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丐頭爺
哪怕宴席結束，不少人打包菜餚，但流落到泔水桶的照樣大摞大摞，以至於店小二都忙不迭地從後門往出倒泔水，泔水都是一桶接著一桶。
這便又成了乞丐的饕餮盛宴。
「肉！哈哈哈，好大塊肉！」
「快快快！拿什麼碗裝，直接用衣服兜回去，吃乾的！」
「燒雞！我先看到的，我的！我的！」
......
好幾個早早候著的乞丐，在泔水旁搶作一團，一個個奮力在泔水裡搶著剩下的肉菜，爭得面紅耳赤甚至為了吃剩的燒雞上手廝打。
卻又立馬引得邊上候著的乞丐偷了雞便跑，垃圾堆旁亂成一團得爭搶吃喝。
而這其中，又有區別。
有的乞丐弄到了吃喝，當場就胡吃海塞地往嘴裡填，生怕有別的乞丐把他給搶了。
但另外有批乞丐卻不同。
這批乞丐之前便是幾個一起，占了最好的位置，以破碗裝了泔水裡撿出來的乾貨後，儘管自己也流口水，但最多就是偷偷往嘴裡塞兩塊肉，而後便捧著裝滿了吃食的破碗，飛快快往破廟趕去。
這破廟，正是之前被李柱賣掉那四個乞丐曾住著的地方。
相較之前，要說這乞丐窩裡有什麼區別，那也就是天氣更寒，乞丐們在裡邊點起的火堆更多了些。
但裡邊仍然安安靜靜，當初那獨占神台的老乞丐，也仍然獨自一人臥在上邊半睡半醒。
這群趕回來的乞丐，一個個衝到老乞丐神台前，把破碗伸過去，咽著口水興奮地呼喊：
「丐頭爺，宴席散了，弄著吃的了！」
「丐頭爺，剛弄來的熱乎吃的，都是大塊的肉啊，給您老送來了。」
「這可都是大好的肉誒，丐頭爺您快挑著嘗嘗！」
......
老乞丐，這幾個乞丐口中的丐頭爺，在他們跑進破廟之際，便睜開了眼睛。
看著這遞過來一個個破碗裡的飯菜殘羹，他終於坐起了身。
「嘩~」
他自己的一個大破碗，或者該說是缺了口的缽子，被他用掌根推到了神台邊緣，而後終於沙啞開口：
「每人裝一把進來，抓肉多的。」
聽了這吩咐，那一個個圍著的乞丐，立馬咽著口水，用手在自己的破碗裡抓起吃的，一人一大把地塞進了這丐頭爺的缽子裡。
丐頭爺那空蕩蕩的大缽子，被這幾個乞丐一人一把下，當即便裝了個大半滿，裡面的肉塊肉絲什麼的更是看得見的不少。
眼看著一輪裝完，最先抓了一把的乞丐，又猶豫著把手伸進破碗，沙啞聲再此響起：
「夠了。」
「誒，謝謝爺！」
「感謝丐頭爺！」
......
聽得這話，圍著的乞丐們立馬喜滋滋衝著丐頭爺道了謝，當即一個個或站或蹲地就地用手抓著吃起了碗裡剩下的。
而那不曾去乞討，便得了最多吃食的丐頭爺，也開始吃了。
只見他低頭瞅瞅缽子，而後雙膝一跪，手肘往地上一撐，手不用力腿不用力，把頭埋在缽子裡便恍若一條老狗一般，大口大口地吞吃。
「吧唧吧唧~」
不僅動作跟狗一般，就連吃飯的聲響，也跟狗差不多。
留在破廟裡的其他乞丐，對這位丐頭爺狗一樣的吃相倒是都沒什麼反應。
乞丐麼，本就跟野狗相差仿佛，再說，丐頭爺腦子不清醒老糊塗了也正常，不然好端端一武功高手，若不是腦子有問題，再怎麼也不至於混成乞丐頭子不是？
這些或是病重或者殘疾的乞丐們，望著神台上如同狗在吃食的丐頭爺，一個個此起彼伏饞得咽口水，不過卻都老老實實待在原地，不敢朝這丐頭爺討吃的。
「小兄弟，給口吃的吧。」
「呼嚕呼嚕~」
倒是有試圖沖那些端碗乞丐討吃，但那些乞丐也都是充耳不聞，三下兩下狼吞虎咽便吃得精光。
飯量大的，便又三兩步出破廟，想著再去撈一碗泔水吃吃。
已經吃飽喝足了的，便找了還有火堆沒熄的地方，烤火舒服舒服。
當然，也有兩個乞丐並未如此，而是繼續等在丐頭爺前邊，等著丐頭爺吃完。
待丐頭爺把缽子裡的東西呼哧呼哧吃了個乾淨，終於抬起一張半死不活的老臉之際，那兩個乞丐當即又湊上前一點，衝著丐頭爺通報導：
「丐頭爺，打聽了，這兩日突然多起來的江湖好漢，不是衝著我們荊山縣城來的，說是在追一個神功秘籍！」
「不是不是，丐頭爺，我聽說這些江湖人是在追一個帶著神功秘籍的青年刀客，那刀客還怪凶嘞，說是殺兄奪嫂無惡不作，盜取了秘籍之後就是往咱們這條路上跑了！」
「哦，這倆是一件事兒？那我知道，還說是這青年刀客逃跑的時候，被挑斷了手筋腳筋，變成了個殘廢，只能逃竄什麼本事都沒了，哪怕是個力氣大的都能殺了他。」
「那刀客之前的門派也在追殺，據說沿途搜到什麼滄湖縣都沒找著，該是跑到更前面去了，神功的消息傳出來後，江湖上的人都在往那邊趕呢！」
「對對對，據說是在朝著他宜州老家那邊逃，他們都是往那邊趕，想提前截住那刀客，搶了他身上的神功！」
......
他們荊山縣城距離宜州還有相當距離，也遠在滄湖縣之前，對江湖客們來說，只是過道之地，嘴上也確實松著。
以至於兩個乞丐趁著他們喝多了酒的機會，都偷聽了不少內容。
儘管東一塊西一塊，但拼湊起來也算是八九不離十。
講著這般新鮮的江湖故事，兩個乞丐也是興奮不已，跟自己也參與其中了一般，說得是眉飛色舞。
卻沒注意到，神台上的丐頭爺越聽神色越陰沉，越憤恨，眯起的老眼餘光里亮閃閃的泛著殺意，不過，卻也到底深吸氣壓住了心中的火氣，沙啞開口鼓勵：
「嗯，好，很好，你們明後日，都不用上交了。」
「誒，謝謝丐頭爺！」
「嘿嘿，好咧！」
兩個乞丐樂呵呵地湊到火堆邊取暖，而老乞丐再次窩起閉眼，一動不動，呼吸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