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摳摳索索的

  鄭隊毫無所覺。

  「沒問題就好！剛才曾建打電話過來說，盧漢林主動聯繫他，說是手頭上的貨積壓得有點多，問曾建要不要，還可以打折。曾建為了不引起對方懷疑，直接就答應了。交易時間就在今天晚上。」

  高茂聽得直犯迷糊，這玩意兒還能打折？

  好吧，不用太在意這些細節，畢竟對方這番操作只是為了試探曾建是否可靠。

  「交易地點知道嗎？」

  鄭隊一字一頓地說道：「龍崗後山。」

  高茂愣了一下，玩得這麼花嗎？直接就在窩點附近交易？

  不過盧漢林歷來奉行的就是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倒也符合他的性格。

  「韓局，你們是打算讓我跟著曾建一起去？」

  韓局說道：「隨機應變吧。雖然以前他們每次都不是當面交易，但這次明顯是盧漢林對曾建的試探，盧漢林會如何安排暫未可知。如果到時候還是採取不見面的方式交易，你就跟著一起去，想辦法將對方提走現金的畫面記錄下來。如果是當面交易，你就暗中跟蹤，最好是能將交易的過程給記錄下來。」

  「行！」高茂回答得很乾脆，「之後呢？」

  「剛才我們已經認真討論過，認為現在抓捕時機已經成熟。一旦現場確定是毒品，我們會立即實施抓捕。」

  高茂愣了愣：「不是說放長線嗎？」

  韓局解釋道：「盧漢林都已經打算放棄之前的渠道，那就沒有經營的必要了。等將他們全部抓獲，也可以通過審訊讓他們將之前的渠道交代出來。」

  高茂聽後細細一想，也就明白了。

  至於盧漢林這夥人口中的新渠道，是從境外直接拿貨，經營的意義不大。

  韓局看了一眼手錶，隨後道：「現在才七點多，你可以稍等一會再過去，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不用！昨晚我睡的時間雖然不長，但睡眠質量還是不錯的。」

