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鏗鏘傲骨喪家犬

  「公子，這競寶閣上也有你感興趣的東西嗎？」

  下午，競寶閣大廳里，和林立一同落座大廳內視野最高最好的位置後，柳汲清有些不解的問。

  笑蓮城競寶閣的競寶是定期舉行的，而其中大部分要拍賣的寶貝，都會在正式的拍賣開始以前，提前展示給外界，好讓前來拍賣的賓客們，有所心理準備——至少得帶夠錢。

  而今日之拍賣物件，因為林立說要來，柳汲清有提前關注過，似乎並沒有什麼值得入其法眼的。

  「有的，你等會兒就知道了。」林立微微一笑，賣了個關子。

  很快就有侍女上了帶著些靈氣的茶和瓜果，同時前來的，還有一位略顯臃腫的管事。

  「林立大人，您的到來令競寶閣蓬蓽生輝，你是對什麼今日拍品感興趣麼？在下願意將那物件獻給您。」對方極為小心翼翼的說道。

  「我不是來以勢壓人的，我想要的東西會自己花錢拿到，無需如此。」面對和在天海閣差不多的情形，林立擺了擺手。

  身為人精，對方倒是分出林立是真不需要，諂媚的說有什麼需求立刻喚他後，便將侍女留下，自己則有些可惜的離開了。

  他是真可惜東西沒送出去，畢竟要是送出去了，四捨五入，不也算是攀上關係了。

  這是一條何其粗壯的大腿。

  雖然早上已經見過了這樣的行為，但柳汲清還是忍不住的多看了一眼林立，她現在有些好奇，之前那些說林立紈絝張狂，好仗勢欺人的謠言，到底是怎麼傳出來的了。

  分明可謂君子。

  ……

  拍賣已經開始。

  神情麻木的葉軒，終於來到了競寶閣，隨便找了個不起眼的位置落座。

  只是回頭看了一眼，他便注意到了居於最高位的林立和柳汲清，畢竟兩人散發的氣場，以及根本無人敢過於靠近二人的畫面，實在是過於注目。

  骨節碰碰。

  陰魂不散！怎麼到哪裡都有這兩個人的存在！？

  兩人緊緊的坐在一起，葉軒的視線鎖定在兩人緊貼的衣衫之上，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

  柳汲清一定有苦衷，現在都只是在違心的扮演，她的心裡一定還是有自己的。

  葉軒發誓，等到自己實力超過林立的那一天，自己一定會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只是……為何林立會出現在這種級別的拍賣上，莫非……

  心頭已經顯著不安的葉軒，牙齒將嘴唇咬的發白。

  不會的。

  隨著一陣一陣的叫價聲，一件件拍品得到了它們新的主人，很快，葉軒此次前來的主角，就登場了。

  「接下來我要介紹的拍品，便是此物，近千年份的三千焱焱草！」

  「三千焱焱草，其為煉製三千焱焱丹、馭火丹……」拍賣師開始了介紹，「此株三千焱焱草經鑑定，至少已經有八百年份，其身上一些部位已經紅的發褐，正是接近千年的變異……」

  葉軒眯著眼睛，沒去聽拍賣師這些內容，畢竟介紹完全是錯的。

  此物真實身份是復土炎草，是極為珍惜的變種靈藥，只要簡單粗煉後服用，便會迅速跌境並迎來難以忍受的痛苦，大毅力之輩也難以忍受，可只要熬過去，就可以得到涅槃重生的機會，肉體神魂，都會更上一層樓。

