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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談錢傷感情

2024-09-19 06:22:10 作者: 沙子
  劉瑤回家吃了晚飯,隨後接了鄭鈞打來的電話。

  晚上在村委會辦公室開會,每家每戶派個代表來參加。

  劉瑤一口答應了下來,心裡頭卻有點點的慌。

  這種級別的會議,她還是第一次參加。

  劉三吃了飯,拿著手電筒照著路,陪著劉瑤去了村委會的會議室。

  反正劉三也是代表,正好兒順路。

  劉瑤換了一件棕色毛衣,藍色牛仔褲,頭髮綁成了一個馬尾。

  她剛走進村委會的院子,就看到人們陸陸續續走了進來。

  年輕人沒有,三叔這種的都算是年輕人了。

  剩下的大多是六七十歲的老大爺老太太,還有兩個八十多歲的。

  劉瑤眼皮抽了抽,這也太老了吧?

  院子西面是村委會辦公室,東面這一排平房,中間打通了以後,變成了會議室。

  威魯堡全村總共有一百零八戶,估計頭一次聽說開發旅遊業這種新鮮事情。

  熱情很高漲,將會議室堵得嚴嚴實實的,臨時加的凳子都不夠用。

  一群人站著的,蹲著的,擠在一起還挺熱鬧。

  劉瑤走進會議室的一瞬間,差點兒被滿屋子的煙火氣熏暈過去。

  旱菸,水煙,劣質菸捲,有一種騰雲駕霧的修仙氣息。

  她一眼就看到站在最中間拿著資料的鄭鈞,黑色夾克兒,利落的短髮,俊朗的臉,讓他顯得很與眾不同。

  鄭鈞旁邊坐著一個六十多歲的男人,兩鬢斑白。

  國字臉,黝黑的肌膚上面被風霜刻滿了歲月的年輪。

  他穿著一件乾淨的灰色中式夾克兒,很正式的樣子。

  神色有些暗沉,看不出喜怒,只能看到威嚴。

  正是威魯堡的張村長,以前是村部小學的校長,後來被村民投票選成了村長。

  前些日子剛做了痔瘡手術,一直在家裡養著,村里大小事務都交給了鄭鈞打理。

  沒想到他養了幾個月病,這個臭小子給他弄出來這麼大的攤子。

  「劉瑤,這邊來!」鄭鈞一眼看到走進會議室門口的劉瑤。

  劉瑤忙硬著頭皮走了過去,會議室之前還嗡嗡的交談聲戛然而止,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她的身上。

