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口是心非

  曹友華稍作沉吟，道：「我……我儘量明天……嗯，今天吧，我先從朋友那兒借。」

  「行！那就今天吧！」高茂笑了，「曹總，你沖你這擔當，將來何愁不闖出一番大業啊。」

  曹友華像是得了老師表揚的小朋友，高興地道：「承高警官你吉言，以後真有東山再起的一天，我一定當面道謝。」

  簡單的幾句話，讓原本沉悶的辦公室一下子有了鬆弛感。

  廖副所長神色複雜地看了高茂一眼，隨即樂呵呵地道：「好了好了！既然事情談妥了，大家先簽個協議。小高，你去……算了，還是我去做份協議吧。」

  「廖所，這種小事兒哪用你親自做啊，我分分鐘弄好。」

  高茂笑著起身離開了辦公室。

  不得不說，高茂是懂人情世故的，很細。

  曹友華看著高茂離開的背影，沉默良久，最終化作一聲嘆息。

  「廖所，高警官……可真是一位人才啊！」

  廖副所長很是高興：「那是！得虧你只是糾紛的當事人，不然你就能體會到他審案子時的狀態了。那場面，幾句話的功夫，嫌疑人就被訓得服服帖帖的，啥事兒都往外說。」

  曹友華心頭一突，後生出一種劫後餘生的輕鬆感。

  馮偉喜笑顏開，橫亘在他心頭兩三年的難題一朝解決，整個人都感覺輕飄飄的。

  不過他並沒有開口，萬一曹友華受到刺激反悔，那就虧大了。

  畢竟現在協議沒簽，錢也沒打在自己卡上，得穩一手。

  高茂的效率極高，很快就拿著調解協議走了過來。

  在雙方簽字後，曹友華再次拍胸脯保證下午一定將錢轉過來，換來了高茂的一番表揚。

  趁著曹友華去上廁所的功夫，馮偉喜不自勝地拉著高茂的手，很是激動。

  「高警官，太感謝了！這次要不是您，我還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拿回這筆錢呢。」

  高茂笑笑：「解民所急，也是我們應該做的。但這裡面的情況我昨天也給你說了，你跳樓的行為涉嫌擾亂公共秩序，幾天行政拘留肯定是少不了的，一會兒所里把法律文書打出來，你簽了字就可以執行了。」

  馮偉愣了愣，拿到錢的興奮讓他忘了這茬兒，頓時苦著臉道：「高警官，這個……能不能通融通融？」

  「不行！」高茂正色道，「道理我昨天已經講過了！不想再說第二遍。」

  「那……好吧。」

  「LV2語言震懾+1（92/100）。」

  高茂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後就看向廖副所長，道：「廖所，這邊事情處理完了，我先回局裡，那邊下午還有一個嫌疑人需要審。」