  但對於剛剛跌境的人而言，此物帶來的痛苦會驟減。

  因此對於葉軒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簡直是為自己量身提供的。

  只要得到，自己的實力必然會超過自己曾經的巔峰，甚至可一步踏入六境！

  不但恢復還要直接跨五個小境界，這概率很低，但葉軒自信，在努力的自己面前，就會成為一定！

  雖然這樣還不夠和林立碰一碰，但至少差距會大大縮短，自己在他的面前，再也不是一個眼神，就要五體投地下跪的螻蟻存在了。

  不能再出意外……

  「此物起拍價，二百枚下品靈石，每次加價不得低於一枚。」雖然競寶閣根本沒有看出此物的底細，但是近千年份的三千焱焱草價格本身就不便宜。

  但好消息是，因為自己沒有買到內本源石，預算的資金，充裕了很多……

  「二百一十枚。」葉軒立刻開口。

  「二百二十枚。」自然有其他心動的買家加價。

  「二百五十枚。」

  ……

  隨著價格的攀升，逐漸超出了大部分的心理預期，加價的人也越來越少。

  「四百五十枚。」葉軒再次喊出新價位後，閣內陷入安靜。

  「一次提醒，是否還有客人願意加價？」見此場景，拍賣師詢問道。

  「五百枚。」

  當這個聲音出現，在場的眾人都下意識的扭頭，看向那身居高位的兩人。

  面對這樣的視線，柳汲清似是不太習慣，偏頭側身，幾乎將自己躲在了林立後面。

  而林立則是笑眯眯的向眾人點頭。

  「吱——」

  葉軒的椅子，扶手位置，已經出現了一個蠻力按出來的手指印，他咬著牙，幾個憤怒的字音極為克制的蹦了出來。

  「又·是·你——」

  以防冒犯，眾人只是一眼就收回視線，重新看向了這『三千焱焱草』。

  已經有人意識到，此物或許的確有超出他們想像的價值了。

  當然，沒有人會不懂事的在這個時候加價。

  「無需如此，諸位完全可以繼續加價，此地的規矩不是我，而是價高者得。」林立笑眯眯的說道。

  還是沒有人加價，別人給面子是客氣，但要是順杆子往上爬，那依舊是不夠懂事。

  「五百五十枚！」葉軒咬著牙的加價，則將眾人的注意力注意力又吸引了過來。

  倒是一個生面孔，膽子挺大。

  「六百枚。」回應他的，只是林立輕描淡寫的繼續加價。

  「六百……」

  「七百枚。」這次甚至葉軒的話還沒說完，林立就直接開口。

  「碰。」

  葉軒位置的扶手被活生生按出了一個豁口。

  他身上還有近千枚靈石，的確還可以繼續加價，但問題是，和林立比財力，自己壓根沒有勝算，難道他又一次看出此物的真實身份嗎？

  他不該有這麼高的眼界，哪裡來的狗屎運？

  此物對葉軒而言，實在是太過重要。

  他內心掙扎的思忖。

  「一次提醒，是否還有客人願意加價？」拍賣師的聲音傳來。

  「七百一十枚。」葉軒先喊了一聲，隨後在萬分猶豫後，傳音給林立：「這位……公子，此物對我十分重要，能否割愛？」

  饒是林立都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得到葉軒的『私信』。

  有點想笑的他忍住笑意，回信道：「你不知道我的身份？」

  「……不知。」

  「你在一眾螻蟻中當了一隻特殊的孤陋寡聞的螻蟻，但不知者無罪，滾吧。」林立笑盈盈的說道。

  葉軒捏緊了拳頭，自己又一次被侮辱了，雖然對方並不知道自己是誰。

  猶豫許久，他還是說道：「抱歉，公子，但我真的很需要這個東西救命……」

  「你不知道我身份，我不滿意，這樣，你現在向我跪下吧，跪下後我就滿意了，不和你搶了，本來就是喊著玩玩。」林立語調玩味。

  「公子何必如此辱人，」葉軒有些急了，「我可以贈……」

  「你這樣的存在，唯一的價值就是跪下讓我開心，你沒有任何其他的『可以』，懂嗎？」林立不會錯過任何一個羞辱葉軒的機會。

  更何況這次是葉軒自己找上門的。

  「八百枚。」喊了一聲後，林立繼續傳音：「你還有五秒鐘的考慮時間。」

  葉軒的掌心和嘴角，不知覺間，已經沁出了鮮血，他有些掙扎和猶豫。

  沒有此物，自己至少要花上一兩年的時間，才有可能恢復到原本的境界，更別提再進一步了……

  可……

  葉軒有預感，自己若是真的主動向仇敵跪下了，即使對方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但這也會成為自己一輩子的心魔。

  還是無法打敗的心魔。

  跪下的葉軒不再是葉軒。

  「今日之辱，在下記下了。」想通了，葉軒揮袖而去。

  自己一定還有別的出路！終會柳暗花明又一村！

  他豪氣萬分！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

  身體僵硬，葉軒發覺自己的步伐再邁不出一步。

  豪氣因此一滯。

  「我不喜歡有人在我面前放狠話。」

  「道歉，否則死。」

  林立冷冷的聲音傳了過來。

  「三。」

  「二。」

  「抱歉，公子。」

  「心誠一點。」

  「真……真的很抱歉，公子。」

  「真乖，可以滾了。」林立的聲音一下子不冰冷了，帶著如沐春風的笑意。

  葉軒佝僂著身子，如同喪家之犬一般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