一嘴我一句地幫領舞人說話。

  其中尤以幾個時尚的大爺嚷嚷聲最大。

  「停！」高茂也是被嚇著了，大喝一聲，「劉哥，錄像！」

  二人其實都帶了執法記錄儀，但劉健聽了高茂的話後，默契地快速取下執法記錄儀，並高舉起來，鏡頭掃過現場的每一個人。

  「我現在明確告知你們，你們的行為已經違反了《噪音污染防治法》和《欒城環境噪聲管理條例》，請你立即終止你們的行為，否則我們將依法予以處罰！」

  話語清晰地傳入在場之人的耳中，每個字都透露著正義凜然。

  「LV1語言震懾+1（2/10）。」

  「LV1語言震懾+1（3/10）。」

  「……」

  「語言震懾等級提升。」

  「LV2語言震懾+1（11/100）。」

  「……」

  「LV2語言震懾+1（35/100）。」

  半透明的字幕在高茂視野左上角瘋狂彈出，可高茂仿佛瞎了眼，睫毛都沒抖一下。

  倒是周圍的廣場舞大大爺、大媽被鎮住了，特別是最後幾個字吐出，心臟噗噗直跳，全場氣勢一下子萎靡了不少。

  他們只是單純的不想講道理，而不是不懂法。

  身旁的劉健驚愕地瞄了高茂一眼，小高不一直都是不溫不火的沉穩范兒嗎？怎麼突然間逼氣這麼重？

  轉性了？

  領舞大娘悻悻地哼了一聲，不情不願地將音響的音量調低。

  估摸著聲音大抵降到了60分貝以下，她起身揮手，招呼大家接著奏樂接著舞，一副不想再搭理人的模樣。

  雖然高茂很希望當事雙方都能心平氣和地接受規則之下的結果，但人心這東西，往往只喜歡站在利己的角度去思考問題。

  所以，不能強求。

  他的心態一直都這樣平和，甚至在早上吃飯的時候，首次看到視野中出現「LV1進食+1（1/10）」字樣，都能心平氣和地將一碗飯吃完。

  劉健見事情已經解決，重新將執法記錄儀掛在胸前，樂呵呵地道：「貓哥兒，你剛才那氣質，酷斃了！」

  高茂笑笑。

  貓哥兒是同事給他取的外號，本來之前是茂哥兒的，叫著叫著就成了貓哥兒。

  「但我就想不明白，你為什麼就沒女朋友呢？」

  高茂的笑容逐漸消失。

  劉健笑了，扭曲的心理得到滿足。

  他都給高茂介紹十多個相親對象了，但卻沒一個成功的，這讓一貫自詡月老在世的他很受打擊。

  剛開跳的領舞大媽一下子停了下來，卡粉的臉笑得像燦爛的雛菊。

  「你真沒有女朋友？」

  高茂一看對方那表情，立馬道：「不好意思，我們還有事情需要處理，再見。」

  說罷，他拖著劉健飛快地逃離了這是非之地。

  領舞大媽很懊惱……

  「貓哥兒，看那大娘的樣子，肯定是要給你介紹女朋友。」

  「不然呢？」高茂反應很平淡。

  「？？？」

  還沒來得及回到警車旁，高茂手機響了起來。

  是所里打來的。

  其實他帶了對講機，但這玩意兒到了電梯或者地下室就沒了信號，多少有些雞肋了。

  只是上面要求如此，作為牛馬的他們，根本無力反抗。

  「小高，東陽大酒店有人打架，你們立刻趕過去。報警電話是13X42323323。」

  「好！」高茂掛斷電話，主動坐進了駕駛室，將車發動。

  劉健進了副駕駛，順手按上安全帶：「貓哥兒，你以前不是不喜歡開車嗎？」

  「你這是誹謗！」高茂掃了一眼左右後視鏡，迅速將車發動。

  「LV1汽車駕駛技術+1(2/10)。」

  伴隨著文字跳動，腦子裡自動浮現出許多關於駕駛的技巧，雖然大部分是之前駕校里學過的，但溫故而知新，也不錯。

  學知識這種事情，誰不喜歡？更何況這又不需要花錢買光碟。

  劉健倒沒真去糾結這事情，車嘛，只要控制好車速，別偏了方向，誰開不是開呢？

  他隨口嘟囔了一句：「我覺得老楊應該去青峰山上支香了，這一天的警情就沒斷過。」

  「還好吧，隔壁洪橋所前天晚上那起入室強姦案，現在還一點頭緒都沒有，刑警大隊和洪橋所都在沒日沒夜地走訪調查呢。」

  「這人渣！」

  一路閒扯，很快警車駛入高陽大酒店地下停車場，劉健先給報警人打了電話，確定了樓層後，這才進了電梯。

  當二人來到事發地點，現場之混亂，讓劉健這個見慣了各種大場面的老輔警都咋舌不已。

  門已經裂開了，木渣散落一地。

  一個女人坐在床上，衣衫不整，正傷心地抽泣著。

  另有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站在角落裡，身上的白色T恤有些褶皺，一張臉脹得紫紅，怒髮衝冠。