  「去吧！」廖副所長沒有半分挽留的意思，他也知道自己想留也留不住。

  就好比他希望高茂一直留在派出所，但那只是一個美好的夢想。

  「能安排哪位兄弟送我一下嗎？」

  「沒問題。」

  ……

  欒城縣局。

  高茂從警車的駕駛室中下來，朝著車裡擺了擺手，便急匆匆地朝樓上跑去。

  案偵大樓是棟老樓，中央空調自然是沒有的，所以不管是走廊還是電梯，氣溫都很高。

  沿途遇到了幾個禁毒大隊的警察，每一個臉上都帶著疲憊。

  昨晚大伙兒都熬了一個通宵，上午也不是每個人都能休息，肯定得留一部分守人。

  另外，如果有的人該問的問了，刑拘的流程也走完了，還得送醫院去體檢，然後送看守所，這些都需要人去做。

  至於這些同事後面能不能得到調休，反正領導說是可以的，至於最後是否真可以，那得隨緣。

  高茂先去了一趟禁毒大隊，想看看還有沒有可以供他盤……盤問的嫌疑人。

  早上離開的時候還有幾個嫌疑人沒進行審訊，但那時候他確實太困了，撐不住，這才回去休息了一會兒。

  禁毒大隊所在的三樓相對比較冷清，剛才從樓上上來的時候還看到了兩個人，辦公室里反而一個都沒見著。

  在幾個辦公室門口偷瞄一陣，終於發現了一個熟人。

  「磊哥，你們忙完了？」

  「哪能啊！」梁磊頂著兩個大黑眼圈，「人都還沒抓完呢。」

  「還有人？」高茂眼睛忽閃忽閃的，仿佛若有光。

  「那肯定啊！盧漢林交代的下線足足有七人……對了，盧漢林就是你審訊的，你應該清楚啊！現在這七人才落網了五人，另兩人還在抓捕中。」

  「大概什麼時候能抓回來？」

  「這個不好說。」

  高茂眼睛一轉，問道：「對了，韓局呢？」

  梁磊笑笑：「估計是在休息室休息吧，領導都這麼大年齡了，同樣陪著我們熬了一個通宵，肯定扛不住的。」

  「那……你有刑大黃隊的電話嗎？我想問個事兒。」

  「有！不過黃隊就在樓上，我剛才還看見了，你直接去找他唄。」

  「行！」高茂轉身，隨即又轉了回來，「他在哪間辦公室？」

  梁磊愣了一下，這才想起高茂都沒怎麼到案偵大樓來過，不知道也正常。

  「509。」

  「謝了！梁哥。」

  ……

  高茂來到509辦公室門口。

  雖然門是關著的，但他還是能聽到裡面細微的聲音。

  高茂是體面人，聽牆角這事兒是干不出來的——除非給熟練度。

  「嘟嘟嘟……」

  「請進。」

  高茂順手推開門，就看到黃大隊還在打電話。

  後者示意他先坐，繼續嗯嗯啊啊地說了兩句，這才掛了電話。

  「小高，有什麼事嗎？」

  高茂微微瞪眼，這老黃是打算提了褲子就不認帳？

  「黃隊，不是說好了嗎，要提訊5.14案件的嫌疑人，我也參加的。」

  黃隊稍稍愣了一下，看向高茂的目光又多了幾分讚賞。

  「我還以為小高你昨晚說著玩的呢，畢竟今天是周日嘛。」

  「辦案的事情還能說著玩？」高茂一本正經地反駁了一句。

  此風絕不可長，以後自己再約好什麼案子，那不得被放鴿子啊？

  「是是是！我的錯！」黃隊連聲說了一句，隨即又無奈道，「今天恐怕是提訊不了了，檢測結果還沒出來。在沒有更新、更有力的證據的情況下，我們再次審訊的意義不大。」

  「怎麼會呢？別說我們已經找到兇器了，就算沒找到，詐……額，通過正常的審訊也能讓他交代犯罪事實了。」

  黃隊怪怪地看著高茂，道：「道理是這個道理，但饒世星那傢伙口風緊得很，到現在都沒交代。」

  高茂立刻道：「黃隊，審訊這事兒我真的挺擅長的，要不試試唄。時間不等人啊，我聽說要是案情再沒有進展，就要放人了。黃隊你也不希望這傢伙大搖大擺地就從看守所走出去吧？」

  「那肯定的！」黃隊想都沒想就冒出這樣一句，隨後道，「那行，我這就給韓局報告。」

  「不用，昨晚我已經給韓局說過這事兒了。」

  黃隊無奈道：「小高，每一次提訊都得局領導單獨簽字的，這是程序問題。」

  「好吧。」高茂有點慚愧。

  雖然他的出發點是好的，擔心打擾韓局休息，但也確實暴露了他辦案基本功的不紮實。

  「小高，你辦案方面的天賦很好，但基礎的東西還是要多學學。」

  「明白。」

  高茂的態度很端正，隨後就站在一旁不吱聲。

  黃隊說完就給韓局打去了電話，電話響了幾聲對方才接。

  「韓局，我是黃繼峰啊！……就是提訊饒世星這個事情，小西灣所的小高也想……哦？你同意？好好！……你現在在哪兒呢？方便簽字不？……好好，我這就安排人帶提訊證過來。」

  偷瞄著黃隊那張國字臉，真難為他這麼剛直的人還能為領導考慮得如此細。

  看來自己還得多學。

  黃隊掛斷電話，看著高茂，臉上堆滿了笑容，道：「小高，看來韓局對你印象是真不錯啊！還說你在審訊方面天賦過人呢，有沒有興趣到我們刑大來？」

  高茂摸了摸後腦勺，憨笑道：「其實……我更喜歡做社區工作。」

  「喜歡就……」話剛出口，黃隊啞火了。

  喜歡的是社區工作？那你怎麼還對提訊饒世星這麼上心？

  他感覺高茂是口是心非。

  年輕人嘛，矜持，很正常。

  「小高，我給你說，當警察啊，就得辦案。有句話不是說嘛，公安局破不了案，那不成糧食局了嘛。所以……」

  沒等黃隊說完，高茂打斷道：「黃隊，我不是說辦案不好，而是說我更適合做社區工作，真的！昨天晚上，我在派出所勸下來了一個要跳樓的人，剛才又在派出所幫忙把後續的事情給處理完。我發現，我特擅長與群眾打交道，在派出所也能更好地發揮出我的能力。」

  黃隊還沒死心，繼續勸道：「辦案也需要與群眾打交道啊，不管是走訪調查，還是詢問取證，都需要能與群眾打成一片的。特別是近些年，在不少案件中，目擊證人不願作證，正是小高你發揮價值的時候。」

  高茂一本正經地道：「嗯，需要的時候我再過來協助嘛。」

  黃繼峰呆愣了半天，他這才回味過來這小伙子是真的不想到刑警大隊來，這無異有些顛覆他的三觀了。

  當警察，不就是衝著偵查辦案來的嗎？

  為什麼警匪片那麼多，那麼受歡迎？反之，又有幾部影視劇，是以社區警務工作為賣點的？

  現在的年輕人，是真搞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