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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福禍相依

2024-09-17 17:14:45 作者: 壽王
  李安靜等眾將說完,沉思良久,才道:「我們能跑得過敵人的騎兵嗎?」

  眾將聞言,面面相覷。

  朱元禮道:「雖然跑不過,但也不能坐以待斃啊。」

  「孤守,並不就是坐以待斃。」李安起身,「諸位皆是身經百戰之將,應當知道,圍城戰的時候,一般攻擊方都會圍三面,留一面,目的大家都清楚。現在李克用取代州四縣,卻留離我們最近的五台縣,其用意,也是和圍城一個道理。」

  「李克用好歹毒的用心。」楊師厚最先反應過來,「我們駐守馬蘭口,尚且可以據險防守,若是離開馬蘭口,就只能被迫野戰,所以他故意讓我們覺得可以撤退。」

  楊師厚這麼一說,再笨的人都明白過來了。

  朱元禮坐回椅子上,嘆了口氣,道:「可這麼守也不是辦法,李克用若真大舉來攻,我們守不了多久。」

  李安道:「朱將軍覺得總體而言,是官軍強,還是叛軍強?」

  「自然是官軍強。」朱元禮回道。

  李安道:「那如果你是李克用,你最擔心的是什麼?最應該做的又是什麼?」

  朱元禮一怔,思索片刻,拍著大腿道:「是啊,李克用怕被官軍圍剿,所以他最好的做法,應該是占據最有力的地形,儘可能多的控制土地和人口。」

  「不錯。」李安點頭,「李克用既不是一個莽夫,我們和他也沒有不共戴天之仇,只要我們堅守不出,他沒必要為了馬蘭口這荒無人煙的地方,來和我們死耗。」

  「正是。」朱元禮十分認同,順便奉承李安:「將軍真是洞若觀火,深謀遠慮。」

  李安擺擺手,轉問楊師厚,道:「我們的糧草能支持多久?」

  楊師厚道:「之前我們剩了一些,加上繳獲的,以及康傳圭派人送來的,足夠支持兩個月。」

  雷鄴插話道:「要不末將再去五台縣搶一些,這樣我們能撐更久。」

  「兩個月夠了。」李安擺手,道:「百姓何其苦,不必再去為難他們。我們就守兩個月,我料定兩個月內,必有轉機。如果兩個月後沒有轉機,我戰死,諸位可逃,可降。」

  眾將同聲道:「末將與將軍同生共死!」

  李安回之一笑,出了行營,

  從馬蘭口上的高山遠眺,能看到大同盆地,大同盆地再出去,就是塞外了。

  看著遠處的落霞,李安不由自主的伸手握住懷裡的玉佩。

  雖然剛才他和弟兄們說得信誓旦旦,但其實他的心裡也沒有多少底氣,畢竟變數這個東西,誰說得准呢?

  如果李克用真的瘋了,就想讓他死,如果兩個月後,朝廷沒有援兵,那他可能真的得死。

  但是,他又不能不把話說這麼滿,因為他是主帥。

  別的人,說話可以留有餘地,做事可以瞻前顧後,但主帥不行。

  主帥的一言一行,都影響著軍隊的軍心士氣,他不慫,底下的人不一定不慫,他慫了,底下的人一定會慫。

  所有的壓力,他都得自己扛著。

  而人一旦壓力太大,就想找傾訴和慰藉。

  他之前一直想著努力往上爬,想立功,想揚名,但是現在看著這如畫的江山,他又突然覺得,其實花前月下,或者塞外牧羊放馬,也挺好的。

  但是轉念一想,這個時代,不搏命,又怎麼活呢?

  想到這裡,李安把懷裡的玉佩拿了出來。


  金色的陽光灑在玉佩上,熠熠生輝,一如張惠那燦爛中帶著調皮的笑容。

  ……

  李克用在代州治所雁門呆了兩天,見李安堅守不出,他便不去理會,把軍中老弱病殘留在雁門,率領精銳大軍,繼續南下,挺進忻州,不費吹灰之力拿下忻州。

  出忻州,不到一百里,便是晉陽。

  新任河東節度使康傳圭得知李克用拿下忻州,著急萬分,立刻抽調各州兵力,合兵兩萬,交給撤退的蘇弘軫帶領,讓蘇弘軫帶兵前去阻截李克用。

  蘇弘軫帶兵急行,在秦城與李克用相遇,雙方發生遭遇戰。

  李克用兵力和蘇弘軫相差不大,但李克用軍事才能高於蘇弘軫,加之沙陀騎兵十分精銳,官軍不敵大敗,蘇弘軫逃回晉陽。

  康傳圭對於蘇弘軫的戰敗大怒,將蘇弘軫斬首。

  河東形勢危急萬分,晉陽失陷在即。

  幸好,汝州防禦使諸葛爽和新任蔚、朔招討都統、行營節度使李琢奉唐廷之命,帶人及時趕到。

  兩人合兵,阻截李克用於赤塘關。

  與此同時,盧龍節度使李可舉和吐谷渾都督赫連鐸一起發兵蔚州。

  盧龍節度使,也就是以前的幽州節度使,大名鼎鼎的河朔三鎮之一。

  盧龍發兵,可不比李安的小打小鬧,他們是真的可以斷了李克用的後路,因此李克用大罵李可舉收錢不僅不辦事,還要與他為難後,連忙退兵,撤回蔚州。

  李琢和諸葛爽帶兵北進,一路直到代州。


  到了代州,李琢派兵和李安換防馬蘭口,把李安的宣武軍將士換下休整,同時召李安去雁門議事。

  宣武軍將士歡呼雀躍,李安領命去雁門。

  ……

  雁門,關樓大營。

  李安給李琢行禮道:「末將李安,見過都統。」

  李琢認真打量了一眼李安,笑道:「沒想到宣武軍作為客軍,竟孤軍深入,以少勝多,打了一場十分漂亮的勝仗,孤守代北。更沒想到,主帥是這樣一個少年!當年,張中丞作為河東人,死守汴宋,如今你們汴宋人,死守河東,倒也真是緣分。」

  李安也打量了一眼李琢。

  只見李琢五十多歲的樣子,神情有些疲憊,但眼神明亮,神采奕奕。

  李安道:「無論河東還是汴宋,都是大唐的國土,我和張中丞,也都是大唐的臣子。末將德微才弱,但既為大唐臣子,也想效仿張中丞,死戰不退!」

  「好,好啊!」李琢伸手示意李安落座,道:「難得的忠良,大唐以後如何,就要看你們這些忠良……」

  李琢話聲未落,門外衛兵突然道:「報都統,有急報。」

  「拿進來。」李琢道。

  衛兵進門,將信函呈給李琢。

  李琢看了,神色大變,接著咳嗽起來。

  李琢身旁的衛兵想給李琢順氣,但被李琢擺手阻止。

  李琢兀自咳嗽片刻,才對眾將道:「河東又兵變,張彥球帶亂軍沖入節度使府,殺了節度使康傳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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