  鄭鈞咳嗽了一聲,輕輕拍了拍會議主席台上的麥克風,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響。

  他的聲音很好聽,一開口會議室里頓時鴉雀無聲。

  鄭鈞笑了笑,給人如沐春風的感覺。

  「今天晚上將咱們張村長和各位叔叔伯伯,嬸嬸姨娘們喊過來,就是想和大家商量個事情。」


  「商量啥事兒啊這是,興師動眾的?」牆角處嚎出來一嗓子,像是破鑼和鐵鍋的摩擦聲。

  這個聲音實在是太有識辨度了,劉瑤抬頭看向了牆角那個四仰八叉坐在椅子上的張二麻子。

  還是那一身四季不離身的破皮襖,渾身是窟窿,不知道穿了多少個冬夏。

  「是這樣的,」鄭鈞不理會這個威魯堡村出了名兒的刺兒頭,看著面前的村民道:「縣委扶貧辦給咱們村下了指示。」

  「務必讓咱們村在未來的幾年內脫貧致富,所以啊,這一次從城裡回來的劉瑤同志想要在咱們村搞一個旅遊開發項目。」

  「啥?旅遊?就咱們村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兒?還旅遊?」張二麻子誠心搗亂。

  那天本來想訛那個城裡來的女娃娃五百塊,結果被鄭鈞這個臭小子給攪黃了,他心裏面有氣。

  現在是鄭鈞說一句,他就頂一句。

  一直耷拉著眼皮,默不作聲的張村長。

  抬起眼眸朝著張二麻子坐著的地方掃了一眼,罵了出來:「你個沒成色貨!鄭組長一直盡心盡業幫咱們脫貧致富,咋的,還欠了你的?」

  「你上回將扶貧組白送給你的那些小雞崽兒做了下酒菜,鄭組長說你一言半語的嗎?」

  張二麻子終於消停了。

  張村長在村子裡德高望重得很,一句話頂別人十句。

  他轉過臉看著鄭鈞道:「鄭組長,你繼續說道說道。」

  鄭鈞忙咳嗽了一聲笑道:「是這樣的,我們準備在村北面的養馬場草灘子上,蓋一家線下遊戲場館。」


  「就是吃雞遊戲!」

  「啥?吃雞?」一個尖銳的女聲從眾多男人們中間脫穎而去,正是村裡面的寡婦有全嬸。

  有全嬸的男人早些年下礦,礦井瓦斯爆炸死在裡面,那時她才二十歲出頭。

  後來一個人將兒子拉扯大,礦上賠的三十萬給兒子在城裡買了房子,兒子還在城裡開了小麵館兒,城裡兒子太忙就將她的小孫孫送回來讓她看著。

  有全嬸其實也就是四十七八歲,不過被歲月磋磨得厲害,有點兒顯老。

  即便是顯老,她每天也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臉上劣質粉底將她的臉面塗抹成了大白色,口紅是那種十幾塊錢的大紅色。

  學著城裡頭的女人們燙了頭,大波浪用一根皮筋兒束在了腦後,此時仰起頭笑得花枝亂顫。

  她喜歡調笑鄭鈞這種俊朗的小伙子,有一種病態的感覺。

  「日本子都被咱們打跑這麼多年了,還要抓雞吃嗎?」

  「哈哈哈哈!」

  即便是一直端得很沉穩的張村長,臉色也變了幾分,抬起頭莫名其妙得看著鄭鈞。

  這孩子越來越荒唐了,什麼叫吃雞遊戲?

  「比賽吃雞還是抓雞?」老村長眼神顯得萌萌噠。

  鄭鈞沒想到好好兒的一個開場白,被歪樓歪成了這個樣子,都不知道該說點兒什麼了。

  一邊的劉瑤忙接過鄭鈞面前的麥克風,吸了口氣。


  她其實性格比較內向,很少這麼拋頭露面,也就是這幾年自己經營了個體產業,慢慢的膽子才練了出來。

  「鄉親們,我說兩句兒。」

  劉瑤看著面前嘻嘻哈哈不成體統的村民,笑道:「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劉瑤,是咱們村王佑貴的外甥女兒。」

  「這一次的項目是我牽頭的,這個項目不是吃雞也不是抓雞,就是一個線下的遊戲項目。」

  她不解釋還好,一解釋,那些人更迷茫了。

  不曉得是不是這兩個年輕人瘋了,還是他們耳朵出了毛病。

  劉瑤知道和這些人說得太深奧,他們聽不懂。

  她心思一頓道:「就好比咱們村兒的人平時打撲克兒牌一樣,咱們這也是一種類似於撲克牌的遊戲,不過就是放在室外玩兒,還需要藉助一些工具玩兒。」

  「就像是開運動會一樣,」鄭鈞補充。

  「奧運會?」一個村民小心翼翼求證。

  劉瑤啼笑皆非,好吧這也算。

  她看著面前的村民笑道:「類似吧,也就是咱們這個場館蓋起來,會有全國各地的人來咱們村子裡玩兒遊戲,參觀咱們村子裡的古長城。」

  「到時候我們可以修一些滑沙滑草的滑道,開發一些其他旅遊項目。」

  「舉辦古長城文化周,篝火晚會,戈壁賽車之類的。」

  「慢慢來的人多了,咱們村的村民就有了工作,還能開飯店,開旅遊紀念品店,開娛樂場所,我們慢慢就發展起來了。」

  「到時候人人都能賺錢,也不用往外面跑。咱們的孩子們就能回家,咱們的孫子孫女兒也不用一年到頭做留守兒童,見不到他們的爸爸媽媽。」

  「等我們有錢了,可以好好辦我們自己的小學,中學,甚至是高中,也不至於村裡頭留不住老師。」

  劉瑤就像是這世界上最有迷惑性的妖女,嘴巴里吐出來的話語,漸漸讓威魯堡村的村民們陷入了美好的幻覺。

  直到鄭鈞站了起來覺得火候差不多了,笑道:「現在主要有一個困難,就是咱們先期的資金不夠,看看各位能不能從家裡拿點兒錢出來。」

  「算是大傢伙兒入股合資,到時候簽合同盈利後給大家分紅!」

  四周突然鴉雀無聲,村民們瞬間清醒了過來。

  「哈!敢情來要錢的啊?」

  「不是個騙子吧?」

  劉瑤心頭隱隱有些擔憂,得,不能談錢,談錢傷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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