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私人任務

  夜色落幕。

  從高空俯瞰索姆河地區，無數條綿長的陰影正在朝列瓦方向匯聚，交戰雙方出動了成千上萬輛運輸車，戰鬥機的轟鳴時長伴隨著沖天而起的絢爛火光。

  難以計數的步兵對戰線發起死亡衝鋒，馬克沁重機槍無情地收割生命，一條塹壕往往要經過數次拉鋸爭奪才能確定歸屬，死屍來不及回收，引來鋪天蓋地的蠅蟲和禿鷲。

  對於整體戰事來說，列瓦城具有戰略意義，作為普魯士防線的兵力運轉樞紐，一旦陷落，意味著戰場西側徹底失守，敗勢將輻射整個地區，進而影響戰事同樣慘烈的凡爾登。

  列瓦城的一座坍塌閣樓里。

  江禾藏在相互交疊的木樑下，瞪大眼睛瀏覽物資包里的地圖，由於沒有光線，他看得有點辛苦，倘若將這座城市分為東南西北四個區域，那麼南北已然被敵我雙方占據，交鋒最激烈的則是東西區，隨著部隊不斷集聚，士兵的密度正在以讓人瞠目結舌的速度上升。

  「鱷魚騎士克索菲雅，她每天晚上都會去前邊的銀行廢墟搜刮，這傢伙的皮膚相當堅硬，尤其是頭部，以你狙擊槍目前的傷害，能重傷，卻未必能保證擊殺，最好打她的眼睛。」

  江禾注視空隙外的大片廢墟，偶爾能看見士兵點菸的細微火光，高度緊張的狀態下，菸草成了舒緩精神的必需品，哪怕得冒著生命危險。

  十幾分鐘後，一道窈窕的身影出現在廢墟旁邊，身穿普魯士軍裝，打扮幹練。

  幽暗的夜幕下，唯有炮彈引爆的碎木堆還在燃燒，依稀照見了這名女子柔美的輪廓，她左右來回掃視，靜悄悄地推開一塊石料，仔細地從下方碎屑中翻找。

  「列登銀行未遭遇戰火前享譽歐洲，在普魯士內僅次於普魯士皇帝的錢袋子，她在找什麼。」

  烏合看目標如此認真，不免生出幾分好奇，在巷戰中長時間暴露於同一個位置，即便身為騎士也尤其不智，為這份莽撞買單的寶物，很可能價值連城。

  「十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我先成為騎士再說其他。」

  江禾架起狙擊槍，特意瞄準了獵物頭頂上三寸的位置，經過上百次狙殺，他發現有些警惕性高的獵物，在被瞄準時會升出本能的危機感，從而進行幅度不同的閃避。

  不止是騎士，身經百戰的老兵也有這種特殊能力，最顯著的例子是湯米，角馬騎士的靈光一閃將特殊感知提升到了異常的程度，從145號戰地到144號戰地，每一顆可能打中的炮彈都被湯米提前規避，保命能力極強，偶爾還能輕鬆開槍打中敵方軍官。

  江禾對著瞄準鏡催眠自己，他與鱷魚騎士並沒有任何仇怨，無非是陣營對立，擊殺獵物不是目的，吞食血肉滋養自身才是最終目標，倘若遇見一塊攔路的石頭，礙事就得挪走。

  烏合從監控鴉的視角里驚奇地發現，某人身上的殺意正在極速削減，氣息漸漸與周圍融為一體，若非親眼所見，他甚至認為對方變成了死物。

  江禾緩緩下移槍口，準星落至目標額頭，鱷魚騎士沒有絲毫察覺，繼續在碎屑中翻找，強硬的防禦就是她外出行動的倚仗。

  子彈從槍口飛出，破碎效果讓軌跡上浮現一縷淡白色的氣流，槍焰閃爍，子彈從側面沒入鱷魚騎士的眼眶，擊碎眼球，摧毀大腦，動能讓她向旁邊側倒步入死亡。

  毫無意外，狙殺成功，法典頁增加了一筆C級戰功。

  江禾從木樑空隙中退出去，新領悟的殺意藏匿技巧很適合暗殺，算是一名狙擊手是否出色的標誌之一，白天的時候，鷹眼騎士狙擊他，他的本能反應就沒有予以回應，而相比於日復一日的摸索和錘鍊，催眠技能提供了不小助力。

  「有兩個火力小組正在往你這邊靠近，十一人全部配備MP18衝鋒鎗，我的建議是速撤，這東西原本在兩年後才會規模化裝備，火力跟步槍不在一個層次。」

  江禾從善如流，留下一顆黑寶石後立刻撤走，到了七十米外，他感覺和混亂炸彈的聯繫變得所有若無起來，於是又向前一步。

  很快，步兵們從四面八方包圍了坍塌的閣樓，對準廢墟齊齊開火，噼里啪啦的聲響此起彼伏。

  江禾打了個響指，催眠自己將其作為啟動混亂炸彈的開關，仿佛有一道鳴雷在夜間響起，劇烈的衝擊波裹著建築殘骸沖向四周，熱輻射讓鐵製品呈現出融化現象。

  「精神數值七點，所以遙控的極限距離是七十米麼。」

  爆炸像是驚醒了列瓦城，各處都隨之響起廝殺時的怒吼和激烈槍聲，不少潛藏中的士兵甦醒，重新加入愈演愈烈的戰鬥。

  江禾重返化工廠，一樓的機槍陣地已經被普魯士人拔掉，原地留下直徑將近兩米的大坑，新的火力班組到位，繼續控制街道口。

  來到二樓，查理十三世的屍體已經涼了，物資包里的兩份單兵口糧一乾二淨。

  烏合還原現場，分析道：「大約五六個小時之前，他醒了，傷勢穩定但不能動，機槍陣地被拔掉給了他很大的心理壓力，外界爭奪化工廠爆發了高烈度槍戰，於是在吃掉口糧後選擇開槍自殺，眼下這個環境，應該沒誰無聊到偽造自殺現場吧。」

  說完，烏合謙虛道：「請叫我烏偵探。」

  「烏偵探。」

  「尷尬到我了。」

  江禾拿走剩餘物資，主要在於裡面的子彈盒和手榴彈。

  返回城外的過程中，他順路撒下硃砂丸，以便於開拓一條安全的進出通道。

  ……

  列瓦城外，密林村莊。

  營地軍需處，主官換成了一名中年上校，很顯然，薩摩福特中將的指揮部已經搬到了這裡，督戰全局。

  「你是說，你半天就擊殺了兩名騎士和二十名步兵?」

  驚訝的聲音將其他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騎士之間分出生死是件很稀罕事，因為總數就不多，而擊殺二十人相當於摧毀了大半個步兵排，巷戰絕非死亡衝鋒，這代表著戰績擁有者的單兵作戰能力十分出眾。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重複第三遍，或者燒掉法典頁助興，畢竟它不像我想像中的那麼有用處。」江禾平靜道。

  中年上校訕笑一聲，雙手合十放在桌面上，轉而嚴肅地說：「我有個私人任務你接不接。」

  江禾回答，「那就看長官能給出什麼私人報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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