  一句話，惹來四個艷羨的目光。

  程所長見韓局還準備勸勸，立馬接過話頭道：「不休息正好，我正想了解一下關於馮偉的情況呢。」

  「馮偉？那我就簡單說說吧。」高茂大致能猜到程所長的心理，所以便繪聲繪色地將整個過程講述了一遍，重點說了是如何將馮偉從樓頂勸下來的。

  他這樣可不是為了顯擺，而是為了打廣告。

  我都這麼牛逼了，下次有同樣的事情你好意思不叫我去？

  為了將廣告的效益最大化，他還偷摸地用上了一點點語言親和的效果。

  韓局等人聽得眼中都快冒小星星了，他們此刻唯一的想法就是，這小子談判心理學絕對滿級，不去當談判專家簡直太可惜了。

  等高茂說完，韓局卻突然開始頭疼。

  他本是打算以後想辦法將高茂調到辦案部門呢，可突然發現他這能力，在糾紛調處上更發揮更大作用，就開始糾結起來。

  高茂微微一笑：「程所你大可以放心，馮偉的事情明天大概能處理好。倒是對曹友華這人，有沒有必要做一些調查？如果涉嫌經濟犯罪，可不能讓他給矇混過去了。」

  程所長還沒開口，韓局便接過了話頭：「這事兒我會與經偵部門溝通的。」

  「那行，要是沒其他事，我就先去找曾建了。」

  「去吧。」韓局擺了擺手。

  高茂剛轉過身，卻又突然間轉了回來，訕訕說道：「程所，這幾天來來去去盡在打車，一天幾十塊，那點車補根本不夠用，你看能不能報銷啊？」

  程所沒有回答，轉頭看向韓局。

  韓局笑著打趣道：「這點錢你也摳摳索索的啊？等這案子結束，記個二等功、三等功什麼的，這點打車錢算什麼？」

  「話不能這麼說，就算立了功，那也是我該得的嘛。」高茂苦著臉哭窮，「我才剛上班，工資又低，想吃點好吃的都得掂量著來。」

  「有你說的這麼誇張？你談女朋友了？」

  「那沒有！」高茂立馬否定了，「我下午在屋頂閒室那裡點了杯咖啡，感覺挺好喝的，就想著以後還能再喝不是？」

  「報！打車的錢不能報，不符合規定。但你喝咖啡的錢能報，回頭你把支付憑證提供給鄭隊就可以了。」

  「行！」高茂笑眯了眼，仿佛打開了一扇新大門。

  下一秒，他掏出一張紅字小紙條。

  「這個……為了監視目標，買了個望遠鏡。能報不？」

  「……」韓局抬頭，看著高茂那張認真的臉，便一把奪過了那紙條。

  掃了一眼後，他悻悻道：「發票啊！你這收據能報帳？」

  高茂歡歡喜喜地離開了。

  待高茂走後，程所衝著韓局歉然一笑，道：「韓局，小高年輕，不懂規矩，你別生氣。」

  「我生什麼氣？我倒覺得這小伙子沒那麼多彎彎繞繞，挺真誠的。」韓局爽朗地笑了笑，「他一直都這樣？」

  「這個……好像也不是。」程所也有些迷糊，「說實話，之前我也沒怎麼關注過，感覺小高除了長的高大帥氣之外，其他也沒什麼特別的。現在接觸多了，才注意到這些。」

  「你們得好好帶帶，這是個好苗子。」韓局語重心長地說了一句。

  程所頓時一喜。

  韓局這麼說，是不打算將高茂調去案偵部門了？

  哪怕是暫時的，那至少也能在小西灣所當一陣牛馬。

  ……

  高茂心情愉悅地攔下一輛計程車，直奔石佛巷。

  爬樓來到曾建家門口，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曾建住的樓層不夠高，沒能讓高茂體會到攀爬的艱難，反正他是沒收到「攀爬」的熟練度。

  迅速打消反覆多爬幾次這一荒誕想法，高茂敲響了曾建的房門。

  開門的曾建見到高茂，一臉的忐忑。

  「小高，剛才我答應了交易，沒問題吧？」

  高茂進門後順手把門掩上，笑笑說：「放心吧，沒事。」

  曾建鬆了口氣：「那就好！我真擔心壞了你們的事呢。

  「他剛才提出時我也沒多想，直接就答應了。回頭想想總覺得不太對，以前我們從來沒有這麼頻繁的交易，現在他突然提出我就答應了，顯得很刻意。」

  「那是因為你是帶著答案去看問題。」高茂笑道，「試想一下，如果你沒有與我們警方合作，聽到『飛哥』說有打折的貨，你要不要？」

  「要！那肯定要啊！」

  「那不就對了嘛。」

  曾建略一思索，立刻就悟了。

  高茂在沙發上坐下，隨口問道：「你們以前在龍崗後山交易過嗎？」

  「那倒沒有。」曾建道，「不過北邊的鳳凰山上倒是交易過一次，選了不同的垃圾桶分別放貨和錢，另一方再去取，很簡單。」

  「這次『飛哥』說沒說怎麼交易？」

  「還沒說。」曾建話剛說完，他的手機便響了起來。

  拿起一看是陌生號碼，他就立刻看向了高茂：「應該是『飛哥』。」

  「你先接。」高茂沉聲道。

  曾建沒再遲疑，接通電話，順手按了免提。

  「你好！」

  電話里傳來一個刻意壓低的聲音：「我是『飛哥』，你錢準備好了嗎？」

  曾建忙不迭地道：「準備好了，飛哥！十萬，老規矩，不連號的。」

  「行！你現在就帶錢去龍崗後山。具體的交易方式我後面再告訴你。」

  「好咧。」

  他話剛說完，手機中就傳出嘟嘟嘟的聲音。

  「這應該又是他在大街上隨便找人借的手機。」曾建嘟囔了一句。

  高茂對此倒是不懷疑，現如今想要辦到非實名手機卡基本上不可能，但要在大街上找個人借下手機打個電話，那簡直不要太容易。

  當然，「飛哥」的身份已經確認，電話號碼也就不那麼重要了。

  現在的問題在於飛哥並沒有確認交易方式，他到底是跟還是不跟？

  稍做權衡，他直接說道：「你帶上錢，我們一起過去。」

  「好！」

  ……

  龍崗山。

  以前只是一片普普通通的荒山。

  近些年城市發展到這裡，它也享受到了城市化的紅利，被改造成了山地公園。

  換做其他季節，這地方晚上肯定沒多少人，但現在正值夏天，夜晚到山上來乘涼散步的人還真不少。

  曾建單肩挎著背包，普普通通，沒人能想到背包里會有十萬現金。

  這些錢是曾建自己的，平日裡就放在家裡，之前警方決定用曾建引蛇出洞，就沒去扣押這些錢，現在也算物盡其用。

  不然在銀行已經下班的情況下，突然間要讓警方拿出十萬不連號的現金，還真有些為難。

  至於說用假錢，那更不合適。

  畢竟這次由盧漢林主動提出的交易，實際上是他對曾建的一種試探，誰也說不準他會不會虛晃一槍。

  萬一對方用來交易的是一袋冰糖，抓還是不抓？

  抓了，不能人贓俱獲，後期不管是審訊還是調查取證，難度都會大很多。

  但若是不抓，你拿去交易的又是假錢，那不是自我暴露嗎？

  所以，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一路上，曾建顯得很平靜。

  而高茂則有些畏畏縮縮，將第一次幹壞事的那種心虛感飾演得惟妙惟肖。

  等到二人到了後山，便開始漫無目的地閒逛。

  後山的路人相對較少，但偶爾還是有三三兩兩的人走過，其中大半是成對的男男女女。

  高茂目光如炬，加上之前就曾見過盧漢林手下的那些人，很快「盯梢」就偷摸地加了兩點熟練度。

  盯梢的人在偷瞄，被盯梢的人難道就不能偷瞄？

  在乾坤未定之前，誰敢說自己一定就是獵人？說不定只是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