  要不是幾個酒店工作人員攔著，她估摸著能飛撲過去。

  「誰報的警？」已經當了一年見習警、現又正式入警一個多月的高茂也不算新警，很是平靜地來了句開場白。

  「我！」那穿白色T恤的女人立馬大聲道，聽聲音不像是本地人。

  「怎麼個情況？」

  「這賤女人偷人！勾引我老公。我親眼看到她和我老公進了酒店。」

  「你胡說！誹謗！」床上的女人掩面爭辯。

  劉健環視了一圈房間，忍不住問道：「你老公在哪兒？」

  白T恤女人憤憤然道：「我力氣小，撞了半天門才打開，那混蛋肯定是從窗戶跑了。」

  「大姐，這是二十七樓！」時尚漂亮的酒店經理憋悶而又無奈地說道，同時回頭滿是憐憫地掃了一眼碎了一地的門。

  門的質量肯定是好的，碎成這樣她是真沒想到。

  高茂沒說話，好奇地打量起周圍的環境。

  當他目光掃過桌上的一個真空不鏽鋼口杯時，腦子忍不住冒出一絲疑惑。

  「這不像是女人用的杯子。」

  忽然，視野左上角彈出了一個字幕。

  「LV1現場勘查+1（1/10）。」

  伴隨著提示，他腦子裡多了些關於現場勘查的知識。

  嗯，至少有一本書的量

  高茂愣了一下。

  這字幕是從今天早上開始彈的，這個過程中他處警十餘起，看過的與警情相關的物件也有不少，為何唯獨這水杯觸發了現場勘查？

  現勘，一般是指刑事犯罪現場勘查。

  想到刑事，高茂一下子興奮起來。

  不想立功的警察不是好警察，雖然高茂心態穩如老狗，但對立功也是有渴望的。

  「劉哥，你先了解一下情況。」

  高茂波瀾不驚地交代了一句，便開始在房間裡搜尋起來。

  接下來他看到的物件沒再彈出任何提示，直到他看到窗戶上沿處幾個微不可查的指印。

  「LV1現場勘查+1（2/10）。」

  指印的介質是灰塵，很雜亂，紋理被破壞嚴重。

  「人是從窗戶逃走的？」

  酒店的窗戶不同於其他，它都做過防穿越設計，估摸著也是擔心客人翻窗跳樓，然後找酒店索賠。

  東陽大酒店客房的窗戶沒有全封死，在推開玻璃窗後，外層的防護窗上沿有一個一尺見方的豁口，是留作檢修用的。

  倒不是說東陽大酒店不怕客人跳樓，防護窗的最大作用是給酒店方一個在法庭上辯解的支撐。

  俗話說閻王難擋送死的鬼，電梯門比防護窗的防護性能高多了吧，不也有勇士一腳踹開，然後勇敢地踏進去？

  高茂搬了把椅子站上去，然後伸頭往外看了一眼。

  他雖然沒有恐高症，但近百米的高度還是令人心顫。

  高茂忽然轉過頭，正色問道：「紀佳，你真斷定你老公是從窗戶逃走的？」

  劉健已經登記了當事方的名字，高茂也知道了報案人叫紀佳。

  紀佳硬著脖子道：「肯定是！你們必須得把他抓出來，要是處理不好，我要去投訴你們！」

  劉健的嘴唇翕動了三下，一個音節都沒蹦出來。

  高茂道：「放心！抓人，我們是專業的。」

  說罷，他轉頭對劉健說道：「劉哥，麻煩你去車上一趟，取幾個物證袋上來。」

  劉健一愣，雖說警車的後備箱裡確實有物證袋，但警車的後備箱裡什麼沒有呢？有，並不代表著會用。

  再說了，這就一抓姦引起的糾紛，最多也就是紀佳涉嫌故意損毀公私財物，難道用物證袋把門裝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