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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心力交瘁

2024-09-17 17:16:14 作者: 壽王
  其實,李安剛入道觀的時候,是準備殺了康實的。

  但是,當他看到看康實現在的模樣,再結合歷史,他知道,康實活不了多久了,而且以康實現在的狀態,也和他爭不了權。

  這時候,留著康實比殺了有用。

  因為這樣既能顯得他有情有義,又能釣出一些別有用心的人。

  李安心裡已有打算,擠出眼淚,道:「之前討伐王仙芝的時候,末將就在康節帥手下做過戰將,若不是張守之和王元岫非要置末將於死地,末將萬不敢如此,末將這是被逼無奈,怎能還會做出對您不利的事呢?」

  康實並不相信,道:「既然如此,您又何必讓周德威和楊師厚去清洗牙將,控制州城?」

  李安道:「您做節帥這麼久,應當知道,有些事做了選擇,就沒有回頭路可走,若是牙將末將不殺,州城末將不控,那末將底下的弟兄們怎麼想?末將怎麼給他們交代?」

  「也是。」康實長嘆一聲,道:「李司馬思慮周全啊!」

  「您的家人,末將能保證他們性命無憂,如有才能,末將也會擢拔使用,請您安心養病。」李安說著,起身拿了宣武軍節度使和汴州刺史的印信。

  康實十分訝異,道:「李司馬還敢重用我的家人麼?」

  「當年,高祖和太宗也不僅沒對楊家後人趕盡殺絕,還重用楊家後人。」

  李安背對康實說完這話,出門去了。

  康實望著李安的背影,喃喃自語:「當年,我也和你一樣,意氣風發。」

  門外楊師厚、周德威等人見李安出門,看了一眼李安手裡的宣武軍節度使和汴州刺史印信,又透過大門,打量著安然無恙的康實,臉上神情各異。

  李安走到門外,安排人照顧康實,又對浚儀城和開封城的部署做了安排,忙到太陽出來,這才去館驛。

  館驛里,李允、趙盼弟、張惠坐在大堂,門口有兵把守。

  李安來到大堂,看了三人一眼,坐到張惠旁邊。

  李允望著李安,沉默良久,道:「康節帥呢?」

  「在道觀。」李安回復,頓了頓,又補充道:「安然無恙。」

  李允嘆了口氣,起身拍拍李安的肩膀,道:「做了選擇,就不要後悔,不管怎樣,阿爺陪你。」

  說罷,出門去了。

  趙盼弟衝著李安和張惠笑了笑,跟上李允。

  兩人到了門外,趙盼弟道:「這形勢,我越來越不懂了。」

  「我也不懂。」李允搖頭。

  兩人的聲音漸遠,隱入了隔壁的房間。

  張惠轉眼望著李安,忽然莞爾一笑,道:「郎君似乎並不開心。」

  李安道:「你剛才也似乎並不開心。」

  張惠道:「我以為郎君這兩日都不會回來了。」

  「為什麼?」李安問。

  「因為按常理,這兩日正應該是郎君志得意滿,縱情享樂之時。」張惠做了解釋,轉道:「但看郎君的模樣,不僅不開心,反而心力交瘁。」

  李安嘆氣而笑,沉默半晌,問道:「你覺得,我是好人嗎?」


  「當然。」張惠起身,來到李安身後,替李安捏著肩膀,「郎君上報天子,下安黎民,賞罰分明,英勇義氣,孝敬父母,愛護妻子,就是對康節帥,也不忍心傷他性命,這怎麼能不是好人呢?」

  李安道:「以你的聰慧,你應該知道,我有時候……別有用心。」

  「那又如何?」張惠微微含笑,「郎君覺得,汴宋子民在郎君手底下過得好,還是在康節帥手下過得好?」

  李安道:「我會盡力。」

  「是啊,這就夠了。」張惠思索著,「孟子云:『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郎君胸懷天下,想在現在的情形下,為國為民,自然不能按常理行事。」

  李安被張惠說動了,握住張惠的手,將張惠拉到懷裡,笑道:「不管黑的白的,你都能說成白的,如果你生在戰國時期,公孫龍也辯不過你。」

  張惠道:「口舌之爭,無濟於事,像郎君這樣真正做事的人,才是真英雄。」

  「我快被你誇贊成大賢至聖先師了。」李安抱起張惠,往臥房走去。

  張惠摟住李安的脖子,靠在李安肩膀上,微微笑著。

  直到李安把張惠放在床上,張惠才接道:「阿翁說郎君自幼習武,沒入過學堂。既然如此,郎君為何滿腹經綸?」

  李安隨口道:「習武之餘,愛看些閒書,遠遠稱不上滿腹經綸。」

  「自學成才啊。」張惠沒有懷疑,起身為李安寬衣,道:「學得如此文武雙全,那得多辛苦?」

  李安笑道:「或許樂在其中。」

  兩人說著,雙雙躺下。

  李安不由打了個哈欠。


  張惠靠在李安肩頭,道:「這段日子苦了郎君了,現在事態暫緩,郎君可休息幾日。」

  「恐怕是不行。」李安摟著張惠,思索道:「當今殺人容易,穩定卻難,現在的汴州,我若是消失兩日,恐怕就會發生動亂,我若半月不現身,就有人敢衝進館驛把我們都殺了。還有,我底下的弟兄們行軍打仗都是好手,治理地方,卻未見得有什麼本事,這後面的事,難著呢。」

  張惠聽了,有心為李安排憂解難,但見李安頗為疲憊,便也不接李安的話頭,只點頭附和。

  李安沒和張惠說話,不多久,便陷入沉睡。

  李安剛剛睡下,驛站外就傳來哄鬧聲。

  張惠輕聲起床,穿好衣服,來到門外,迎上人群,問人群前面的楊師厚道:「楊將軍,出什麼事了嗎?」

  楊師厚道:「回嫂嫂,這些都是汴州的文官,他們先前都是找王元岫和張守之奏事,如今二賊已死,康節帥又把汴州大小事物委於阿兄,因此他們都來找阿兄。」

  張惠點點頭,她心裡清楚,這些人來找李安,根本不是為了公事,而是想看看李安對他們什麼態度。

  張惠略微思索,走到官員面前,問道:「諸公來此,為公事還是私事?」

  「自是為了公事。」一官員回道。

  張惠道:「既是公事,都有例可循,當先報長史和司馬,不能決者,再報刺史。諸位不去府衙各守本職,卻一起到這館驛,是何道理?」

  眾官聞言,面面相覷。

  張惠接道:「諸位為何到此,不必欺瞞。行軍司馬先前已有令,除去賊首,其餘人等概不追究,諸位不必擔心。行軍司馬向來唯才是舉,諸位與其在這裡哄鬧,不如回去各守本職。到時,等行軍司馬忙完手中之事,問起諸位汴州人丁、財稅、河運、刑獄訴訟、商鋪等事,諸位才好對答。」

  楊師厚這下是聽明白了,轉對眾官道:「好了,嫂夫人話已經說清,諸位請回吧。」

  眾官猶豫片刻,各自在心裡打著算盤,先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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